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郭嘉去后,郭奕便被养在了丞相府,郭奕相较于郭嘉的出彩自然是差多了的。
    然而曹操念着郭嘉啊,视其如亲子。
    这不才拿到折子就立刻把人叫了来,郭奕与曹操见一礼,“丞相。”
    “沥阳侯还与你们家有些渊源?”沥阳侯的爵位已经拖了多年,曹操一直置之不理,实在是崔家的人争得厉害,曹操看得着实心烦,所以就搁置不管。
    但是郭奕上书,那就不一样了。
    “是,沥阳侯的夫人与母亲是亲姐妹,先时母亲以为姨母膝下无后,今方得知尚有一个表妹活着。”郭奕有礼有节地回答。
    曹操顿了顿道:“这么说是请求定沥阳侯的爵位是你母亲之意,可有人选?”
    既然让郭奕上折来,必然是已经有了人选要承继沥阳侯的爵位。
    没想到郭奕听着吱吱唔唔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来。曹操莫名,“怎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郭奕还是老半天没说出来,曹操拧着个眉道:“话要说就说,吱吱唔唔的像什么样?”
    “丞相,实在是家母所想过于离经叛道。奕,奕难以启齿。”
    这话逗乐了曹操,“难不成你母亲还能比你父亲更离经叛道不成?”
    郭奕硬着头皮道:“丞相,家母之意,是让我表妹继承沥阳侯的爵位。”
    好吧,这实在是震惊了曹操啊,当即想到了曹盼,他就说曹盼最近怎么那么安份呢,敢情在这儿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郭夫人,你们没忘吧!
    第266章 出手的郭夫人
    事情明摆着跟曹盼脱不了干系,而郭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曹操更觉得头痛,“你母亲莫不是有什么话让你传给我?”
    郭奕张了张嘴道:“是,母亲说,此事还望丞相成全。”
    郭夫人呐,那是郭嘉的唯一的夫人,郭嘉英年早逝是曹操心中最大的痛,这么多年来,哪怕曹操视郭奕如亲子,然而郭夫人有所要求,曹操却是不能置之不理。
    想到乌丸与郭嘉最后一面,郭嘉于临终前的请求,曹操道:“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女子承侯位,这是冒天下之大不帷。”
    郭奕拿眼看了曹操一眼,曹操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母亲有什么话你只管传,莫再吱吱唔唔的。”
    好吧,得了曹操这句话,郭奕放开了胆子,“母亲说,丞相并非那些自诩君子的酸儒,所以从前没有,难道丞相就不能开这先例了?沥阳侯并非无嗣,若当真无嗣,这位子直接收回去就是,让别人的儿子来承沥阳侯之嗣,那就真是传了沥阳侯的香火了?”
    “万幸沥阳侯还有一个女儿,难道女儿就不是沥阳侯的种的了?比起那些过继来的人,女儿可强得多。”
    郭奕的话说完,曹操已经睁大了眼睛,这话要是曹盼说了来,曹操还能勉强接受,出自郭夫人之口,这等离经叛道的话,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才缓过来。
    “还有吗?”曹操缓过来了再问了一句,郭奕道:“母亲说,此事她知道丞相哪怕愿意去做,阻力亦甚大,母亲愿意联合与郭家交好的几家上书,只想请丞相准许。”
    得,这是先跟曹操打个招呼,接下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是吧。
    也是啊,让郭奕程上来的折子只是提及沥阳侯的爵位该解决了而已,一字都没提她想让沥阳侯唯一的女儿承爵之意。
    曹操看了郭奕一眼,哪怕郭奕没有郭嘉的聪明,毕竟跟了曹操的日子不短了,被这眼神一扫而过,郭奕道:“丞相是有什么想问的?”
    “小娘子回邺城这些日子,可与你母亲有所往来?”
    没错,曹操严重地怀疑郭夫人让郭奕传的这些话是曹盼让说的,但是郭夫人向来深居简出,曹盼上门只是见一面便各自散去,以至于曹盼还曾嘀咕过,郭夫人实在不像是郭嘉愿意娶的人。
    打住,现在是要确定曹盼是不是与郭夫人有所交集,这些话,是曹盼说的还好,若是郭夫人自己这么想……
    “母亲一直深居简出,并不曾与小娘子有所往来。”郭奕如实而答,曹操只觉得牙酸啊,一个曹盼就已经够棘手了,再来一个郭夫人,郭夫人呐,那是郭嘉曾经再三称赞的人,还曾言若非女流,必也是一流的谋士。
    “丞相?”曹操那表情让郭奕没办法忽略,追着问了一句,曹操挥手道:“此事我已知晓。”
    郭奕拿眼看了曹操,无声地询问,知晓还不成,该怎么解决啊丞相?郭奕一想到自家的母亲,他是半点都不敢为忤逆的。
    曹操挥手道:“你先回去,此事我想一想,想一想。”
    郭奕第一次见到曹操一脸为难的样子,乖乖听话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曹操看了着那折子,再也坐不住地寻了曹盼去。
    养伤的曹盼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卞氏与甄宓时常来看她,有时候还会有其他的嫂嫂一块来,曹盼认了个脸熟,但毕竟性情各异,曹盼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与她们打好关系,最后坚持下来的也就只有卞氏与甄宓。
    卞氏与甄宓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温和如水的人,而且还都是美人,曹盼是喜欢美人的人呐,她们又以真心相待,曹盼理所当然的回以真心。
    甄宓是个才女,吟诗作对曹盼不会,但是策论心得,曹盼这屋里的书上写得满满的,还有游记。
    自从看过曹盼这里的书后,甄宓成了曹盼这里的常客,时常从曹盼这里借了书回去阅览,有时候还会问曹盼一些问题,要是累了也会给曹盼和卞氏抚琴一曲。
    曹操到的时候,正好甄宓正在抚琴,琴声温婉,一如甄宓。
    “阿爹来了。”曹盼是最先发觉曹操的人,她这么一唤,抚琴的甄宓还有听琴的卞氏皆回过了神来,连忙站起来与曹操见礼。
    “你倒是惬意。”曹操瞧着曹盼愈见红润的脸颊很是满意。
    曹盼道:“嫂嫂的琴艺好,夫人又纵着我,我若是不惬意,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摇头晃脑的一番作派,引得曹操一笑,“沥阳侯之女,认识?”
    “认识啊!在凉州认识的。沥阳侯崔固死于凉州,一家尽亡,独此女逃过一劫,甚幸也。”曹盼毫不掩饰自己认得崔今,“阿爹是知道我有女部的,她如今也是我女部的一员。收下她之后我才知道,她竟与郭师母有些渊源。”
    曹操听到这儿,“所以人是你带回邺城的?”
    “是啊。她在凉州流离失所,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的活了下来,郭师母幼时待她十分疼爱,当然要回来报个无恙。”这说辞要是没有先前郭奕的传话在前,曹操听着也不会想到曹盼那暗搓搓的打算。
    但是,正是因为听了,曹操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欲如何?”
    “阿爹怎么又这么问?”曹盼装傻地反问,曹操唬着个脸道:“再不说实话,家法伺候!”
    吓唬人呐,曹盼小时候不怕,如今更是不怕啊!
    “家法,我们家的家法是什么?对了,那得先对阿爹使家法,装病坑叔的也就阿爹一人而已。”曹盼再次把曹操的糗事曝了出来。
    曹操一眼瞥了过去,曹盼接话道:“阿爹坑叔我坑爹,一代更比一代强嘛!”
    这么无赖的口气,还是跟曹操学的口气,曹操再次觉得曹盼生来就是克他,吹胡子瞪眼睛地朝着曹盼道:“好好说话。”
    “那得阿爹先好好说话啊,我不都是跟阿爹学的吗?”问那一句意欲不明的话,曹盼当然就要装傻。
    曹操冷哼一声,“一个沥阳侯唯一的女儿,只凭这一样就想承爵?”
    “当然不是!”曹盼非常肯定地回答曹操,“哪怕我想,谁肯?阿爹也不肯吧。”
    曹操当然也是不肯的,这等离经叛道的事,要不是曹盼之前有言在先,他都要给吓了一跳。
    但是,现在也同样有问题,曹操半眯着眼睛看着曹盼,“所以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不是我出手的时候啊。”曹盼这么回答,曹操瞪大了眼睛。
    “郭师母啊,我如今才知道她竟然如此有魄力。你莫以为她如今做的事都是我授意的,沥阳侯之女崔今是我带回来,也是我让她去见的郭师母不假,但后面的事,崔今不过是说了我会助她一臂之力,余下这些事都是郭师母自己做的,她让郭师兄传给你的话,那也是她自己想说的,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曹盼赶紧的与曹操说明,郭夫人做的事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曹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更叫他心塞,一个曹盼就已经很难对付了,郭夫人再掺上一脚,呵呵……
    “我也很期待郭师母会怎么做呢。”曹盼一副跃跃欲试,满是期待的模样,叫郁闷的曹操恨不得把她拍倒。
    手扬了扬,最后还是放下了,倒是曹盼注意到了,“阿爹你这心态不对啊!天下之事,天下之策,无一不可变,不可改。以你如今的地位,你该执着的不是此事会带来如何大的动荡,而是此事若成于你有何益。”
    这是提醒,而曹操听着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你继续说。”
    “天下人,天下事,宛如一盘棋,每个人都可能是棋盘中的棋子,也可以借势而成为执棋之人。阿爹如今就是个执棋者,莫管郭师母做什么,我做什么,所谓离经叛道也好,顺应时势也罢,你只消看各自如何争斗,赢了的人能为你争利,那不就可以了?”
    如此说辞有理,但是曹操捕捉到曹盼话里透露的信息。
    “你觉得此事可成?”
    “一定!”曹盼非常的笃定,曹操眯起眼睛道:“因为凉州的女部?”
    曹盼听着咯咯地笑了,“那只是实力的表现,毕竟空口白话与那战功摆在面前,事实胜于雄辩不是?”
    好吧,曹盼必然是早有打算好了的。回邺城是要见识铜雀台,同样也是想借此机会,顺势而为的达到她的目的。
    曹操指着曹盼连连说道:“好,好啊!”
    顺势而为,那是需要何等敏锐的观察力,又是何等的气魄。
    曹盼道:“你就当是看戏,我跟你保证,这件事成了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我又不是真的坑爹。”
    又提到了旧话,曹操是半点不想再提起自己那点糗事。
    “要多久?”曹操想要个确切的时间,于铜雀台会天下才子,他是要兴一代文学,曹盼的诸多安排,曹操知道曹盼心里有数,然而这个事没有落下,曹操也生怕动静太多,最后护不住曹盼。
    “阿爹急甚,压轴才是好戏。”曹盼这回的口风是真紧啊,一字都不肯与曹操透露,曹操也是莫可奈何,“阿奕道你郭师母欲联合与郭家交好人,上折将此事挑明。”
    想用郭夫人做的事把曹盼准备做什么给引了来,这么个老谋深算的丞相碰上狡猾的小狐狸曹盼注定是不可能达成的。
    “挺好的啊,师母这一步走得挺好!”……
    第267章 女子当以承爵?
    有言在先,第二日曹操收到以郭奕为首,一干与郭氏交好的世族们联名呈上的请以沥阳侯之女崔今以承父爵的折子,有了曹盼的劝解,曹操平和了许多了。
    但是其他人却是炸了锅了!
    “郭侯是疯了吗?”有那老顽固的世族立刻吐露了这个字。
    代母被骂的郭奕板着一张脸道:“难道有什么不妥?”
    自知不妥的郭奕只能尽力地板着一张脸,生怕自己先撑不住,他要是自己露了馅儿,撑不住叫人看出了异常,回去一定会被母亲嫌弃死的。
    故而郭奕抬头挺胸,一脸你有什么话就说,我不怕你!
    这怎么觉得那么虚张声势呢?
    曹操嘴角抽抽,果断地咳嗽了一声,“以女承继,古而来无。”
    “三皇五帝也不是生来就有,先时只有王而无帝,今又如何?”郭奕毕竟还是郭嘉的儿子,哪怕不如郭嘉的出众,那也只是相较于鬼才郭嘉,该懂的道理有了郭夫人的提点,他自娓娓道来。
    “以女承嗣,你是要乱阴阳,乱纲常?”一顶大帽子直要往郭奕的头上盖去。
    “此言差矣,沥阳侯膝下虽然无子,万幸还有一女活着,独此一女,又为平定凉州立下大功,以承沥阳侯之爵又有何不可?”
    有人出列说了这么一句,引得刚刚的老头吐胡子瞪眼睛的,“沥阳侯的爵位若要传承,可从崔氏宗族之中择一子弟过继,再不然也可以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幼儿交给沥阳侯之女抚养,待孩儿长成了再以承沥阳侯亦无不可。”
    当然不能了,这样的解决办法谁不知道,要是同意了的又哪里还会有联名上折一事。
    曹操稳坐高台,听着台下的人吵得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有自己的道理,竟然吵得平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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