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隋文帝杨坚,则是仍坐在马上,束发的黄带早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披头散发,身上的皇袍也被刮出一条条的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肤,有些地方给刮得狠了,破开的创口正向外渗着血。
    此时的杨坚,就如同中了邪一样,对自己身上的伤痕全无感觉,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不过由于韩世谔隔得略远,完全听不清楚,而那杨玄感此时,则是已经跪在了杨坚的身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韩世谔此时也是连忙滚下了马鞍,上前两步,单膝下跪在隋文帝杨坚的马头前,朗声说道:“臣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不过此时,杨坚的灵魂似乎已经被人给抽走了,对眼前的韩世谔和杨玄感二人置若罔闻,韩世谔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闭紧了嘴巴,而杨玄感看起来城府不够深,一见隋文帝杨坚毫无反应,也是不敢抬头,但是嘴上却还继续说道:“高大人与家父,正带着各位大人正在后面追,马上就到,还请陛下宽心。”
    就在此时,杨坚突然圆睁了双眼,厉声喝道:“悍妇!朕再也不想忍你了!”言罢,高高举起了马鞭,劈头盖脸地就向着,杨玄感的脸,猛抽了下来。
    杨玄感此时,仍是一动不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挨打?
    “啪!”
    “啪!”
    “啪!”随着三声脆响,杨玄感那俊美的脸上,就多了三道血痕,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水和泥土,倒像是开了花,听得韩世谔的心里,也是连连发抖,心中暗道:恐怕也只有像杨玄感,这样的人才能受得了。
    隋文帝杨坚抽完这三下后,似乎全身的力气,也在这三鞭子上抽光了,马鞭软软地垂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又恢复到了喃喃自语的状态,这回韩世谔却是听得真切,因为隋文帝杨坚,一直都是在重复着悍妇二字。
    远方的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也是由远而近,高颎、杨素等人,也是终于奔到了,百余名给事营的军士们,来不及拜见杨坚,就直接滚鞍下马,手持刀剑,在隋文帝杨坚的身边,围成一个半圆,面朝外地全神戒备起来。
    高颖和杨素等人也都是下了马,跪在隋文帝杨坚的马边,苏威此时已经年近七旬,这一路的颠覆,让他紧紧地趴在马背上,脸红得象是能滴出血来,连气也喘不上了,几名卫士连忙上前将他扶下马,抬到一边抚胸捶背。
    良久之后,苏威才吐出一口浓痰,一口气缓了过来,人终于悠悠醒转,刚一睁眼,看到这架势,连水都顾不得喝,马上一把推开身边的卫士,三步并两步地抢到,最靠近杨坚的马头前,与韩世谔和杨玄感二人,并排跪在了一起。
    而隋文帝杨坚,却仍是在痴痴地失魂落魄,嘴里不住地在说着悍妇二字。
    韩世谔此时抽着这空儿,静悄悄偷偷摸摸地,向后退了几步,爬到裴秀英的身边,裴世矩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起事情的原委来。
    原来杨坚与独孤伽罗结婚之后,曾与独孤伽罗立誓,绝不与其他女子生一儿半女,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这么多年下来,隋文帝杨坚也是一直在独孤伽罗的严防死守之下,迫于无奈之下忠实地执行着一夫一妻制,为此虚设六宫,以南陈后主之妹陈贵人为首的一众绝色嫔妃,空有名份,数十年来却只能独守空闺,年华老去。
    直到前些时日,独孤伽罗因为要保住了他哥哥的性命,当众犯颜直谏,大大地拂了隋文帝杨坚的面子,一想到这几十年来被独孤伽罗,如影随形一样地管束,不得自由,隋文帝杨坚心中的苦闷,也是无从发泄,加上那个时候连出朝中大将的事情,也让杨坚的心情大坏,没了独孤伽罗的管事,他就破天荒地开始借酒浇愁起来。
    由于独孤伽罗身体未曾痊愈,夜里又是感染了风寒,几天绝食下来,更是身体虚弱卧床不起,隋文帝杨坚也是因为这些天的无人管束,昨天夜里,酒醉后偶遇一名绝色宫女。
    那宫女乃是曾起兵,公然反叛过隋闻帝杨坚的北周重臣尉迟迥的孙女,当年她的爷爷战败被杀,还是婴儿的她,也是作为叛臣亲属被籍没入宫为奴,多年过去,尉迟女却已是双十年华,出落得落落大方,仪态万方。
    隋文帝杨坚在酒醉的情况下,遇到了如此佳人,一时之间不能自已耍酒疯!,当晚便临幸了尉迟女,独孤伽罗已年近花甲,杨坚这十余年来,并没有尝到什么夫妻间的欢娱,这一夜更是如山洪雹,皇恩浩浩荡荡,一直折腾到三更过后,才力不从心,沉沉睡去。太不要脸了!
    隋文帝杨坚的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杆,差点就误了当天的早朝,而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叹了句道:“朕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今天才知道作为人君的快乐。“
    结果,依旧还病卧在床的独孤伽罗,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伤心欲绝,接着便怒不可遏,仔细一想,更是恐惧万分,因为尉迟迥全族男丁,都被杨坚和自己斩尽杀绝,真可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此女又是在宫中为奴多年,万一生下一个男孩,将来可能就会是灭亡大隋的复仇天神。
    想及于此,独孤伽罗拖着病体,强行下了床,趁着隋文帝杨坚,还在上朝的功夫,直接找到了尉迟女,当即让人将其缢杀。
    而隋文帝杨坚,当时正在两仪殿上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如同五雷轰顶,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独孤伽罗竟然凶悍至此,直接草菅人命,等他扔下满朝文武,奔回后宫之时,只见尉迟女,早已经香消玉殒,而独孤伽罗则瘫在一边的椅子上,望着他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怨毒。
    隋文帝杨坚一下子,就觉得天旋地转,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名义上是贵为天子,却给自己身边的这个悍妇,管得还不如一个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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