前半夜的时候,我们还能小声的聊天,但是随着夜越来越深,周围越来越安静,我们连聊天的兴趣都没有了。
    到后来,我们干脆搬来了椅子。围着炉子烤火。
    凌晨两三点是人最困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困得摇头晃脑的,简直要倒在地上了。
    男人对我们说:“这屋子里面有床,你们坚持不住了就躺一会吧。”
    我们三个人都摇了摇头,谢绝了这个好意。其实我们并非是要尽心尽责的守灵,而是觉得守着棺材睡觉太恐怖了。
    我们不想睡,但是到后来的时候,纷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有几分钟,或许有几个小时。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听觉从睡梦中恢复过来了,我听到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炉火烧得哔哔剥剥,夜风在院子里面呜呜的吹。这种声音可有点恐怖。
    我慢慢地张开眼睛,看到周围的几个人都睡着了。就连男人也坐在椅子上打起呼噜来了。
    我伸了伸胳膊。想要活动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脚。这时候,我无意中瞟见了院子里面的灵幡,顿时就呆住了。
    我看见灵幡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像是有人把那些白纸都染黑了一样。土向医圾。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断地有黑色的薄雾从街上飘进来,附着在灵幡上面。
    我心中忽然有一阵激动,因为我忽然想起来,无名曾经说过,这是招魂幡。能够把老宿管的魂魄招过来。
    难道,现在就是在招魂了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看到那一团黑色离开了灵幡,慢慢地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个人形。这个人分明是老宿管。
    我看见她的魂魄简直淡到了极点,几乎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
    老宿管一步步的向屋子里面走过来。她的脸很僵硬,像是不能控制表情一样,她的嘴巴微微的张着,不知道是在用嘴巴呼吸,还是要跟我说话。她的眼睛倒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她走到屋子里面之后,站在桌子旁边,神情激动的看着我。
    我长舒了一口气,给自己定了定神,然后轻声说:“宿管阿姨,你有话要说吗?”
    宿管大声的喊了一句:“你救救我。”
    她的声音很大,但是模糊不清,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人一样。
    我紧张地问:“怎么救你?”
    宿管使劲的说:“你救救我。”随着她说话,桌子上的纸牌被阴气一吹。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像是纸钱一样。
    我分明看到有一张红桃七掉落在火盆里面,一颗红心先是被余火烤黑,然后烧得卷曲起来,再也分不清楚了。
    我看见随着宿管激动的说话,魂魄也在一点点的消散,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重新变成一缕缕残魂,到时候,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站起身来,着急地问:“你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救你?”
    宿管忽然惨绝人寰的叫了一声:“我好惨啊。”
    随着这一声喊出来,我头顶上的电灯顿时暗了下来,一闪一闪的,像是要熄灭一样。
    我着急的问宿管:“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太着急了,我向前走了一步,几乎走到了宿管面前。而宿管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一样。惨叫了一声:“你的阳气,我受不住,快退开。”
    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而宿管的魂魄已经被我冲散了,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救救我,那个姑娘,鞭炮,对联……”
    这声音越来越低,后面说了什么,我根本一点都听不到了。
    眼看着宿管就要消失在空气里,我着急的大叫:“你等一等,把话说清楚。”
    然而我喊了这一嗓子之后,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方龄、无名、男人,都在桌子旁边坐着,他们惊讶的看着我。而我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无名问我:“你怎么了?”
    我看着桌上的纸牌:“我梦到老宿管来了,让我救救她。”
    男人疑惑的看着无名:“这个梦,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玩着一张纸牌,一会掀起来,一会又扣上去。
    我忽然心中一动,对他们说:“检查一下纸牌,在梦里面,我记得红桃七被烧掉了。”
    大伙将信将疑的查了一下纸牌,果然少了一张红桃七。
    而我蹲下来,从火盆里面翻找了一会,几秒钟后,从里面拿出来已经烧卷了的纸牌。
    男人怔了一下说:“傍晚烧完纸之后,火盆就灭掉了,里面没有火。”
    方龄也愣愣的说:“可是刚才玩牌的时候,我绝对用过红桃七。它不可能是之前掉进去的。”
    我站起来,幽幽的说:“看样子,宿管阿姨刚才确实来过了。”
    无名着急地问:“宿管让我们去救她,具体的去哪救?”
    我正要回答,忽然听到外面呼啦啦一阵乱响。我一回头,顿时惊呆了。
    我看到灵幡正在剧烈的抖动着,像是被狂风吹着一样。
    可是……可是院子里面根本没有风啊。
    灵幡像是老人的白发,一根根被吹了起来。几秒钟后,那些白纸纷纷化作了碎片,漫天飞舞。光秃秃的竹竿上,只剩下了无名的画的那一道符咒。
    符咒感受着无形无迹的风,剧烈的向一个方向抖动着,那副模样,就像是一面旗,正在给我们指路一样。
    无名反应最快,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下把竹竿拔了下来,大声说:“跟着灵幡走。可能是宿管在叫我们。”
    无名走在最前面,而我们几个则急匆匆的跟了出来。
    符咒在剧烈的抖动着,但是它的方向没有变,一直在指向东南方。
    我们走出了村子,走到了农田当中。又走了十几步之后,无名忽然停住了。
    我小声的问:“怎么了?”
    无名犹豫了一会说:“前面咱们恐怕过不去。”
    我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过不去?前面出什么事了吗?”
    无名挠了挠头,把灵幡插在地上:“前面在进行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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