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还是徽州首屈一指的富商。
    这样的人怎么能进方家家门呢!
    宋氏和方世平大闹,还曾一度大闹到方家祠堂。
    族中许多人来调停,也不知为何,方世年却替方世平说话,同意了方世平将佟氏纳了进来。
    族中上下对此都多少诟病,但方世年是家主,有他首肯的事情,方世平又要死要活,旁人想劝都劝不了。
    宋氏起初也寻死寻活,可后来方世平不知怎么唬得,宋氏竟也不介怀了。
    如今这佟氏在四房大着肚子,宋氏也好吃好喝供着,只是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年,宋氏也许是累了,不再想花心思在方世平身上了,转而关心到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身上。
    槿玉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过往方世平总想着拿女儿讨个好出路,如今,宋氏也不干了。
    没有了宋氏维护,方世平也拿方槿玉没有办法。
    方槿玉和宋氏的关系也日渐好起来。
    而年幼的方如南看在眼里,也觉欢喜。
    过往的宋氏终日在四房哭哭啼啼,而如今的宋氏,有时间便陪方如南温书,或是陪女儿做些女红。
    莫非心死了,也不会如此。
    但心思放在子女身上也并非坏事,看方槿玉和方如南脸上的神色,就知晓心中定然欢喜。
    袁氏也逐渐能同宋氏走到一处去。
    妯娌间,过往并无这样那样的走动,眼下反倒更像一家人来。
    “嫂嫂,槿舒临盆大约是什么日子?”宋氏问。
    说到方槿舒,袁氏眼中更柔和了些:“算日子是九月二十六,可前一胎生薇薇的时候,就提前二十余日,眼下也不好说。不过毕竟生过薇薇了,倒也不至于慌乱,亲家母待她也好,我尚可安心。”
    袁氏口中届是对楼氏的满意。
    宋氏有些羡慕。
    她也希望槿玉能嫁个好人家,不求多富贵,只求夫家上下都能真心待她。
    譬如楼氏对槿舒。
    便是门当户对,只要对女儿是好的,又何必在乎要用女儿的亲事要讨得什么好处呢?
    宋氏是想明白了。
    宋氏莞尔:“槿柔呢,近来可有槿柔的消息?”
    方槿柔早年嫁去了怀洲。
    夫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商人,虽然门户不高,日子却也过得丰裕富足。早两年,方槿柔还诞下了一对双胞胎,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怀洲离京中远,唯独不便,不能像槿舒那般想起的时候就多走动些,只是三两月才盼来一条消息,刚喜过,又盼着下次。
    袁氏两个女儿,都算嫁得好的。
    如今的宋氏,也想自己的女儿嫁的好。
    问起方槿柔,袁氏脸上的笑容尽展:“前两日还来信,说年关的时候会同金源(方槿柔夫君)一道带孩子来京中,和我们一道过年。”
    宋氏惊讶,也替袁氏高兴。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回趟娘家都难,而槿柔的夫家竟会陪她一道回京中过年,足见方槿柔在夫家活得多出彩。
    袁氏这边说,方槿桐和思南,槿玉几人便围了过来。
    “二伯母,方才可是说槿柔姐姐和二姐夫会回京中过年?”方槿桐又惊又喜。
    袁氏笑眯眯点头:“信上是这般说。”
    方槿桐欢呼雀跃:“上次我同如峰,思南去定州的时候,还听大伯母说,年关想带长房一家来京中,一起过个热闹年呢,二姐姐要是也回来,那家中就真热闹了!”
    方槿玉也欢喜:“是啊,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大伯父大伯母在京中,大哥,大姐,二姐都在家中,年关的时候,一家人围在苑子里看烟火,吃年夜饭,拿长辈给的红包,记忆里,全是欢声笑语。
    思南也跟着鼓掌。
    小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
    这端光顾着说,裁缝师傅可急坏了。
    “三小姐,方才还没量好,现下又得重来。”
    姿势变了,怕尺码不准,给大户人家做衣裳,都得仔细些,裁缝师傅担心出纰漏。
    方槿桐目露歉意,这才重新配合。
    不过就在袁氏一侧,还能一面量体,一面说话。
    家中的用度都是袁氏在管,袁氏朝裁缝师傅道:“一人多做两套吧,今年年关家中人齐,多做些喜庆的。”
    裁缝师傅赶紧应好。
    思南又欢喜拍手:“好耶好耶。”
    一头的方如南也跟着拍手,叫好。
    ……
    晚些时候,在西苑用了午饭才回风铃小筑。
    思南去了北苑同先生念书。
    方槿桐在外阁间歇了歇,随手拿了本棋谱翻翻,阿梧给她斟茶来。
    “谢谢阿梧。”她嘴甜。
    阿梧笑:“许久都没见小姐看棋谱了。”
    心不静,哪里看得进去?
    从五月到九月,她才有心去翻棋谱。
    只是棋谱没翻两页,苑中的小丫头匆匆忙忙跑来,手中捏了一个信封,说是先前有人在府外给小姐的。
    连是谁都没说,方槿桐莫名。
    而这信笺上的字迹,她似是也不曾见到过。
    拆开信来,也只有寥寥几行字。
    真是奇了……方槿桐放下信来。
    “怎么了?”阿梧见她一脸莫名。
    方槿桐拢眉:“怪了,景王殿下约我下棋?”
    第92章 景王
    景王此人, 方槿桐还是有些印象的。
    每年初一, 她都会跟随爹爹入宫拜年, 景王也是其中,故而她也算是见过景王的。
    只是景王,旭王, 惠王等人她虽在见过, 旁人却不一定会对她有印象,若有一日在宫外碰见照面了, 兴许对方都唤不出她的名字来。
    她虽自幼和阳平是玩伴, 可女眷和皇子之间有天壤之别。
    更何况, 多事之秋, 景王会忽然约她下棋做什么?
    阿梧也惊讶:“景王……可三小姐都不曾和他接触过。”
    每年入宫拜谒,阿梧是不会同她一道进宫的, 所以阿梧说她不曾接触过景王, 也是说得通的。
    方槿桐没有反驳,只是捏着这封信晃悠悠发呆。
    “景王约小姐去何处?”阿梧好奇。
    方槿桐也不瞒她:“踏月楼。”
    踏月楼?阿梧自然听过。
    踏月楼本就是京中对弈下棋的风雅之地,闲人不多,去得都是喜好棋艺之士,也能见到不少名流。小姐早前想去, 只是碍于女装,又央求了老爷多次,老爷才同意她女扮男装去过一次。
    可即便是风雅之地, 也难免出岔子。
    加上京中本就是龙蛇混杂之地,元洲城离京中又不过几日脚程, 许多对弈的盛事都习惯放到元洲城内的清风楼去了,这京中的踏月楼也就成了京中子弟们对弈消遣的场地了。
    故而初初听到踏月这三个字,阿梧都有些震惊。
    能邀三小姐去踏月楼,说明对方是在投其所好。
    可邀三小姐去的是踏月楼,说明并非真的好奇,对其中缘由知晓得不深,否则也不会约在踏月楼,换言之,那景王约小姐根本就不是对弈的事,无非是打着对弈的幌子罢了。
    连阿梧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方槿桐。
    “先去问声爹爹再说。”方槿桐放下信函。
    眉头微微拢了拢。
    ********
    五月初,君上大病。
    没过几日,君上就将监国大权交由了太子。
    这京中的暗波涌动才松懈了些。
    似是各个都在静观其变。
    爹爹身为大理寺卿,虽名为国中最高的司法长官,可在诸子夺嫡的局面下,整个大理寺都难免被人当做棋子使,爹爹如履薄冰。
    太子监国后,朝中虽然风平浪静,可在大理寺这头,还是免不了有人在试水。
    说试水,是因为暗潮涌动,却起不了大的波澜。
    可这节骨眼儿上,景王邀请她做什么?
    坊间的传闻最是一日千里,她不能擅自给爹爹添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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