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窗边,看着外面微微摇晃的树叶,邓绥缓缓起身,走了出去,身后的容若急忙放下手里的扇子跟了出去。
    站在园子里,能够感受到轻微的风,吹在脸上倒也凉爽。
    看着跟出来的容若,邓绥笑了笑:“没事儿,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姑姑不必担心。”
    容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轻声应道:“我看主子今日胃口不好,又时常感到燥热,是不是应该请个太医令过来看看?如今主子怀有身孕,可是马虎大意不得。”
    看着容若如此关心自己,邓绥心里一股暖流徜过。自从进宫以后,容若便一直跟着自己,处处事无巨细,小心照拂,这份主仆情分确是极为难得。
    邓绥拉起容若的手,望着她柔声道:“我身体无碍,可能是因为换季时节,有点不适应罢了。”
    说完,邓绥走到园子里的秋千处坐下,随着秋千的晃动,微风拂面,倒也没了刚刚的燥热。
    “这一连小半月夏充依都没有前来,想来怕是……。”容若看着邓绥,叹息道。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容若心里清楚,这几日邓绥胃口大大不如从前,怕是多多少少还是顾及一些以往的姐妹情谊,所以心里难受。
    容若还没有说完,邓绥便蹙眉打断了她:“她来不来与我何干,如今她跟在皇后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不提也罢。”
    对于邓绥的斥责,容若倒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她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没有丝毫情义,可都记在心里了。
    “是奴婢多嘴!”容若走到邓绥身边,低头说道。
    见此,邓绥拉着容若的手轻声道:“这不怪你,是姝瑗自己不甘平庸,或许是每个人心里向往的东西不一样。”
    邓绥握着秋千的绳索,眼角带着一股哀愁:“我只期盼能静静的陪伴在皇上身边,携手将老。而她追求的是荣华富贵,是权利与尊贵身份。她只是追求自己心中所想,本也没有什么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容若听着邓绥所言,轻轻点了点头。
    “噢!对了,郦昭仪最近怎么样了?”邓绥似是突然想起,不经意的问道。
    容若略微有些迟疑,随后轻声应道:“郦昭仪今日来倒是安分守己,只是皇上最近不是留宿在瑾昭仪处就是留宿在她那里。”
    “毕竟都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了,如此这般,倒也合情合理。”邓绥摇了摇头,低声喃喃自语。
    坐在秋千上,轻微晃动。容若看着邓绥,轻声道:“浣纱刚刚送来的梅子汤想来已经凉了,我去给主子端过来吧!”
    “好!”邓绥笑着点了点头。
    话语间,容若转身便向殿里走去,手掌感受的温度,桌上的梅子汤已经凉透。端起梅子汤,容若转身往园子里走去。
    可是前脚刚迈出殿门,容若便是一惊。手中的银碗应声而落。梅子汤和着银碗掉落在台阶上,溅得满地。
    “娘娘!娘娘!”容若忙跑了过去。
    只见此刻邓绥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容若跑过去后才发现原来是秋千的绳索断裂,导致邓绥甩到了低声。
    邓绥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她双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
    容若赶紧过去,一边扶她一边大声呼救:“来人啊!快来人啊!”
    邓绥此刻脸色已经煞白,没有丝毫血色,豆大的汗珠流淌而下,看的出她极其痛苦。
    就在这时候,原本在厨房忙碌的浣纱和香菱急忙跑了过来,穆勒和穆荆也是慌忙放下手里的水桶跑了过来。
    “天啊!怎么会这个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邓绥,香菱吓得不轻。
    浣纱走到一旁急忙说道:“赶紧过来搭把手!”
    就这样,三人把邓绥从地上扶了起来,穆勒赶紧跑过去,背着邓绥就往屋里走去。
    香菱和浣纱一左一右的跟了进去,容若转身对着穆荆吩咐道:“穆荆,你赶紧去请太医,记住千万要稳住阵脚,切莫慌张。”
    “是!”穆荆点了点头,慌忙往外跑去。
    容若本欲转身去厨房打热水,晃眼却看见刚刚邓绥摔倒的地上有着一丝丝血迹,她慌乱的捧了一抔泥土掩盖过后,这才慌忙的离开。
    打了热水端到房中,此刻的邓绥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的呼吸都变得微弱了起来,原本消瘦的脸颊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就连纯白都在发白。
    “怎么样了?”容若放下手里的铜盆焦急万分。
    第八十四章 珠胎落
    此刻床边的帷幔已经被放了下来,穆勒站在外面,焦急万分,而香菱和浣纱则是服侍在侧。
    容若拎了热毛巾,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浣纱忙接过热毛巾,为邓绥擦汗。
    豆大的汗珠早已经浸湿了衣裳,就连鬓角的头发都已经湿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邓绥双手紧紧的扯着被角,难以忍受的疼痛。
    “太医令呢?怎么还不来啊!”香菱半跪在地上,看着痛苦不堪的邓绥,心中亦是焦急万分。
    容若走到床边,握着邓绥的手,忙应道:“已经唤了穆荆去请了,应该快了。”
    床上的邓绥不断痛苦的呻吟,腹中的绞痛实在是难以忍受。她撕扯着被角,紧咬的薄唇。
    樱花般的唇瓣此刻已经溢开了死死鲜红,香菱死死的按住她的双腿,以防止她乱动。
    “这可怎么办啊!娘娘一直冒着冷汗,怕是坚持不住了。”浣纱望着邓绥不断往外淌出的汗珠,焦急万分。
    一时间众人皆是慌了神,还是容若很快的便镇静了下来,她有条不紊的安排道:“穆勒,你快去厨房换些新的热水来。香菱、浣纱快把娘娘扶着,帮她擦擦后背,换下湿的衣裳。”
    “喏!”
    话音刚落,穆勒便端着铜盆跑了出去,浣纱和香菱也帮着容若替邓绥解下衣物。
    就在这个时候,香菱突然大叫了一声,原来她正准备为邓绥褪去亵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殷红。
    “姑姑!”看着手上的血迹,香菱声音都在颤抖,几乎哭出声来。
    她本就年少,哪里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泪珠滚落而出。
    容若和浣纱见此,也是忍不住的捂住了嘴巴,很快容若看着香菱的模样,微微呵斥道:“好了,还不赶紧给娘娘换下污秽之物。”
    “是!”
    看着容若一脸严厉的样子,香菱擦干脸颊的泪水,继续帮着邓绥换上干净的衣物。
    届时,铜盆里干净的血已经被染红,邓绥早已忍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娘娘?娘娘?”香菱握着邓绥的手,慌忙的唤道。
    然而邓绥哪里还有半点知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起来。
    “怎么办?”浣纱也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一屋子人六神无主的时候,穆荆终于带着太医令赶回了凤阳殿。
    “杨太医,劳烦您赶紧过来看看,我家主子好像,好像快不行了。”容若急忙迎了上去。
    浣纱和香菱也急忙掀开帘子,杨太医放下随身药箱,赶紧跪地为邓绥把着脉。
    平日里,邓绥的脉象以及养胎全都是经杨太医之手。把完脉,杨太医眉头一皱,紧接着脸色大变。
    “昨个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太医神情大变,颤颤巍巍的问道。
    见此,容若也是神色恍惚,她心中一阵触痛。
    “太医的意思是?皇子……皇子……”容若捂着胸口,虽然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当杨太医点头的时候,她始终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杨太医和容若姑姑两人的神色,香菱也猜出了不少:“难道就没有挽救的法子了吗?”
    闻言,杨太医摇了摇头:“已经没了胎象,怕是回天乏术。而且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胎儿已经慢慢成形,如今胎死腹中,要借用药物使胎儿滑落。过程怕是凶险万分,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苦楚,我怕娘娘身体虚弱,熬不过去啊!”
    杨太医眉头紧蹙,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容若坐在床边,紧握着邓绥的手,关切的问道。
    杨太医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别无他法,如今胎儿已经死了,若是任由死胎强行留在腹中,娘娘性命堪忧啊!”
    在这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容若快速的下了决心。
    “太医赶紧开方子吧!”容若转身对着杨太医说道。
    太医迟缓了片刻,便坐到了桌边,开始配方子。
    就在这个时候,穆荆从园子里跑了进来,走到容若身边。
    “姑姑你看!”穆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一边从身后拿出两节绳索。
    容若看着那两节绳索,正好是园子里架秋千用的绳子,当日为了安全起见,穆勒和穆荆两人特意用了最粗最结实的绳子,就怕绳子突然断裂,伤着主子。
    奇怪的是这绳子偏偏在今日断了,而且断口那么的平整,丝毫不像扯断的迹象,倒像是人为隔断似的。
    容若不由得一惊,连忙收起绳索,转身对着穆勒和穆荆吩咐道:“你们两个快去未央宫和椒房殿,请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前来,不要怕声张,一定越多人知道越好。”
    “喏!”穆荆和穆勒急忙应道。
    看着穆勒穆荆离开的身影,容若又转身对着浣纱吩咐道:“浣纱,你赶紧去建章宫请皇上,就说我们娘娘在园子里荡秋千,不慎摔倒了。”
    “好!我这就去。”浣纱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方巾递给香菱后便小跑了出去。
    看着手里那断裂的绳子,容若面色凝重,坐在床边望着虚弱的邓绥,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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