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邓绥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看见香菱跪在床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早已经红肿。
    “容……若!”邓绥有些虚弱的唤道。
    容若赶紧走到床边,握住邓绥的手,声音哽咽的应道:“老奴在呢!”
    看着邓绥如蜡的面容,容若再也忍不住,眼泪滚落而出。
    “你……你哭什么?是不是我的孩子……孩子……!”邓绥抓着容若的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容若见状,哭的更加的伤心,她紧握着邓绥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指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见容若止不住的流泪,邓绥心中了然,心如死灰。
    “怎么……怎么会……这样!”邓绥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嘶吼出声。
    这时候,杨太医端进来一碗黑色的汤药,药味呛鼻。香菱忙接过药碗,半跪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邓绥看着碗里黑糊糊的汤药,蹙眉问道。
    容若哭的愈加伤心,她红着眼睛,看着邓绥柔声劝道:“娘娘,皇子已经没了,我们万万要保重身体啊!”
    容若话音刚落,邓绥便呆住了,双目无神,只是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在了枕边,蕴开一抹痕迹。
    看着邓绥这个样子,容若接过香菱手里的汤药,倚在床边。拿着银勺,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送。
    好不容易喂完汤药后,邓绥脸上又出现了痛楚。
    “滑胎必受骨肉分离之痛,我这里开了些镇痛的方子,但是都是治标不治本,一切都要靠娘娘自己熬过去了。”杨太医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容若点了点头,急忙放下帘子,再次掀开被子,刚刚新换的衣物再次被血染红。
    邓绥紧紧握着容若的手,疼的大汗淋漓。额头的青筋凸起,就连眼眶都布着死死血红。
    “啊!”邓绥忍不住的闷哼。
    “主子,您一定要撑过去啊!”容若握着邓绥的手,心如刀绞。
    就在这个时候,皇后领着一大群人,乌泱泱的赶到了凤阳殿,一同前来的还有萧美人和祺良娣。
    皇后前脚刚到,郦昭仪和慕贵人也闻声赶到了。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皇后刚刚进屋,就对着杨太医急喝道。
    看着皇后发话,杨太医急忙上前行礼:“回禀皇后娘娘,婉仪娘娘如今的情形怕是不好。”
    “你好大的胆子!”闻言,皇后赫然拍了拍身边的桌子,大声呵斥。
    见状,杨太医双腿一软,急忙跪下了地上,将头埋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上和本宫信任你,所以才将邓婉仪腹中的胎儿交由你照拂,你这个庸医,居然有违皇上和本宫的信任,该当何罪?”皇后厉声训斥道。
    杨太医跪在地上,百口莫辩,也不敢多言。
    倒是坐在皇后身边的郦昭仪,看着眼前的情形,冷哼一声,淡淡道:“如今这个情形,皇后娘娘不应该先问问邓婉仪的情形吗?怎的还有空在这里斥责太医?”
    “啊……啊!”这时候,帘子后面传来邓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皇后眉头紧蹙,忙起身,掀开帘子亲自走了进去。
    “邓婉仪怎么样了?”皇后瞧着床上的邓绥,急忙询问道。
    容若赶紧应道:“我家娘娘刚刚服下汤药,这会儿怕是苦不堪言。”
    闻言,皇后脸色暗沉,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见裤子和床单上的那一抹殷红,叹息一声,将被子重新给邓绥盖好。
    皇后走了出去,萧美人急忙迎了上去,却看见皇后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届时,众人皆是一惊,郦昭仪与慕贵人微微对视一眼,随后便望向帘子后面。
    “怎么样了?”这时候,皇上刘肇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前脚刚迈进殿里,便忍不住的问道。
    众人一见刘肇,皆是附身行礼,顾不得旁人,刘肇走到皇后跟前。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他整个人一愣,脸上阴沉得可怕。
    第八十五章 帝王怒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宫女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幔帐后面,邓绥痛苦的叫声越来越撕心裂肺。
    皇上刘肇高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众位妃嫔也不敢多言,一时间整个内殿都沉寂得可怕。
    杨太医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刘肇终于注意到了匍匐在角落里的杨太医。他脸色铁青,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底尽是冷意。
    “你倒是给朕说说,这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皇子就不保?”
    刘肇盯着杨太医,怒声责问。
    杨太医豆大的汗水在额头溢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喊冤枉:“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婉仪娘娘腹中的胎儿一向康健,只是今日在园中不慎摔倒导致滑胎,这与老臣并没有半点干系啊!请皇上恕罪!”
    “这好好的人怎么会摔倒?”皇上怒气难消,拍着桌子厉声道。
    一直以来他对邓绥腹中的胎儿都格外重视,如今孩子却平白无故的没了,他又岂不愤怒悲痛。
    “娘娘,娘娘!”就在这时候,幔帐里面的香菱不由得大声哭喊道。
    原来,滑胎的药物导致邓绥腹痛难忍,一时又晕厥过去。吓坏了一旁的香菱,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听到香菱的哭喊声,幔帐外面的刘肇心急如焚,忍不住的狠狠的踹了地上的杨太医,呵斥道:“还不进去看看,如果今天邓婉仪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砍了你的脑袋。”
    闻言,杨太医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撩开幔帐走了进去。
    他半跪在地上为床上的邓绥把脉,只见邓绥已经晕厥过去,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
    脸色煞白的吓人,就连手心都是冰冷异常,没有一点温度。
    过了好久,杨太医蹙着的眉头这才平缓,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颗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
    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杨太医退出帘幔,对着刘肇拘了拘礼,随后回禀道:“启禀皇上,婉仪娘娘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只是刚刚堕胎身体太过虚弱。等以后老臣为婉仪娘娘调理数月,便无碍。”
    闻言,刘肇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只是如今没了孩子,心里不由得悲痛。
    就在这个时候,夏姝瑗在一众宫人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三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
    夏姝瑗走到皇上跟前微微附身一拜:“臣妾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看着她怀孕辛苦的样子,刘肇这才淡淡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如今你怀有身孕,不必拘礼。坐吧!”
    “臣妾听闻姐姐腹中孩儿有恙,所以这才担心前来。”夏姝瑗在宫人的搀扶下,坐到了皇后身边的位置上。
    一旁的郦昭仪倒是忍不住的说道:“哎呀,素来听闻夏充依与邓婉仪姐妹情深,怎么如今邓婉仪出事,夏充依却姗姗来迟啊?这凤阳殿虽大,可是偏殿到主殿也不至于需要走上半个时辰吧!”
    郦昭仪咄咄逼人,三言两语便问的夏姝瑗答不上话。
    只见夏姝瑗轻咬着薄唇,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一旁的皇后,有心解围:“夏充依如今怀有身孕,自然是诸多不便。况且只要人来了,又何必关乎孰早孰晚呢?”
    看见皇后解围,夏姝瑗顺着台阶下:“臣妾刚刚突然有些犯恶心,最近害喜的厉害,又怕那副模样过来冲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所以这才平复了症状过来。”
    听得夏姝瑗的解释,郦昭仪自是无话可说,只得冷冷的瞧了她一眼,随后便看向了帘幔后。
    此时,帘幔已经被掀开了,宫人端着被血然后的毛巾与热水,退出殿外。
    容若帮着邓绥盖好被子,随后也退了出来。
    刘肇见此,轻轻的走了进去,到床边的时候看见她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肇抓着邓绥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这时候,容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今日午时我家娘娘只觉得浑身闷热不适,便移步到园子里的秋千处纳凉。没过一会儿奴婢进屋给娘娘取放凉的梅子汤,可是当奴婢出去的时候便看见秋千的绳子断裂,娘娘已经摔倒在地上。”容若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闻言,还不待皇上发话,皇后娘娘就摇头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你家娘娘的,怎么就不知道多留几个人在旁边伺候?这好好绳子又怎么会断裂呢?”
    皇后虽然轻声细语,可是却也是一针见血。
    一旁的穆荆穆勒闻言,也是赶紧跪在了地上,急忙道:“是啊!奴才们搭建秋千的时候,特意去内府领了极粗的绳索,就怕伤着娘娘。可是说来也奇怪,我家娘娘身材轻盈,犹如抚柳,这茶杯粗细的绳索居然断裂,着实蹊跷。”
    说着,穆荆还从身后拿出园子里捡来的两节绳索。
    绳索的断裂处极其平整,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大胆奴才,依本宫看你们就是在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推脱。邓婉仪肚中的孩子可是皇家龙裔,事关江山社稷。你们没有照拂好,自当是你们这帮奴才的不是,照本宫所言,应当一一发配到慎刑司,全部施以杖邢才是。”一旁的郦昭仪拂了拂衣袖,疾言厉色道。
    闻言,穆勒和穆荆皆是叩头请罪。
    “郦昭仪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是眼下不是责罚人的时候,是让邓婉仪静养的时候。”皇后出面,不甘示弱的淡淡道。
    看见皇后抬出架子,郦昭仪自然不惧:“那依照皇后的意思是有错不该罚了吗?长此以往,那这后宫岂不是翻了天不成。”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的意思是这事情也分轻重缓急……”皇后脸色暗沉的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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