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要-不-注意一下言行,但想着她尚未用早膳,还是忍了。
    且说回韩稹。
    那日韩稹从他自己的私宅窗口逃出,然后被廖珩的人跟随追杀,因为廖珩当时有对追杀的人示意放他逃走,所以韩稹上了车逃出了一段距离后便甩掉了追杀。
    只是即使没有追杀,韩稹的状况也十分不好,他绑了伤口勉强支撑着自己逃到了最近的他给萧玉如置的宅子,出了车子后靠着极强的意志力才勉强支撑到了进门,然后在萧玉如惊恐如见到鬼魅般的表情中晕倒了。
    萧玉如看着浑身如被血染过似的韩稹直吓得全身发抖,她是打着哆嗦和照顾她的嬷嬷一起将韩稹拖到了床上的。
    她怕得要死,韩稹这么一副模样,显然是被人暗杀或追杀的,她怕凶手追到这里连她也给杀了,她还怕韩稹若是这样死在了自己的宅子里 - 这样的话,韩家的人必不会放过她,她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好在追杀的人没有出现,韩稹也没有立即死了,他身上最主要的伤口 - 手腕上的伤口他自己已经处理过,第二日一早在萧玉如请来的医生护理下,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他失血过多,之后又开始发起高烧,后面两日都是时睡时醒,醒的时候神志也并不清醒 - 萧玉如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他两日,还要忍受他神神颠颠的 - 在晕迷中,他偶尔还会说些梦话,但叫的竟都是云暖和廖珩......听得萧玉如胆战心惊的 - 这种情况下,她很难不猜测韩稹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因为廖珩所致。
    韩稹真正的清醒是在第四日的早上,他看到萧玉如趴在了不远处的桌上睡着了 - 他感觉到手上隐隐传来的疼痛和喉咙火辣辣的不适,举手缓缓看了看,便慢慢自己爬起了身,去了桌前取了桌上的水杯喝水。
    萧玉如睡得并不熟,韩稹倒水的时候她便醒了,然后呆呆的看着他喝水。
    韩稹喝完水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看向一直呆呆看着自己的萧玉如,阴沉的笑道:“我没死,你是高兴还是失望?”
    萧玉如嘴巴抖了抖,同他的问话牛头不对马嘴道:“今日是我新戏的首映礼,你记得吗?晚上我还约了凌夏吃饭,届时她还会带了云暖过来 - 现在这样,我们还是要依照原来的计划吗?”
    阿暖早已拒绝了凌夏的邀约,她尚不知情。
    她约了凌夏,然后让凌夏带了阿暖一起过去,可是凌夏只当那只是一个随口的邀请,重点是她,而阿暖只不是个附带的,所以阿暖拒绝了她的邀约,凌夏也没刻意和萧玉如说。
    云暖......韩稹的手上又传来一阵疼痛,也不知是真的痛,还是心理上的痛。他还记得她当时用刀片又狠又准的划过自己手腕之后的表情 - 竟然还是纯净无邪的,她可真会骗人啊。可偏偏他,就是现在回想起来对她也产生不了一丝恨意......廖珩,他早晚总有一天还是会把她给夺回来的。
    他阴冷道:“她不会过来的了。”
    萧玉如听言心中一抖,再看他那表情,想到他那日浑身是血的模样,只觉得渗得慌,可是又忍不住试探问道:“韩爷,您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韩稹瞥她一眼,冷笑一声,道:“还死不了。你是想知道是谁弄的吗?就是廖三,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哦,对了,听说你下部戏是要拍他的戏,要不要勾引他试试看。”
    萧玉如气得脸色一白,她咬着自己的唇差点出血,眼中闪过些泪意道:“韩爷,就算您现在的心上人是云暖,可也没必要对我这般侮辱。”
    她是韩稹的女人,外面该知道的人差不多也都知道了。韩稹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她也不是那种会犯-贱的女人,心中原先对他的爱意早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又惧又怕罢了 - 云暖的事,她未尝没产生过一丝念头想借着此事向廖珩示好,只是韩稹虽然暴戾无常,但行事却谨慎,自己身边监控严实,根本没有一丝能叛了他的可能性。
    她怕她只稍一有动作,就会被韩稹虐待致死了。
    “侮辱,”韩稹伸了未受伤的左手捏了她的下巴,轻笑道,“这就算侮辱了吗?玉如,我倒是不知道你竟是这样冰清玉洁的。好,我不侮辱你。”
    说着他又抬起了他的右腕,道,“你看,你知道这是谁伤的吗?云暖 - 就是云暖,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将来她夺了你的位置了,这一刀之仇,我必定要报。现在廖珩必是下了死令监视着我的动静 - 他虽然不敢杀我,但跟我磨着,我也动弹不得。云暖不是喜欢看你的戏,对拍戏都很有兴趣吗?还有那个凌家 - 你就想法子搅浑这滩浑水,如此才好摸鱼。”
    他要报的方式,却是他的方式。
    萧玉如面色煞白,她颤抖了嘴唇道:“来日方长,此时廖三爷他正对云暖热乎着,你何必此时定要......还不若待你伤好了,将来寻机再作打算。”
    韩稹冷笑,道:“又不是让你对她去做什么,不过是搅搅浑水 - 你是我的女人,廖珩那人睚眦必报,难道你以为在他那里,你还有什么前途不成?”
    当晚。
    凌夏看着坐在对面的萧玉如欲言又止。
    萧玉如放下了筷子,笑道:“小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你看你一晚上都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凌夏叹了口气,有些羞赧道:“玉如,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看你能不能帮到忙 - 我堂伯父,我堂姐的父亲因为,因为一些事情被判了死刑 - 你有没有可能,求韩师长帮忙,想办法在执刑的时候,将我堂伯父用另一个死囚换出来?”
    这段时间她堂姐凌蕴仪因着她父亲的事,差不多就要崩溃,日日以泪洗面,凌夏一直是个热心肠的姑娘,更何况那个是她一直感情很好的堂姐?她看着她实在可怜,可是她父亲明言那事他不会插手,凌夏又找不到其他人帮忙,此时对着萧玉如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问上一问罢了。
    萧玉如听言心中一哂,也是当初她鬼迷了心窍,不懂得遮掩还引以为傲,结果弄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韩稹的女人 - 不过......她眼睛闪了闪,笑道:“小夏,你不是和云暖关系很好吗?云暖她现在和廖三爷定了亲,你让云暖求求廖三爷这事不是易解决好多?你知道,韩师长他是个只会带兵的,根据地还是在西北,在这京里肯定比不过廖三爷手眼遮天。”
    第53章 各谋
    凌夏听完萧玉如的话面上不忿之色闪过,她抿了抿唇,道:“我堂姐曾是陈家二爷的未婚妻,若是陈家肯帮忙,早就帮了,他们家是清高门第,哪里肯沾上我们这样的市侩商贾。”
    原本因着陈澈之抛弃她堂姐,对堂伯祖父出事袖手旁观一事,凌夏迁怒了云暖,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跟她联系 - 可她也没想到云暖竟也完全不当一回事的不跟自己联系 - 她们毕竟曾经那么好过。
    然后父亲和母亲都劝自己,堂姐的事情是堂姐的事情,不该影响了她和云暖之间的感情,毕竟脾性那么相投,就该好好相处,她仔细想了也觉得陈家和陈澈之的事本来也和云暖无关,便抹了前嫌写了长信邀请她一起出来看戏,可她呢,她就只轻飘飘的让个下人传话说没空,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没给的就随便拒绝了自己。
    好像当初她们一起玩耍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一般。
    再联系到堂姐和陈家二爷陈澈之的事 - 凌夏觉得陈家人真的都是冷心冷肺的人,前一刻还跟你还谈婚论嫁,吃酒谈天,下一刻一转身就可以因着一点点利益 - 或者怕是玷污了他们的清白名声清贵门第 - 转身就能把你撇的一干二净 - 根本都是些没有感情的人。
    萧玉如听她说这样的话,便知这两人怕是起了嫌隙。
    萧玉如拿着汤匙轻轻搅着面前的饮品,心思也一直都在急转 -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着自己的出路,她从一个贫困家的女儿,成为现如今红得发紫的影视红星,从来就不是个愚蠢的。
    原本韩稹年轻有貌有权,她爱上他,两人日子过得如胶似漆,她的人生简直堪称完美 -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破碎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痛苦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她是从穷苦出身爬上来的,苦熬着从痛苦中求生存和突破几乎是她的本能。韩稹说搅浑这池水才好摸鱼,她自己也是想搅浑这池水,然后从中摸索着好寻找出路。
    否则现在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 她也不知道韩稹什么时候回西北,会不会带她一起去,现在这样子的韩稹,让她跟着一起去西北,她当然是断断不想的。
    可是在他那里,她哪里能说个不字?
    看着凌夏忿忿的样子,她笑道:“听说旧朝的那些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规矩,不过云暖还小,她又是个乖巧的,想来十分听她母亲还有外家的话 - 再来她拒绝你其实也未必是敷衍,这段日子她和廖家三爷定亲几乎是满城皆知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日子想来也是十分忙碌的。”
    凌夏撇了撇嘴,轻哼了声,但听言心底到底舒服了些 - 另外她还想到了云家的事情,昨日一大早她就看到了《燕林时报》上刊登的云佰城的申明 - 上面竟然说云琪曾下毒暗害云暖和云老太太,云老太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那云暖这段日子十分忙碌必不是假了 - 只是再忙写个回笺讲清楚理由总可以吧?
    萧玉如见凌夏表情已有了松动,又笑道,“听你说上次在繁花的事,那时你堂姐和孙二公子在一起,云暖担心你堂姐的安危,不顾你们只是两个弱女子,就直直的冲上了前去 - 可见她怎么会是个无情之人,那之后你们就再未见过,想来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凌夏听了这话更是犹疑了起来 - 或许是陈家人不想让云暖见自己?上次云暖拒绝自己,都只是个下人传话,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她的意思,甚至她送过去的请帖,都有可能是被人截住了,并未到云暖手中。
    陈家人真是既无情又狠毒。
    凌夏面色变幻,抿了唇道:“是,是吧?可能真是我误会她了。”
    萧玉笑道:“是不是误会找个机会见一面说开不就是了。说起来我下一部戏《伶中曲》,我听朱导演说,那部戏的剧本还是经过云暖过目的,她还改了许多地方,连朱导演都说,以云暖的才华和悟性,不做电影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到这里她又笑着摇摇头,道,“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她,那部剧本我拿在手上 - 还是有些地方领悟得不够深刻。你知道我的出身,要演普通的摩登女郎没问题,但世家出身,烙印深刻的大家闺秀,在新时代所受教育之后,新旧思想火花的碰撞和挣扎 - 说实话,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还很想跟云暖探讨一下。”
    凌家。
    多格和凌仁樟相对盘腿而坐 - 凌仁樟便是凌夏的祖父,凌家的家主。
    凌仁樟慢慢给多格斟了一杯茶,再给自己斟上,放下茶壶,才道:“关首领,此次真是非常抱歉,货船途径岭南时不慎,被岭南海关给截走,虽然这些时日以来我们东奔西走,多方疏通,但那种东西,军方截到,我们凌家能够脱身而出已是万幸,想要把东西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 你知道因着鸦片一事,我们凌家已经是四面环敌,现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匹狼在暗中盯着,想将我们凌家撕碎了瓜分。”
    多格面色阴沉,他沉默了半晌,道:“凌兄,我们已是多年合作,此次货物被截,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此次受损虽然巨大,但我更担心的是 - 将来这条线是不是就会被堵了。”
    凌仁樟面上的肌肉抽了抽,这话,就是他也不好答的。
    多格看着凌仁樟难看的面色,突然道:“先是鸦片库被捣,接着是货物被截 - 你们凌家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多格能想到的事情,凌仁樟久经商场黑白两道通行多年如何会想不到,只是他们查来查去也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罢了 - 但也正因为如此,越发的让人心惊。
    凌仁樟答不了这个问题,他默了默后,不答转问道:“关首领,听说你前日去见了陈家老太爷,怎么样,老友相见,谈得可还算默契?”
    凌仁樟不知道陈澈之一事,他以为多格去凌家,冲的多半是陈家那个外孙女 - 廖家远在岭南,廖珩就是廖家的一个窗口,可惜那却是一个捉摸不定不可靠近之人,以前几乎是无懈可击,无缝可钻 - 现在他突然有了一个未婚妻,据传闻说还是个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上人,自然有不少人盯住了这个可能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凌仁樟也是郁闷至极,原本陈家差点成为凌家的姻亲之家 - 若是知晓陈家的外孙女会和廖家三爷定亲,那时他说什么也要想法子保下那个堂侄,保下堂侄孙女和陈家小子的婚事 - 可惜没有回头路可走。
    多格看了一眼凌仁樟,道:“不过是老友多年未见,叙叙旧情罢了。”
    他笑了笑,道,“你不要从这里打什么主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我再着紧那批货物,你想通过陈家来求廖家,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 陈明舜行事谨慎圆滑,就是他那个儿子,也是滑不留手,我们几年前就想跟他合作,却被他推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就凭我和陈明舜几十年前的那么点子交情,他们陈家怎么可能贸然搭上这种事,说不得还要将这一条线给彻底断了。”
    凌仁樟“哈哈”了两声,但声音却干巴至极,不像是笑,倒像是老鸭子叫了两声。
    他道:“关首领,我说什么了吗?只是这事,你也说了,此次被截也就罢了,最怕是这条线都给断了。关首领,我们做生意的,什么生意不能做,哪怕再赚钱,也不能拎着自己的脑袋去做。可对于关首领,这意义却是不同。这一次,我们查了许久也查不出问题所在,还请关首领能否出手相助 - 我知道关首领手中的人多,亦有些尚不为人知的渠道,现如今,到底是什么人针对那批货,想来关首领也是好奇得很,还请关首领勿要袖手旁观啊。”
    “况且这事,到底是针对我们凌家,还是关首领你们 - 可真难说的很,我们凌家不过区区商家,我观若是竞争对手行事,可不像这么密不透风,半点查不出破绽的。”
    多格瞪着凌仁樟,虽说知道面前这老狐狸不过是想借力,可他偏偏还真想知道 - 也只能明知是利用也仍是往里跳了。不过他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凌仁樟求他,他也必定会从凌家刮一层皮下来。
    年关一翻而过,大雪中赢来了新政府民国十年。
    陈家往日都是在延城过年,这还是第一次在京城中过,虽说陈澈之不在,但陈氏和阿暖却是在陈家,再加上陈胤麒和陈胤麟两个又大了一岁,吵吵闹闹的,倒也喜庆。
    只是陈老太太搂着阿暖,嘴上却是不满,抱怨道:“唉,好端端的女儿家,去什么外国留洋,阿暖也大了,在家里留上两年好好的成亲才是正经事,这一出去留洋 - 哎哟,这一出去就是几年,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了。”
    陈老太太是最传统的旧朝世家老太太,虽说没有那种“女子无才就是德”的古旧思想,也十分注重女儿的教养,但那也是放在家中好好教养,读些洋书好更能通达明透她是赞成的,但去留洋 - 好吧,因着姚秀,她对留洋的女子也没有偏见了,只是还是着实舍不得。
    第54章 心性
    陈老太太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么大的事陈泯之和陈氏肯定也都和她解释过,只是理智归理智,她心底该不舍得或不赞同的时候仍是不舍得或不赞同,尤其是这些时日她常和廖老夫人说话,廖老夫人虽没有对阿暖要去留洋有任何微词,但语气之中,却是表达了想要廖珩早日成亲的意思。
    阿暖就抱着陈老太太的胳膊笑道:“外祖母不舍得阿暖,阿暖也不舍得外祖母呢,不过外祖母您身体这么好,肯定能长命百岁,我不过就是去读个两年书,也就一眨眼的事儿,外祖母您说不定届时还会觉得,哎哟,这耳根子才没清静几日啊,怎么又回来了~”
    “贫嘴!”陈老太太总算又乐呵了起来,她拍了拍阿暖,道,“我呀,还真就巴不得你这日日都在我耳边聒噪着,不然这日子都没什么滋味。不过,我们家阿暖就是太招人疼,廖家老夫人那边,见一次就跟我念叨一次,想要早日将阿暖娶进门,说是对着我们家阿暖,每日里饭都能多用上一些。”
    说到这里她便看向女儿陈氏,笑道,“说来,廖老夫人也跟我提过多次了,想要将阿暖和廖珩的婚期给定下来。阿暖还小,照我的意思,原本自然是要等上两年阿暖再大些才好。可是现在阿暖要留洋,廖家那边已经算是难得的开明,只是说廖珩到底年纪已是不小,就想着能不能先把两人的亲事给办了,阿暖再去留洋。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成亲这事儿,原本也不该直接当着阿暖的面儿说,只是陈老太太知道陈氏,那是把阿暖放在手心里疼,亲事这种事儿,绝对是不舍得逆了阿暖的意的,所以与其遮遮掩掩的说着,事后女儿再去问外孙女,还不如直接就当着阿暖的面说了。
    陈氏皱眉,这话其实廖老夫人也跟她委婉表达过。
    可是定亲也就罢了,这成亲,陈氏是万万不想女儿这么小就这么仓促的成亲的。
    而且陈氏对女儿一直细心,这些日子女儿和廖珩之间关系的转变,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 虽然女儿自小主意很定,但她还太小,女子遇到感情之事又总是容易冲动,她此时也担心女儿一冲动就应下了成亲 - 陈氏对自己的事从来果断,但只要涉及阿暖,总会担心多些。
    陈氏看了看阿暖,见她滴溜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心中的担心莫名地就消了下去,甚至有点好笑 - 她这个样子半点娇羞也无,可不像是个为情所陷的样子。
    她就笑着对自己母亲道:“母亲,这事我之前就已经跟阿暖商量过了,其实国外到底是个什么样,适不适合阿暖,都是未知的,阿暖的意思是先去看看,住上一段时间,我也主要是不放心二弟,先过去看看,至于读书,阿暖道是可以先读上个两年,成亲的话,就等两年后再作决定可好?”
    其实陈氏万事皆是先考虑阿暖,但若真论她自己,最初虽有顾虑,等下了决定,也是愿意去的。
    陈老太太点头,道:“这事我也矛盾的很,我也是觉得现在就成亲太过仓促了些,若只是过去两年就回来还要好些 - 不过廖家那边的顾虑也是正常的,这事儿你还是得好好跟廖老夫人好好解释解释。”
    陈氏忙应了下来。
    陈老太太说过这些也就罢了,但这事阿暖却不能不思虑得多些 - 她真不知道廖老夫人竟是多次提到要她和廖珩提前成亲了。
    阿暖接触过廖老夫人多次,很清楚她是个十分开明且并不似会轻易出手干涉孙子亲事之人,多次跟自己母亲和外祖母提起,想要自己现在就成亲 - 这绝对不止是廖老夫人的意思。
    廖家大宅。
    廖老夫人在京中已经住了两个多月,已经定了行程翌日就要回岭南,前一日便又接了阿暖过去廖家说话。
    在这之前,关于留洋一事,廖老夫人只和阿暖讨论过她想去哪些学校以及想学些什么,但却从未曾表达过不希望阿暖留洋一事,她当然知道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和从孙子口中说出的话对阿暖意义的又是不同,并不想给她更多压力。
    但这一日阿暖过去,她却是让人拎了一沓资料过来,递给了阿暖,对阿暖慈和道:“这些时日阿珩多不在京中,我看出他很有些焦虑,他从小到大还从未因什么人或什么事这般过......不过这也难说是好是坏。”
    “阿暖,我是不反对你留洋的,更何况你是和你母亲一起过去,那边又有亲眷,就是我们廖家,在那边也有不少的产业和亲眷,所以更谈不上什么有多么不放心。不过你手上那些,”
    阿暖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 - 那是香港大学和岭南大学的相关资料,然后就听廖老夫人继续道,“早在前几年,香港大学和岭南大学便已经开始收女学生,现在女学生算是已经很有规模,反是京中,男女同校还才刚刚推行。这些资料,阿珩早就让人取了放在书房,但他却似乎一直未曾和你提及,想来是怕你不悦,其实我觉得这两间学校都还不错,你可以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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