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谔出了宇文述的国公府之后,又是跟他客气了一翻,然后伸了一个懒腰,一个人向着大街的方向走去,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这会儿升到了日中,晒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韩世谔此时突然想到长安城城外跑跑马了,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凉州忙于公事,回来长安城后,就是在处理官方场上的事,很久没有跑马驰射了,只有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奔驰,才是他最舒服的时候。
    韩世谔立刻回府,骑上了红风,反正他现在正在休假的时间,也没什么事,正好放松放松。
    由于长安城城中不许跑马,韩世谔带着四名黑旗卫,刚刚走马到前面这条小酒馆与大路间的十字路口,突然感到前面一股劲风袭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混合着街两侧小贩和行人们的惊呼,烟尘滚滚,竟然好象有数百骑兵在奔驰。
    韩世谔在长安城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就是记得以前那刘居士,闹得最凶的时候,也不敢在这主干道上全速策马狂奔,而且,看这烟尘瞬间,就飘过两条街的速度,来人骑的马,比起自己所见过的宝马,只怕也是伯仲之间。
    韩世谔的兴趣,一下子就来了,他也是想看看,谁人竟如此大胆,敢在这长安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跑马,更想看看那骏马是何模样,于是双腿一夹红风,直接就立在了街中。
    在迎面而来的烟尘之中,一匹通体血红的骏马奔了出来,韩世谔第一眼,当然就落在了那马身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此马汗出如血,鼻子里喷着热气,身上的肌肉一块块地鼓起,正在全速狂奔,一步跨出足有十几米,端地是难得的神驹。
    韩世谔还没来得及赞叹这马的神骏,抬头一看,不由得吓得差点三魂出窍,脸色一下子,更是直接变得煞白。
    因为在马上之人,头戴金冠,满脸通红,双眼圆睁,咬牙切齿,气鼓鼓地一鞭,正抽在那马的屁股上,此人金冠束发,身着黄袍,上绣九龙,可不正是隋文帝杨坚?
    转眼间杨坚的马,已经奔到韩世谔眼前,韩世谔一时惊愕过度,竟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听隋文帝杨坚狠狠地大吼一声道:“给朕让开!”他的声音如同,是半空中打了个炸雷,转瞬即至。
    韩世谔此时一下子,就醒过神来,眼看就要撞上,连忙猛地一拉红风的缰绳,侧转了马头,双脚狠狠地踢上了红风的肚子,红风吃痛之下,长嘶一声,向着街边跳了出去。
    就在此时,韩世谔只觉脑后一阵疾风吹过,那种感觉,只有在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站在铁轨一旁,感受着列车从自己面前,不到五米处疾驰而过时才会有。
    韩世谔束发的头带,早已经就被吹落,登时满头的黑发垂了下来,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挡住了他的视线。
    而且,红风这一跳跳得太急,后腿扭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在地,饶是韩世谔的马术精湛,拉着缰绳一阵小跳,才把它的步点调整好,良久,总算是停了下来。
    韩世谔跳下红风,捡起自己在地上的发带,匆匆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束好,只听在隋文帝杨坚,刚才奔过来的方向,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却比刚才杨坚单人独骑,要大了许多。
    韩世谔转头一看,为首的赫然就是头戴乌纱,一身紫袍的杨素和高颎,后面跟着一帮身穿朝服,戴着乌纱的大臣,嘴里都喊着:“陛下且慢,等等微臣!”
    而已经很久不见的裴秀英,居然也是跟在后面。
    裴秀英一看韩世谔还楞在街边,连忙一勒缰绳,然后坐骑向侧一跳,居然直接跳到了街边,只见他满脸汗水,把脸上的泥尘,冲成一道道小沟,连那风度翩翩的美髯,也都是缠在了一起。
    裴秀英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双眼圆睁,对着韩世谔吼道:“韩兄,你的马快,赶快去护驾啊!陛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韩世谔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多问,双手一按红风的马背,一下子就跳上了它的后背,抄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上去。
    只听红风悲嘶一声,四蹄奋张,冲着隋文帝杨坚奔去的方向,一下子绝尘而去,裴秀英的声音在后面,又是远远地响起道:“韩兄,千万要小心啊!”
    隋文帝杨坚刚才一路向北,远远的直接奔出了长安城的北门,那带起的一路尘烟就是最好的跟踪标志,韩世谔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城中,不许跑马的禁令,全速狂奔,好在杨坚在前面已经跑过,行人都已经躲在了路边,不用担心自己再撞到路人,而在王世充的视线之内,越国公杨素的嫡长子杨玄感,正骑着他的黑云,紧紧地跟在隋文帝杨坚的身后,大约百余步的地方。
    韩世谔此时一鞭一鞭地,狠狠地抽着红风的身上,紧跟着他更是大吃一惊,因为当他奔出北门后,一路顺着杨坚坐骑,那远比常马要大上许多,足有碗口粗的马蹄印,加上远远的一缕轻烟,韩世谔紧紧地跟着隋文帝杨坚的脚步,既追不上,也没有被落下,双方始终保持着,将近一里的距离,而身后那些大臣们的那些马蹄声和叫喊声,则是越来越轻,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隋文帝杨坚,此时已经离开了大道,从小路奔进了一个山沟,韩世谔也是紧紧地跟在后面,拐进了一条被那汗血神驹生生踩出来的荆棘丛中的小路,路边生着倒刺的荆棘之上,血迹斑斑,甚至挂着几条黄色的布条,韩世谔的心中越发惊恐,顾不得身上也被那荆条刮来刮去的痛感,继续向前奔去。
    就这样,又跑出了二十多里后,只见隋文帝杨坚单人独骑,停在一处沟底,他跨下的汗血宝马,低头喘着粗气,身上一条条的伤痕触目惊心,浑身向外冒着鲜红的液体,也不知是血还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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