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开封府的第一场雪终于飘飘荡荡的落下了,大地一片白茫茫,银妆素裹,美丽极了。
    朱影龙正躲在屋里,生起了炭炉,跟孙承宗等人商议今后的发展规划呢。
    朱影龙为了消除这些人心中对人的高低贵贱之分,将后世的圆桌会议正式搬了出来,大家围成一圈坐下,既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又让众人感觉到他对他们的重视,并且能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这个制度朱影龙还想定下来,要改革,自然要先从内部开始。
    起初孙承宗、徐光启等人坚决不同意这么做,认为这样有悖圣人教化,违背上下尊卑,与礼不合,坚决不同意朱影龙这么做,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在圆桌会议上设一个主位,位置略为高一些,这个位置只有朱影龙可以坐,其他人均不能坐,他们才勉强同意落座,唯有朱影龙在心中苦笑,看来移风易俗并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做到的,要慢慢来才行。
    所有的核心人员全部到齐,这还是朱影龙到开封的第一次全体内部人员大会,各方面的负责人全部到齐。
    孙承宗和徐光启向朱影龙汇报了一下军事学院和影龙书院的前期筹备工作,朱影龙对两位大贤的工作自然是十分的满意,大大的赞赏了一下,然后开始了今日的议题,朱影龙为今天的会议精心的准备了很久,接连提出了成立影龙商行、影龙船行、影龙印刷坊、影龙铁器行、影龙琉璃坊以及影龙技艺馆的一系列的设想,一下子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朱影龙会有这么庞大的计划,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关于农业和军事这一方面还没有提出来呢!
    今天提出来的都是关于商业的,朱影龙自然也知道枪杆子的重要,但他目前最需要的,一个是人才,还有一个就是钱,没有钱什么都别谈,所以朱影龙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
    “王爷,商行、船行、印刷坊、琉璃坊这都没什么,但是这铁器行可要慎重呀,私炼钢铁可是重罪呀!”孙承宗首先担心道,徐光启也随声附和。
    朱影龙知道他们的担心,其实自己也很担心,钢铁自古到今都是国家经营,私自炼钢等同谋反,这个方面他欠考虑了,于是点头道:“两位老大人顾虑的有道理,铁器行一事就暂且不议,容后再说。”
    沈溪发言道:“王爷,虽然我们琉璃作坊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但王爷安置佃户、建影龙别苑已经用去了大半,虽然每个月都有大笔银两进项,但用的比进的还快,府中的银子只剩下十多万两,如果本月博古斋的银子上来之后最多也就是两百万银子的样子,王爷突然要成立商行、船行、印刷坊还有琉璃坊,属下恐怕会银子不够用呀!”
    朱影龙低头沉思了一下,问道:“我们不是有一百五十多万两的吗,怎么这才几天就只剩下十多万了?”
    “王爷,按照你的意思,您的封地多是给没有土地或者家庭穷困的百姓去耕种,这样一来我们前期的安置费用,购买种子、农具,还有他们今后这数月的吃饭都是王府出,这一项就要花去五十多万两银子,烧制砖头,水泥等建筑材料需要二十多万两银子,雇佣工匠工钱您又定的那么高,花费也不小,这些费用虽然现在都没有花完,但是王爷规定不准挪用,王爷一次拨给孙老大人和徐老大人四十万两银子,以做寻访人才,筹建军事学院和书院之用,影龙别苑虽然外部停工了,但已经建好的内部装修一直没停过,每天都在花钱,不能停工,王爷规定专款专用,银子虽然有,但都抽不出来。”沈溪解释道。
    原来是有银子,不过是让自己一句话给套住了,眉角的愁容展开道:“原来是这样,这个月博古斋的收入很快就送过来,本王也不是想一下子把这些成立起来,这不过是本王的设想,也要一步一步的来,沈兄你不必太担心了。”
    沈溪一想也对,自己考虑的有些片面了,这些事情都不是一下子能做到的,于是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气氛慢慢的热烈起来,大家纷纷出言,集思广益,迅速通过了了朱影龙的所有提议,并且修改了许多不足之处,然后一致通过了影龙商行的负责人沈溪,船行负责人田畹、印刷坊负责人史可法、琉璃坊负责人田淑英,他们四人全部对信王正妃周滢宁负责,也就是说现在信王的财权全部被周滢宁抓在手中,这不仅是朱影龙对她的信任,同样也是树立她正妃的威信,蛇无头不行,朱影龙虽然对三女不偏不倚,但不能没有一个头,不然的话,这个家就不能稳定。
    会议散去之后,朱影龙正打算留下周淮安和熊兆琏探讨一下关于暗影筹建的情况,忽闻,王承恩拿着崔呈秀的名刺说是请自己踏雪游梁园,朱影龙一时猜不透崔呈秀突然请自己游梁园葫芦卖的什么药,心想推辞掉,但转念之下,还是决定去了,崔呈秀现在还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自己好歹也是个王爷,魏忠贤就算是想除去自己也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罪名,所以他决定还是去看一看。
    梁园又名兔园,是汉孝文帝的少子梁孝王刘武的御花园,在汉代之前,这里已经是很有名的古迹了,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晋国的大音乐家师旷就曾在这里鼓吹奏乐,因此有“吹台”古迹流传后世。梁孝王刘武就以“吹台”为轴心大兴土木,修建亭台楼阁。筑造猿岩龙岫,豢养珍禽异兽,种植松柏桐竹等等,而如今的梁园早已没有当年的景况了,不过许多古迹还在,成为文人墨客到开封必游之地了,朱影龙杂事缠身,早就听说开封名胜古迹繁多,可就没有机会游览一番,今日能踏雪游览天下闻名的梁园,还真是要多谢我们的布政史崔呈秀崔大人了。
    朱影龙出门的时候,大雪早已停了多时了,他没有带多少人,就王承恩和自己,还有赶车的一共三人一辆马车出了开封城。
    梁园在开封城郊栋东南三里,与禹王庙毗邻,开封八景中的“梁园雪霁”说的就是此处。雪霁意思是风雪停,云雾散,天气晴朗。有诗赞道:
    兔园雪霁物华新,
    扫尽瀛州万斛尘。
    玉树琼林三百里,
    琪花瑶草一番春。
    貂裘公子迎春醉,
    铁马将军出列频。
    见说相如能作赋,
    王门授简管挥银。
    不过黄河经常决堤,几次大水过后,殿廊亭楼,珍禽怪石,秀丽的山水,典雅的建筑和名贵的花草,这些通通不见了,只留下一片荒凉和一些令后人凭吊的古迹,比如说吹台,历史上许多名人都曾到梁园旧址游览过,如唐代大诗人李白、杜甫和高适三贤同登吹台,成为文学史上的佳话,崔呈秀约请他他来游梁园究竟有何深意,他相信崔呈秀不会无缘无故的邀请他这么一个藩王在大雪天出城游什么梁园,一定是另有目的。
    “河南布政史崔呈秀参见王爷!”崔呈秀早已在梁园等候多时了,看到朱影龙的马车到达,忙带着开封府知府陈九酬前去迎候。
    朱影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看到崔呈秀的面孔,抬眼一瞧,四处白茫茫的一片,一脸的不高兴道:“崔大人呀,你莫不是开玩笑吧,这么冷的天居然请本王来郊外这个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启禀王爷,这梁园雪景可是天下少有的瑰丽之景,王爷看过之后如不属实属实,再怪罪下官也不迟。”崔呈秀忙笑脸相迎道。
    “哦,本王近来一直忙于建造别苑,还不曾细细游览过开封呢,本王已经在此落地生根了,要是别人问起来,本王连自己家乡都不熟悉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崔大人,烦您前面带路!”朱影龙微笑道。
    崔呈秀内心可有些震惊了,这哪像是一个痴傻的人说的话,分明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厂公让我进一步试探这信王是真傻还是装傻,还是时而清醒时而呆傻,可朱影龙一到开封就跟小媳妇娶进了家门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次拜访都没见着,自己再不搞清楚信王真傻假傻的事实,完成不了魏忠贤交待的任务,恐怕就再也回不了京了,正好开封下了第一场大雪,让他找到这么一个借口,邀请信王踏雪游梁园,本已经无计可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哪知道信王就真的接受了邀请,他这才带着陈九酬骑马跑到了前头等候。
    “崔大人,本王听说这梁园又名兔园,是不是曾经养了兔子呀?”朱影龙早已得到消息,熊兆琏的暗影已经发挥了作用,收买了崔呈秀府中的一个书吏,半路的时候将崔呈秀骑马出城的事情偷偷的传了过来,朱影龙差不多猜到了崔呈秀的心思,故意这么问的。
    崔呈秀一愣,顿时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信王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他自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么白痴的一个问题他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开来这信王爷还是痴傻,时好时不好的,刚才虚惊一场,忙道:“王爷,这梁园是梁孝王刘武的御花园,并非是养兔子的园子。”
    “哦,原来是这样,本王还听说梁园有一个古吹台,远近闻名,现今在何处呀,你快带本王去看看?”朱影龙身边有个史可法,怎么不知现今的梁园中的吹台上已经在上面修筑了禹王庙,建大殿,铸高八尺的大禹铜像,更名为禹王台,修建了三贤祠,塑了李白、杜甫、高适三人像,纪念三贤聚会大梁的盛事。只不过他这虚虚实实的想让崔呈秀误以为自己是时而痴呆时而正常而已。
    “王爷,您请看,这就是大禹的铜像。”在崔呈秀的带领下,朱影龙等人来到了禹王庙,站立在大禹的铜像面前,然后听崔呈秀滔滔不绝讲其大禹治水的典故来,旁边的陈九酬也不时的插上几句,倒也讲述的十分动听。
    面对为了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朱影龙心中顿生崇敬之情,正是这位伟大的治水专家发现了堵不如疏的真理,成为了我华夏二女一代又一代水利大家的治水准则,如此伟大的功绩怎能不令朱影龙心怀崇敬之情。
    李白,杜甫,高适这三位伟大的文学家也值得敬仰,不过朱影龙对他们也只有敬仰而已,诗文只可以怡情,可以抒发感慨,这仅仅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但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帮助,诗文做的再好,也不能变成碗中的饭食,填铇百姓的肚子,所以诗文现在不适合自己,草草瞻仰了一下就出来了。
    梁园的雪景果然瑰丽极了,站在古吹台上一眼望去,整个梁园尽收眼底,昔日的花木掩映的幽径此刻早已被融入风雪中,齐胸的冬青,参差的乔木,已然挂满了冰棱,忽然一阵寒风吹来,朱影龙顿时感觉到东坡先生《水调歌头》中那句“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意境来,是呀,高处不胜寒呀,自己正是处在这么一个不胜寒高处呀!这就是命,他无力去打破他,只有去改变它,征服它,朱影龙心中有一团火,燃烧这他的信心,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五十年,一百年,他都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多灾多难的汉民族的命运!
    “王爷,下个月二十四是您的寿辰,厂公他老人家让下官问一下,王爷打算如何操办?”崔呈秀小心的问道。
    “崔大人何从得知本王的生辰?”朱影龙心中一动,问道。
    “这是厂公他老人家告诉下官的。”崔呈秀一脸的谄媚的道,朱影龙知道这张脸不是对着自己的,而是对着在京城的魏忠贤的。
    “崔大人,你回一下厂公,本王多谢他的关心,至于本王的生辰,本王一时还没有想好,过几天再说如何?”朱影龙自己都把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算起来也真是太巧了,自己的生日也正是腊月二十四日,这也算是给他在异世的一个安慰吧!
    梁园很大,走了一圈下来,朱影龙时不时的问出一些很傻瓜的问题,把崔呈秀搞的是哭笑不得,许多问题可笑之极,根本无从回答,自此崔呈秀便坚信这位信王爷是时而清醒时而白痴,这种怪病也是百年难得一见,既然信王不足为虑,那么他可以放心的回禀魏忠贤了,他这个河南布政史也就差不多要卸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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