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谔低下头看着那位咬着牙不出声亲卫,只见他脸色愈发苍白,望着亲卫的血从后背喷出,他的眼睛都红了。
    “少爷,小谢他不行了”见那亲卫疼得直冒汗,韩豹埂咽道。
    韩世谔跪在那小谢的面前,那亲卫已经不行了,有一支长箭刺穿他心脏,他还有最后一口气。
    韩世谔感觉这谢缎要说什么,立刻将耳朵附在他嘴边,“谢缎,你说!”
    谢缎的声音,异常微弱,“少、少爷、你回、凉、凉洲的、时候告诉我爹,说他、他儿子、死的、不、不窝囊....”
    韩世谔几人的泪水,顿时汹涌而出。
    韩世谔缓缓的站起身来。
    “韩豹”
    “在。”
    韩世谔的语气和目光一样冰冷:“现在!该是我们出手了!”
    “诺!”
    第二天晚间,韩世谔在封府外的人见到,那封杰乔装打扮成,一寻常富翁模样,上了门口的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在长安城西城的一座院落停下。
    只见封杰下车走进门内,向身后挥挥手,几名随从护院早已跟熟,自去巷内寻间饭铺等侯。
    封杰进门后,示意引路小厮离开,顺着院墙青竹掩映下的一条石径,就向溪畔某处院子走去,进得此间,封杰就正式变身成为老嫖客,他脸上的忧色也是消失不见,换做了难得的舒爽惬意。
    那封杰在这里早就走熟了,自然不需要有人带路,他也怕被谁看到,红袖招楼后全是独立分隔的小院,极为私密,而且他每次来前都会预约,也不虞有撞车这种尴尬事。
    至于安全他更不会担心,长安城的治安向来极好,除了那些割袖割手玩决斗的莽夫,北南西三城里极少发生命案,至于咋天东城的那场刺杀,就是自己人下手的,而且红袖招这座小院,更没有人敢来惹事。
    长安城有实力的人,都知道这楼子东家有关陇权贵的背景,因为它的后台就是宇文家族跟独孤家族,这是两家共同开的。
    至于这里的老鸨简大家,这位简大家可真是了不得,硬是奠定了红袖招天下第一歌舞行的名声,这些年来她又一手教出了无数位花魁,生生夺了天下风月场大半光辉。
    一路踏石而行,封杰望着越来越近的小院,脑子里却在想着简大家的传奇,事实上若不是他实在拉不下颜面,只怕早就已经扑过去了。
    侍郎大人并不知道,韩世谔几人这时候正半倚在小院一道的墙边,望着自己的背影。
    “就让你这个王八蛋,最后享受一下艳福吧。”
    韩世谔看着目标的背影,忽然记起那个亲卫说的话,在想着呆会儿封杰那龌龊的模样,默默念道:“小谢,你等着,我会把他们都送去陪你?”
    韩世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带着二人借着楼体阴影绕到侧门,只留了七人留在马车一边,等待着。
    在每个院子里,都有洗澡用的木桶,但封杰每次完事之后,基于心中某些隐晦的自卑感,总会去侧门旁的蒸浴房,搓个背会让他感觉能够恢复些体力,单独房间也让他感觉很安全,而出门便上马车更是方便。
    今天同样如此,封杰随意冲洗了一下身体,只穿着一条丝绸亵裤,便躺在了裹着棉布的短床之上,等着惯用的那名搓背妇人过来。
    搓背时要用精盐牛奶木油,总要准备些时间,他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在等待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开始回忆先前在小院里的香艳画面,想着那身好皮肉,他又开始浑身发热。
    “小崽子的命可真大?敢跟我们做对,找死!”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脚步声轻微响起,向床边走来。
    封杰停止了自言自语,闭上眼睛等着享受,当微烫毛巾敷到背上时,他忍不住痛快地呻吟了一声。
    然而马上他便再也不能呻吟了,因为另外一条滚烫的毛巾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紧接着他的手脚一紧一痛,被紧紧地捆在了短床之上。
    封杰拼命地挣扎起来,只穿着一条丝绸亵裤的白胖身子,在短床上就像一条恶心的蠕虫般弹动,被毛巾堵住的嘴不时发出含糊的呼救声。
    把他手脚捆在短床上的毛巾打着奇怪的结,即便他挣扎一夜都无法挣开,更何况他如今年岁已长,身体大不如前,这几年又被酒色淘空了身子,所谓挣扎只是徒劳,而且滑稽,至于那些含混的呼救声实在不比蚊子叫声更大。
    封杰马上绝望地,发现了这一点,在这紧张关头竟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再挣扎,而是侧耳倾听四周的声音。
    房间里有人,很明显那人也并不想遮掩,脚步声稳定而清晰地从自己身后响起,逐渐靠近,马上便要走到他的身前,封杰正想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妄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浑身一阵僵硬,在恐惧的压力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闭上了双眼。
    敢在这里捆绑客人,意图不轨的凶徒,可以想像是怎样的悍勇狠辣,若让他发现自己瞧见了他的脸,自己哪里还有活路可以走?是,自己确实是侍郎,但在史书上,死于市井莽汉之手的官员可不少啊!
    “把把眼睛睁开吧!放心!我不会杀你的!”韩世谔的声音很清脆,平静之中带着淡淡嘲讽。
    封杰听道了韩世谔那熟悉的声音,就再不敢去猜对方的心意,战战兢兢睁开双眼,惊恐向前方望去。
    只见那个少年,正半蹲在短床前,隔着不到半步远的距离,冷冷的望着自己,而手中却握着一把短刀,此时此景,这等神情这等专注打量,不免显得有些癫狂。
    韩世谔看着这位侍郎大人挣红的脸,笑的很温和:“封大人,我要你跟我们走一趟,我现在把你嘴上的毛巾解开,但请你控制自己的音量,如果你的音量太大,我就只好马上杀了你。”
    但在封杰眼中,这张犹有稚气的脸,这些温和的笑容,却透着股最寒冷的味道,强行压抑下心中恐惧问道:“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这时候两名亲卫,直接往他的头后,一手刀挥去,二人将他的衣服给穿了起来,就二人一架,把他给架了出去。
    这时韩豹几人架驶两辆马车,斜刺里走了出来,非常霸气地横在小院和封杰的护院之间。
    一名亲卫掀开车帘,伸出手:“少爷,快登车吧!”
    韩世谔身后的两人,扶着他飞快登车,驾车的亲卫半空甩出一记响亮的鞭花,马车朝韩府方向绝尘飞驰而去。
    此时的韩府门外,两个黑影正躲在墙角的阴暗处,只见两辆马车赶来,等他们下车,就只见那个校尉带着几人,正往府门走来,轰然一声呼喝,韩府的大门猛地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定睛一看,只见到侍朗封杰,竟然跟那个校尉二人一块走进了韩府,他们哪知封杰的身后顶着两把刀,在把他给一步步的逼近了大门。
    紧接着,韩门大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两柱香时辰后,韩门大门猛地打开,这时韩世谔跟封杰一块从韩府门内走出来,
    两人顿时不解,只听那个校尉大人开口说道:“封大人,你就放心吧!你跟的名单,我会交给陛下的,还有你的安全,我们也会派人保护的。”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四周顿时又变成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当天晚上,韩世谔就派人去了团户所里,召来了丁科风三等二百余手下,就带着众人一行直奔封杰的侍朗府。
    封府的下人打开门,一看急忙就要去通报夫人。
    韩世谔朝韩豹一使眼色,韩豹暴起一脚,就将封府侧门踹开,留下五十人守在门口,其余的一百五十余人架着封杰,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封府顿时大乱,潮水般涌出二十几个家奴和护院,如临大敌般堵在前院,惊惧地看着韩世谔等人。
    韩世谔看了看周围的家丁跟护院,温和的笑道:“风三,你亲自带着五十人,给我寸歩不离的保护封大人!”之后冷冷的又道:“下官奉旨保护封杰大人,从现在开始封府内院,谁都不准近,否则斩!”。
    “诺!”
    等到了封府的后院,韩世谔才让人封杰嘴里物品给拿了下来。
    那封杰明显气急:“陛下要你保护我?是什么意思?”
    韩世谔座在椅子上,叹气道:“我不是说了吗,陛下已经下令,由于你的检举,所以你现在的处境危险得紧”
    “笑话!我有什么危险的!”
    “这个下官管不着,下官只遵陛下旨意。”
    韩豹看了看自家的少爷说道:“少爷!我们把他给困在这里,他会说吗?”
    韩世谔也不顾忌在一旁的封杰,就微笑道:“他是肯定不会说的。”
    封杰戏谑地瞧着他们二人:“哦?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这件案子涉及的官员太多,不过现在已由不得我了,我和他们必然有一方要从这世上消失,否则彼此都睡不安稳的,封大人,其实你也和我一样”
    “什么意思?”
    “你的同伙真对你放心吗?你仔细想想,你会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毫无理由地交托在别人的嘴上?你若现在马上去刑部投案,把盐引案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陛下必然龙颜大悦,绝不会加罪于你,而你交代出来的那伙人,他们可就性命不保了,封大人,将心比心,你会把自己宝贵的性命交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吗?”
    封杰呆了一下,接着冷笑:“好低劣的离间之计,你以为本官听得进去么?”静默半晌,忽然封杰又吃吃笑了起来,笑容充满了嘲讽:“差点让你唬住了,小崽子,你枉费心机,真以为本官会被你几句话哄骗得去刑部投案,交代出同伙吗?小崽子,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蠢了?”
    封杰眼睛眯了起来:“你打错了算盘,我们是不可能被你这招,给轻易离间的。”
    韩世谔笑得很斯文,拱手道:“下官不敢,下官真的只是奉命保护侯爷”看了看他,又道:“人跟人的信任,可是很容易就会消失的?”
    韩世谔摇头冷笑,目光满是怜悯,这种目光令封杰感到很刺眼,心也仿佛往下沉了一些。
    在封府的一个房间里,韩世谔拍着韩豹的肩头,压低了声音道:“大豹,找几个弟兄,准备帮我干一件无法无天的事”
    封府的大门前,也有两道人影凑在一起窃窃低语。一张无形的大网,被一个小小的校尉,给悄然无声地撒了出去。
    午朝散后,官员们三三两两离开皇宫大殿,各自回衙或回府。
    京师内城一家不起眼的茶肆内,几名穿着便服的官员坐在二楼,人人闭目捋着胡须,气度雍容华贵,仿佛睡着了一般。
    气氛很沉闷,大家都不说话,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良久,李国打破了沉默,摇头叹道:“各位大人,事情越来越紧迫了,现在封杰己经出卖我们了,咱们现在得拿个章程呀。”
    李国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向宇文智及。
    宇文智及慢条斯理道:“即然他不忠,那就不能怪我们不义了,周飞何在。”
    这时一个灰衣人就走了近来,“在”
    宇文智及的表情明显有些晦涩,凝神缓缓道:“你给我把这个祸害,给我除掉满门。”
    “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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