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吴茵回到乡下待产。乡下县医院生产便宜,他们从怀孕初期攒到现在,只攒到6000元,在南昌生娃怕不够花。乡下空气好,坐月子舒服,而且还有婆婆照顾大人和小孩。
    现在,她的肚子大得不行了,走起路来像一棵树上吊着一个大冬瓜;平躺下来,肚子拱起像一座肉山,眼睛看不到脚;侧躺着,大肚子歪向一边,人就像一条侧翻的船,睡着别扭。吴茵总想试图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可是,不管怎么睡都不如意,睡到半夜,脚还会抽筋。
    一个晚上,被梦惊醒。梦中,一个七八岁的姐姐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弟弟前行,一边说着话。在梦里,这是吴茵的两个孩子。姐弟俩要去哪里不知,要去做什么不知,她不知。
    吴茵惊醒了。她最近老是在想,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到底是男是女,她心底盼望是一个男孩,公公婆婆也希望是一个男孩。
    前屋堂婶家的媳妇前天生了一个儿子,今天出院回家,鞭炮打响,糖果撒起,来庆贺的人一拨又一拨,热闹非凡,他们全家人笑得合不拢嘴。
    再就是邻居大妈家二儿媳生了一个女儿,连鞭炮也省了。来庆贺的人除了嫡亲的没几个人,即使来了的客人,也不敢高声笑语,恐被主人家听成“讥笑”之意。
    在农村,重男轻女思想还是很严重。在村民看来:一是,男孩可以娶妻生子,继承香火,兴旺门庭;二是,男孩可以当劳动力使,农活忙起来最需要劳动力,跟女孩比起来,一个顶两;三是,有男孩,特别是兄弟多的人家显得有力量,在乡村,信奉拳头就是力量,不易被人看扁或被欺负。所以,男孩在农村尤其尊贵。
    吴茵还有一件烧脑的事情就是,自己将是要顺产还剖腹产?她在不停地向已生过孩子的同学、朋友、同事们取经。大家一致都说当然是顺产好,但是,情况危急,医生会给你剖腹产。
    吴茵又听说顺产很疼,被撕裂的痛。她总想着一个恐怖的情景:小孩在顺产过程中,卡在自己身体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孩子憋气,大人痛岔气,然后大出血……她害怕、恐惧。
    她以前常听母亲说:女人生孩子就像去鬼门关走一遭。
    她想顺产,毕竟自然生产,创伤小,对母婴两者都好,众所周知的。可是,她又想要剖腹产。据说剖腹产,只要躺在那里,被动地由医生接生就行,自己没有痛感……她纠结着,两种生产方法在头脑中翻来倒去地比较,不断地权衡利弊,难以决择。一会,她决定要顺产,但听到有些孕妇生了三天三夜生不下来,痛不欲生。于是,她就泄气了,把自己的主意推倒重新考量,还是剖腹产吧。现在医学发达,剖腹产技术很成熟了,半个小时就可以把小婴儿搬出来。她又倾向于做剖腹产了……反反复复,拿不定一个主意,矛盾极了,害怕,担忧等情绪包围着她。
    她给在南昌守店的丈夫发qq信息,寻求他的意见。
    “不要想那么多,生产前,医生会给你做全面的检查,到时候听从医生建议就对了。”王昆回话说。
    “哦。”
    话是这么说,可是做为快临盆的产妇,太害怕了。目前只有两种生产方法,要么顺产,要么剖腹产,不管医生提出什么生产方案,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场生死搏斗。
    母婴平安,阖家欢,自然完美;若是母存婴儿亡,女人养个一年半载,亦可再生;若是婴儿生,母亲亡……
    仁慈点的,婆家三年五载再给丈夫续娶一个年轻健康的媳妇。薄情寡义的,可能在亡妇尸骨未寒就会纳新人……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女人啊!女人!没有生产经历,谁能懂得女人的心?
    不得不说,吴茵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王昆不在身边,公公婆婆不是交心的对象,她这一段时期,感觉孤立无援,似乎患上了产前抑郁症。她不太清楚抑郁症是什么症状。
    日子一天又一天向前迈进,
    她现在每天有一件艰难的事,就是上午去蹲厕所,她严重便秘。努力拉,拉不出,只是淅沥淅沥漏点尿。每天吃那么多,如果不排除点东西,就怕大便干结,到时候更拉不出来了。她坚持蹲着,前面放一个长条凳子,手搁在上面用力,同时减轻身体的承重。她一时左脚居正,右脚斜出,一时右脚居正,左脚斜出,以便不挤压到大肚子。她不停地变换姿势,努力着,一心要把身体里的废物排空。顶着一个大肚子,已属不易,如果再堆积很多废物,岂不是要把自己的血肉之躯撑爆了?想想就累人、恶心。天气炎热、一进厕所没多久,就会冒汗,她用手纸当扇子猛扇着。可是,身体没扇凉,手上的汗却把手纸浸湿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骚味,屏住呼吸,这是最锻炼人憋气的时候,像一个游泳者在水下憋气。同时,那些像微形黑色的战斗机的蚊子,“嗡嗡”而来,非常嚣张,躯赶不及,蚊子们声东击西,团结合作。这边蚊子叫,那边蚊子紧叮,一会叮在她白花花的屁股上,一会叮在她裸露的手臂上。静静地叮着,待主人有所动作,他们一齐奋飞。
    有些蚊子不知是饿得苦,吸血太专心了,还是太傻太单纯,亦或是吴茵的血汁太香甜,让他们一时忘了危险。“叭”,一声脆响,吴茵一巴掌拍在手臂上,挪开巴掌,看见一只身子扁平,溢出红血紧贴在她手臂上的蚊子。她心里痛快了,你吸一口血,我要了你的命,这笔买卖不亏,哈哈!
    “来呀,来呀,来咬我呀!你们看起人多势众,却不及我单枪匹马,力战群雄!”吴茵从心底向蚊子们发出挑战……
    大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屙出6厘米长的一条臭东西,便草草收工。再也坚持不住了,现在己是腿麻脚酸,全身上下大汗淋漓。
    她缓缓起身,移动脚步,酸麻,脚不受力,如同踩在棉花上,软软的,轻飘飘的。她立即停止脚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揉揉脚,静坐三四分钟,腿脚才渐渐恢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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