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走后,张汤被召进了宣室。汉武帝将刘建的口供交给张汤,张汤扫了几眼后,笃定道:“臣不相信一切皆是刘迁所为。”
    “不管你相不相信,咱们暂时只查刘迁。”汉武帝淡淡道。
    “是,陛下,臣即刻起行,前往寿春。”
    “你孤身前往,不怕淮南王杀了你吗?”汉武帝微微一笑。
    “臣的背后是陛下,走遍天下亦无惧,何惧一个淮南王!”张汤昂然道。
    “好!希望你到了寿春,依然能如此理直气壮。不过,你此去寿春,只追究刘迁一人之罪,淮南王嘛,可以缓一缓。”
    “是,陛下。”张汤躬身而退。
    八月底,张汤亲自前往寿春,调查刘迁谋反一事。抵达寿春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逮捕刘迁,也没有去拜见刘安,而是将淮南国相、内史、中尉等人召集到一起。
    一直以来,汉武帝对刘安比较优待,允许他向朝廷举荐国相、内史、中尉等二千石官员。所以,这些人都和刘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日里也受了刘安不少好处。
    “李大人,金大人,明大人,本官在寿春公干的这些时日,还请多多观照。”张汤对淮南国相李东、内史金信、中尉明亮道。
    “廷尉大人言重了,您是朝廷上使,有何吩咐,下官等一定配合。”李东等连忙道。
    “刘建举报淮南王太子刘迁谋反,诸位可曾有所耳闻?”张汤单刀直入道。
    李东等人心中一惊,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一会儿,李东战战兢兢道:“刘建向来和淮南王太子不合,两人或许有些误会。”
    “哦,你的意思是说刘建在污蔑刘迁?”张汤不动声色道。
    “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李东连忙道。
    中尉明亮一脸严肃道:“刘迁若果真对朝廷有异心,我第一个亲手杀了他!”
    “好!明大人是个爽快人,也是朝廷的忠臣!”张汤赞许道。
    李东和金信连忙附和道:“臣等和明大人都是此意,还请张大人明察。”
    “你们的忠心,本官是非常清楚的,皇上也从未怀疑过。但是,既然刘建举报刘迁意图谋反,总得查一查不是?你们一直呆在寿春,应该比本官知道的多一些吧?”张汤说话滴水不漏,却很尖锐。
    明亮不为所动,李东和金信面面相觑,最终金信开口道:“刘迁若胆敢谋反,必会瞒着下官等,下官等确实不曾察觉。”
    张汤一拍桌子,怒道:“如此说来,你们竟是半点不知?或者说根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东和金信脸色苍白,嗫嚅道:“上使既然是奉命调查,下官等全力配合。如果刘迁确有谋反之事,下官等定将其捉拿归案。”
    明亮沉声道:“上使放心,有下官在,刘迁他反不了。”
    张汤冷冷的盯了三人一眼,语气严厉道:“不要以为你们是淮南王举荐的,就以为是淮南王的人。大是大非面前,还望你们记得,淮南国之上还有朝廷。”
    走出驿站,李东和金信心事重重,唯有明亮一如既往的镇定。李东看了一眼明亮,阴阳怪气道:“明大人,淮南王平日里给你的赏赐最多,今日为何是这副面孔呢?”
    明亮冷冷道:“李大人是怪我没有向着刘迁吗?”
    李东一时语塞,金信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好争的。如今,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苦内讧呢?”
    明亮哼了一声:“平日里你们对淮南王言听计从,我可没有。”
    “哎哟,明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置气呢?张汤既然来到此地,以他的做派,绝不会善罢甘休,想想怎么送走这座瘟神吧。”金信急得直跺脚。
    明亮看了二人一眼,面无表情道:“张汤说得对,淮南国之上还有朝廷,我不会犯糊涂,希望你们也不要自误。”
    “好,明大人既如此说,我们就放心了。”李东长舒了一口气。
    送走了李东、金信和明亮三人,张汤依然没有去见刘安,只是时不时的传问淮南王府个别属官。刘安自恃身份,也没有去驿馆与张汤相见。
    不过,十几天后,刘安终于扛不住了,再次找来伍被,和他商议起兵之事。
    在刘安的反复劝说之下,伍被终于松口了,建议道:“如果大王执意起兵,臣有一计,或许侥幸可以成功。”
    刘安大喜:“先生请讲。”
    “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和谐,诸侯王对朝廷也没有异心,大王贸然起兵,胜算并不大。”
    还没等伍被说完,刘安不耐烦道:“先生还是那番陈词滥调吗?”
    伍被连忙道:“大王稍安勿躁。臣的想法是,可以伪造丞相和御史大夫的奏章,散布谣言,说是他们请求皇上将各郡国的豪强、富户全部迁徙到朔方郡,期限非常紧迫。再伪造诏书,说是皇上要逮捕各封国的宠臣和太子。如此一来,必会造成天下震动,诸侯恐惧。然后派遣能言善辩之士到各地游说,或许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可以成功。”
    刘安大喜:“先生果然是大才,竟想出如此奇计。不过,似乎不必如此麻烦。”
    “臣以为,只有如此,才能搅乱天下,而天下越乱,大王成功的机会才会越大。”
    刘安沉吟半晌:“好,就按你说的去做。本王也有一条妙计,想与先生商议。”
    “愿闻大王其详。”
    “但凡起兵,总有借口。本王准备派人到边境伪造告急文书,说是南越国要攻入淮南国。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起兵,明亮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大王此计甚妙,臣佩服。”伍被大赞,继而小心翼翼道:“臣的父母在狱中已被关了近一年,恳请大王放了他们,臣愿意亲自前往广陵游说江都王。”
    刘安看了伍被一眼,思忖片刻,慨然道:“这件事,你不说本王也会将他们送回府的。”
    伍被走后,刘安果然将他的父母送回了府,刘迁不解道:“父王,您就这么放了他们,不担心伍被向朝廷举报咱们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伍被是个名士,我平日待他不薄,谅他不会背叛于我。”
    刘迁不以为然:“父王,您将他的父母关了一年,估计早就对您恨之入骨。都什么时候了,岂能相信这种人!”
    “不相信又能如何?将他的父母关住就能成功吗?伍被已经向我献计了,作为交换,就饶了他父母吧。相交一场,何苦做得太绝?”刘安忽然有些激动。
    按照伍被的建议,刘安马上开始伪造皇上、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和周围郡二千石官员的印信以及奏章,并让左吴等人出使其他诸侯国,鼓噪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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