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黄先生的登山客站起来,环视了一圈篝火旁的人:“这下面有个钟乳洞,洞里边有很多的骸骨,一看就知道至少是好几百年前死去的人,钟乳洞很深,当时我经验不多,所以留在浅洞口守着,我其他几个兄弟进洞探险去了,谁知道一去就是好几天,最终也没有出来,我当时想找来着,但是往里边走了走,发现了那里的骸骨,我知道事情不对,就一个人回来了,这次我来,就是希望能做点什么,也许能把我那些兄弟的尸骸给找到。”
    黄先生说完,其中有人喊道:“喂,那也不能确定从那里就能进入奇门呀?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奇门是口井!”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奇门是口井,这个消息也是钱修业故意泄露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批傻子能够顺着这个线索更精准的帮他找到真正的入口。
    男子又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对,是口井,但是,我们得到的消息也大概知道了井的位置坐标,我按照黄先生所说的,去过那钟乳洞了,发现钟乳洞的延伸方向正是朝着奇门所在地而去的,所以,我觉得这极大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入口。”
    “屁话!”一个干瘦的男子站起来,“要不是呢?那不是浪费时间吗?反正我们知道坐标,那就挖,迟早挖出来!”
    男子冷笑道:“挖?你知道要挖多深吗?没有大型机械的前提下,至少挖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开山了,雪化了,村民上山了,发现我们在挖掘什么,肯定会报警,到时候我们全完蛋!而且,之前死了这么多人,一个星期之内,他们没有消息,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也会报警,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一把不赌不行,总之,我话说到此,你们去不去,随便你们!”
    男子说完,带着黄先生和另外一个同伴,抓了装备,转身就朝着山涧另外一边走去,三人离开几分钟后,又有几个人起身跟着过去,紧接着,剩下的人也熬不住决定去赌一把,陆陆续续起身跟上。
    眼镜猴的手下听到这里,立即跳下树,转身滚进灌木丛之中,对那里的同伴点点头,低声道:“目标亮了。”
    十来分钟后,山下村落的民居中,听到消息的钱修业从床上吃力地爬了起来,坐起来的他,小心翼翼用手摸着自己那半张被绷带缠住的脸:“极有可能那就是入口!”
    凡孟在旁边递过去水,同时问:“师父,这种事说不一定吧?”
    “不,那是下葬地,虽然下面的献祭井不算是墓,但也得要人来修。”钱修业慢慢站起来,舒展了下自己的身体,“不管是什么样的工匠,都知道修建这样的地下设施,必须要给自己留气口,否则很容易被封死在下面,毕竟铸铁仙不想秘密被泄露出去,这就和古代皇帝修建陵墓会杀死那些工匠是一个道理。”
    元震八在旁边附和道:“有道理,不管怎样,时间也不多了,就算那些人找不到,我们也必须出发了。”
    站在角落收听无线电的眼镜猴,此时抬眼道:“老板,那个洞距离下葬地的位置不远,我们的车只能走到半山腰,您的身体……”
    钱修业抬手道:“我的身体没有大碍,没关系,这只是小事一桩,我们不要着急,先坐车到半山腰,等到天亮再进去。”
    眼镜猴点头:“明白了。”
    说罢,屋内的人开始收拾东西,而钱修业坐在那,开始吃着止痛药,随后双拳攥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过于兴奋。
    当那13个冒险者来到钟乳洞口的时候,站在高山之下,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的杨徵侠正盯着他们,同时也四下搜索着,终于发现了在后方慢慢摸过去的眼镜猴手下的那些个佣兵。
    杨徵侠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我们应该最后才进去,不要当螳螂,也不要当黄雀,要当猎人呀。”
    同时,山脚下的那辆suv中,监听到佣兵与眼镜猴汇报的陈方,也摘下耳机,立即将消息告知给了齐观。
    齐观沉思了片刻,下车看了看天空,又抬手看着表:“不急,我们等等,我们千万不要插空进去,我们一定要最后一批进入,否则的话前后都会被堵死。”
    说完,齐观又看向陈方:“发消息给刑术,让他赶紧来会合,另外,叫他一定记得,不要匆忙上山!”
    陈方立即将消息传给了刑术,从无线电中得知此消息的刑术,将车刹住,问后方的马菲:“坐标记下来了吗?”
    马菲点头:“记下来了。”
    刑术道:“我们得追上贺晨雪。”
    马菲一愣,抬眼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你别误会。”刑术看着马菲,“我只是想制止她上山,这个时候她上山,就是死路一条。”
    马菲没吭声,但刑术很清楚,她心里不高兴,因为换做是自己,也会不高兴,胡思乱想,甚至会认为是余情未了。
    连九棋也没有说话,知道此时制止刑术,只会无形中让他和马菲的矛盾真正爆发出来,只得保持着沉默。
    等刑术将车开到九彩山山脚下的时候,只看到贺晨雪的汽车停在河边,而车内一个人都没有。
    刑术看着进山的那条小路:“应该没走多远。”
    马菲抓起背包:“那我们追上去还来得及。”
    刑术此时却很意外地说:“算了,我想过了,就算我追上去,贺晨雪也不会听我的,相反会节外生枝。”
    马菲问:“也许她会出事的。”
    “也许不会。“刑术看着上山的路,“她的目标不是对付钱修业,而是干掉凡孟。”
    马菲此时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刑术,你觉得凡孟这个人能耐大吗?”
    刑术驻足:“他就是个废物。”
    连九棋看着马菲,知道马菲要说什么了,立即示意马菲不要再说下去,但马菲却当做看不见。
    马菲走到刑术身旁:“既然你都知道他是个虚伪的废物,钱修业能不知道?”
    刑术侧头看着马菲:“你想说什么?”
    马菲转身看着连九棋:“你问问你爸,当初钱修业设下那个套是为了什么?”
    不等连九棋说话,刑术先回答:“为了把铸玉会牵扯进来,再很自然地将合玉门也拽进来,让一切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同时还能掩饰库斯科公司自身的存在。”
    “还有呢?”马菲平静地问,“你不愿意说,我帮你说,当时那个计划,还产生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那就是贺晨雪和你的感情,你们去湘西甲厝殿的时候,若不是因为你稀里糊涂相信了贺晨雪,会发生那些事吗?你会被凡孟算计吗?所以,钱修业现在将凡孟留在身边,目的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对付你。”
    刑术点头,作势要继续前进:“我明白。”
    “你不明白!”马菲上前直接挡在刑术前方,“我不相信贺晨雪会真的杀掉凡孟,为她姐姐报仇!”
    刑术皱眉:“她会的,她和她姐姐的感情,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连九棋上前要制止马菲,马菲甩开连九棋的手:“我承认,我现在吃醋了,我现在不高兴,但我也很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好,我换个角度问你。”
    刑术点头:“你问吧。”
    马菲道:“比方说,你很爱我,但是我和你最终没有走到一起,随后我认识了你的朋友,你很好的朋友,我和他相爱了,约定厮守终身,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你会每天像个傻逼一样守在我和他的身边吗?”
    刑术摇头:“不会,我会祝福你们,和你们保持距离。”
    马菲转头看着连九棋:“连先生,您呢?你会怎么做?”
    连九棋叹了口气:“我当然也会保持距离。”
    “对呀,正常人都会这么做。”马菲直视着刑术的双眼,“但是贺晨雪当时没那么做,她当时选择守在她姐姐和凡孟的身边,她为什么要守着?因为爱?对,的确因为爱,还因为她心底还带着希望,她带着凡孟会最终选择她的希望,在这个前提下,她姐姐死了,对她来说,好坏各一半。”
    刑术使劲点了下头:“马菲,我懂你的意思,我会小心的。”
    马菲皱眉:“你就算再小心又怎么样,你的性格决定了你的行为,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话,性格是无法改变的,你的性格在钱修业眼中就是弱点!算了,我就算说再多也没用,反正有些事该发生的时候就会发生。”
    马菲说完,拿着定位器朝着齐观所在的位置走去,刑术呆呆地站在那,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
    “走吧。”连九棋拍了拍刑术的肩头,“我觉得马菲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对,至于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刑术深吸一口气:“爸,我特别累,这件事解决之后,我真的不想再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连九棋笑道:“我当年就想明白了,总算是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躲在优抚医院里边,原因也是如此,不想过问江湖事,太累,这件事完了之后,咱们父子俩一起金盘洗手。”
    父子俩并排走向前方,畅想着将来的生活,连九棋连当铺都不想开,只是想在哈尔滨郊外买个农家院子,养鸡养鸭种种菜,到了冬天,就去松花江上凿冰钓鱼。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齐观所在的位置,同时也很惊讶齐观的那辆车为什么就能驶过那么复杂的地形,来到山脚下的这片洼地当中。
    第一次与齐观真正的面对面,刑术三人按照规矩向齐观行礼,齐观只是点头示意了下,直接话入主题:“郭家已经没了,郭洪奎和郭十箓已死。”
    在刑术三人的震惊中,齐观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郭洪奎原本担心钱修业会在实行完最后计划之后,彻底毁坏奇门,但他太幼稚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钱修业的目的最终还是找到奇门,并且探寻奇门的真正秘密。”
    刑术听完,才真的捋清楚整件事的脉络掌戎逐货师一心要找到奇门,身为其中一员的八臂罗汉唐元化更是首当其冲,他也是后世最接近奇门的一人,可惜最终没有完成这个心愿,不过他收了刑伯秋和张墨鹿两个性格迥异的弟子。
    从表面上来看,刑伯秋比张墨鹿更善良一些,出身也更清白,擅武,可脑子没有从前是江湖骗子的张墨鹿灵光。
    在唐元化死后,刑伯秋回到了孝城,继续守护他的孝金,而张墨鹿踏上寻找奇门的征途,最终因为地震的巧合发现了奇门的所在地,就在铸铁仙的下葬地,但与此同时,张墨鹿也发现,因为奇门死了太多的人,奇门压根儿就个祸害,在他眼中就等于是阴间大门,一旦敞开,将会祸事不断,于是他前往孝城,找到刑伯秋,希望与师兄一起,确定奇门的位置之后,将奇门彻底毁坏,并与刑伯秋一起布下一个大局,让天下其他的逐货师永远无法找到奇门,从而让时间冲淡奇门在逐货师们心中产生的欲望。
    可是张墨鹿并未想到,刑伯秋因为保护孝金而害死了无数无辜百姓,导致心里无比愧疚,最终扭曲,原本不信鬼神,不信神迹的他,将希望放在了奇门中也许存在的神迹之上,妄图在得到神迹后,救活被自己害死的人,甚至萌生出了要改写这个世界生死规则的念头。
    刑伯秋的这些念头,在张墨鹿看来是无比愚蠢的,也是相当可怕的,观念完全背道而驰的两人最终在奇门入口处自相残杀,最终自作聪明的刑伯秋还是没有算过张墨鹿,死在了奇门之中。
    张墨鹿知道从前的计划无法再实施,干脆另生一计,回到孝城,借助郭家的帮助,假扮刑伯秋,培养刑仁举作为计划实施者,并给刑仁举灌输了自己的思想,让刑仁举布下天罗地网,留下无数错误又隐藏真相的线索,引得后世的逐货师去寻找,同时他也很清楚,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大部分逐货师都会因此丧命。
    “两个极端……”刑术叹气道,“刑伯秋和张墨鹿两人,走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妄想借助奇门的力量做蠢事,另外一个则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相对较小的牺牲,换取未来长久的安定。”
    一侧的白仲政此时道:“可是,刑伯秋未必就错了呀?如果真的有神迹呢?”
    刑术摇头:“仲政,你想想,如果刑伯秋去了奇门,发现神迹不存在,他会怎么办?”
    “对呀。”马菲插话道,“张墨鹿不如当初和他一起进入奇门,让刑伯秋自己用双眼去证实呀,这样一来,不就避免了兄弟相残吗?”
    刑术还是摇头:“哪儿有这么简单,不确定的事,张墨鹿是不会去做的,首先,如果下面没有神迹,绝望的刑伯秋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踏上去寻找其他类似神迹的路,那样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一个奇门没了,会因为他出来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奇门。”
    白仲政问:“那如果有神迹呢?”
    连九棋看着白仲政:“如果有,那就更可怕了,我问你,如果下面真的有神迹,你拥有可以让死者复生的力量,你会让郭洪奎和郭十箓活过来吗?”
    白仲政思考半天:“我不知道。”
    就在此时,齐观却冷不丁地问连九棋:“如果真有,你会让你的妻子复活吗?”
    说完,齐观又看着刑术:“你会让你的母亲复活吗?你会让你的师父复活吗?”
    刑术和连九棋都没有回答,虽然在他们心中,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齐观又看向马菲,问:“你会让你的上司尤里.马卡诺夫复活吗?”
    齐观又转向阎刚和陈方:“你们呢?你们肯定也有想复活的人,对吧?”
    阎刚和陈方都点了点头,齐观道:“是呀,每个人心中都有遗憾,也都后悔过,也都想过如果能回到过去,自己一定要弥补自己的错误,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些人一个个都活过来了,又会发生什么事?”
    众人不语,没有人说话。
    齐观朝前走了两步:“是呀,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活过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如同张墨鹿不知道他与刑伯秋真的进到奇门中之后,会发生什么,人要布局,前提是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但是奇门中会发生什么,是在我们大家的掌控范围之外,对钱修业也是如此,所以,这次的行动,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相对公平的,生死各一半,就看如何应变了。”
    刑术明白了齐观的话,也彻底明白张墨鹿为什么当初不惜杀死刑伯秋,都不让他进入奇门之中,原因就是因为未知的不可掌控,那是非常可怕的。
    就如刑术自己的口头禅一样,没有八成把握的事情他不做。
    “眼下我的打算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最后一批进入奇门。”齐观看着众人,“这样一来,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连九棋担忧道:“钱修业不傻,他一定会设下陷阱的。”
    “我们多加小心就是了。”齐观显得很平静,“再者,我在钱修业的身边埋了雷,元震八是个聪明人,他是个知道审时度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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