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安国少季回到了长安,将刘建的举报信交到了张汤手里,张汤随即禀报给了汉武帝。
    看完后,汉武帝不紧不慢道:“此事,你以为应该如何处置呢?”
    张汤不假思索道:“回陛下,刘迁胆敢谋杀朝廷中尉,形同谋反,臣建议立即逮捕刘迁,必能揪出淮南王谋反之事。”
    当初,中尉殷宏前往寿春宣布削除淮南国两个县时,刘迁摆下阵仗,想要趁机杀了他。这些卫士中,有人与刘建交好,刘建由此知道内情,一气之下举报给了朝廷。
    汉武帝淡淡一笑:“你呀,看到案子,就像猫见到老鼠。淮南王素有名望,又是朕的长辈,不可操之过急。刘建的话不可不信,却也不能全信。如果刘迁真的曾想过要杀殷宏,为何殷宏毫无所觉呢?”
    张汤壮着胆子道:“回陛下,也许殷宏发觉了,却不敢说呢?”
    “张汤,你身为廷尉,嗅觉灵敏是好事,但一定要讲证据。殷宏暂时放在一边,可以把刘建抓起来好好审一审,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情况。”
    张汤小心翼翼道:“陛下是想通过刘建敲山震虎吗?”
    “燕王、齐王相继自杀,天下人都说朕苛待宗室,朕不想再背负骂名。淮南王之事,一定要慎重办理。如果他能悬崖勒马,朕何苦要赶尽杀绝呢?”
    “是,陛下,臣马上前往寿春讯问刘建。”张汤心领神会道。
    “如此小事,何须你亲自出马,让河南郡去问吧。”
    接到汉武帝的诏书后,河南郡太守审卿立即派人前往寿春拘捕了刘建,向他了解具体的情况。
    审卿是开国功臣审食其之孙,而审食其是被刘安之父刘长所杀,审卿一直怀恨在心。如今,刘长后人有谋反嫌疑,他当然不会错过报仇的机会。
    刘建被捕,最为慌张的自然是刘安。他隐隐觉得,皇上已经开始动手了。
    “迁儿,审卿为何要将刘建带走?你到底做了什么?”刘安一脸严肃的问道。
    刘迁气鼓鼓的道:“刘建一直对我心怀怨恨,说是我打压他的父亲。他一定是向朝廷举报了我,朝廷这才让审卿了解情况。”
    “他到底知道多少咱们的事?”刘安脸色铁青道。
    “父王放心,刘建只是对我不满,还不至于出卖父王,父王若倒了,他能有什么好处?况且,朝廷并没有派廷尉或者中尉来逮捕我,只是让河南郡了解情况,足以说明皇上没有针对父王的意思。”刘迁满不在乎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审卿是咱们的世仇,他绝不会放过我们。”刘安叹息道。
    “什么世仇?”刘迁不解道。
    “当年,他的祖父审食其被你祖父淮南厉王所杀,审氏一家必欲灭我淮南国而后快。如今,刘建落在他手里,肯定会大做文章。”
    刘迁愣了,他没想到事情竟这么复杂。想了想,他沉声道:“父王勿忧,刘建只会出卖我,不会出卖父王。”
    “出卖你和出卖我有什么区别?咱们是父子,不管是谁出事,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不了反了!”刘迁一脸决绝道。
    “情况不妙啊,你姐姐几个月没有来信,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刘安忧虑道。
    刘陵被一锅端后,刘安彻底和她断了联系。刘安心生疑虑,前阵子刚派人到长安了解情况,尚未回来。其实,那人已经被张汤抓了。
    刘迁脸上阴晴未定,沉声道:“我派出的刺客到长安已有两个多月,应该快得手了。只要卫青一死,咱们的胜算就多了几分。”
    “刘建知道你派人刺杀卫青之事吗?”刘安问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刘迁斩钉截铁道。
    将刘建逮捕之后,审卿连夜进行了审问。随着审问的深入,审卿越来越高兴,这小子掌握的情况还真不少。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刘建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刘迁所为,刘安并不知情。
    “谋反大事,淮南王不可能不知道!我劝你啊,还是老实点。不然,你也脱不了干系!”审卿厉声道。
    “推恩令不会影响到淮南王,淮南王为何要反?刘迁是不愿意我父亲分他的土地,这才包藏祸心,想要将淮南国全部据为己有。”刘建坚持道。
    “休得狡辩,我看你是因为刘迁阻止淮南王封你父亲为侯,这才挟私报复吧?”
    “审大人,我劝您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力气了,刘迁才是谋反之人,不是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您也别折腾我了。”
    “这就要看你的秘密有多大的价值。”审卿好整以暇。
    “我听说,刘迁派出刺客,前往长安刺杀大将军卫青。”在安国少季的资助下,刘建还真掌握了刘迁不少黑料。
    审卿心中一惊,沉声道:“此事当真?”
    “审大人,不管当不当真,您总得向朝廷汇报吧。”
    审卿想了想,轻蔑一笑:“其实,你刚才说得对,你不过是一条小鱼,我还真没意思和你纠缠。”说完,他转身离开,想要向朝廷汇报。
    “审大人,且慢。”刘建喊道。
    “什么事?”审卿停住了脚步。
    “小人有一事相求,还望审大人能在皇上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日后我若是能侥幸逃得一死,对审大人必有厚报。”刘建一脸郑重道。
    “放心,你交代的事,本官会如实禀报朝廷,不会多说一句,也不会少说一句。至于说,你能不能逃得一死,只能问问自己,有没有全部说实话。”
    听完这句话,刘建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只能一声长叹。
    八月十二,审卿将审问刘建的口供呈交给了汉武帝,还添油加醋的表示,谋反之事绝非刘迁一人所为,刘安必定参与其中。
    汉武帝看完后,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朕的卫青!”别的事他都在意料之中,唯独这件事让他怒火冲天,随即派人将卫青召入宫中,让他多加防范。
    卫青淡然一笑:“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实际上,卫青早就注意到了这些人,也已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一旦他们有所异动,随时可以一网打尽。
    “不管如何,总归要小心些。”汉武帝郑重道,随后话语变得无比决绝:“对于某些不能有益社稷、一心只想着个人私利的诸侯王,朕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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