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生懂事以来,闯下的祸不计其数,着实令季学礼和大梅操碎了心,大梅本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人,本着“笤帚疙瘩出孝子”的传统管教理念,春生自然少不了挨打。
    一天,季学礼正在菜园子里摘菜,突然发现最近园子里的贴近地面刚刚小指大小的所有黄瓜都少了一截,于是他找大梅商量,猜测肯定是邻居家的鸡没有看好,钻到自己家园子啄了小黄瓜,于是夫妻俩决定抓住这些祸害菜园子的鸡。
    两个人已经准备好了撵鸡的木棍,躲在黄瓜地的一头,没想到眼前的一幕令夫妻俩哭笑不得。原来是春生,正蹲在黄瓜架下伸着头仰着脸小心翼翼地在一个小黄瓜上咬一口,然后转战下一个,估计是害怕被抓到,所以特意想到了这种自认为聪明的“办法”。
    春生刚刚学会用剪子时便趁着大人不注意将家里被单通通剪坏,大一些的时候爬墙上树偷邻居家李子这种小事自不必一一赘述,甚至伙同儿时的蒋离将邻居园子里的葱全部拔光,只为了把葱叶当成“枪”玩真人“cs”。
    当然种种淘气的结果换来的自然是屁股开花红艳艳。大梅手重,很多时候将春生打得哭天喊地,季学礼作为爸爸自然舍不得女儿受委屈,所以每每袒护着,春生的胆子也就更大了。每次春生这边闯祸,季学礼那边则时常要拉着春生跑到邻居家赔礼道歉。
    春生比蒋离大一些,常常自称老大,而蒋离在大人眼里原本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却不幸被春生“带坏了”。可能因为春生过于淘气,很多家长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春生一起玩,而且,虽然春生个头比别人弱小一些,但从来不会“吃亏”,甚至有时候会将比自己大一些的孩子欺负哭,其中自然包括小蒋离。虽然经常遭遇邻家小朋友的冷待,但那些对于春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紧事,小时候的春生很有表演天赋,常常一个人在院子里吵吵嚷嚷玩泥巴、过家家,却能玩出七八个人的阵仗,大梅有时也会被院子里孩子的声音骗到,总以为女儿又将谁家的孩子招来叫嚷,从窗子探头看去,原来只有小春生一个人在那里手舞足蹈,只可惜那时候还没有流行cosplay这种词汇。直到春生长大后,在听妈妈讲述自己儿时糗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的“自嗨”体质竟是与生俱来的。
    季学礼夫妇渐渐觉得,春生这孩子比普通的男孩子还要淘气,与其说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天使,不如说是因为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专门来讨债的,恍惚间,大梅甚至怀疑春生是不是那个被她流掉的孩子,终究将是一场母女孽缘。
    因为小春生,大梅夫妻俩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常常焦头烂额,但也不乏乐趣。只是爷爷季老头从没有将春生当做一种负担,在他眼里,大孙女的所有作为都是因为聪明和智慧,季老头笃定,这孩子将来必定有出息,季学礼夫妻俩倒是不怎么相信,心里总想着孩子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知足了。
    为了管教春生,大梅常常吓唬她:“你是我跟你爸在粪坑里捡回来的,根本不是俺俩的孩子,如果你再不听话,俺们就不要你了,把你再扔进粪坑里。”春生知道那是妈妈在吓唬自己,所以从未放在心上。
    有一天,蒜苗高的春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真的被爸爸妈妈扔在了厕所旁,而且有一只大蜘蛛要吃掉她,春生挣扎着醒来,满头大汗,看着身边的爷爷,却没有看见爸爸妈妈。
    春生以为爸爸妈妈真的扔下她不管了,于是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我要找我妈???”爷爷见状,忍俊不禁,逗着孙女说她爸爸妈妈早就走了不回来了,听了爷爷的话,春生哭的更厉害了。
    没过多久,春生突然收起了眼泪,“爷爷我哭累了,我要去找妈妈。”小春生抽抽搭搭,从炕边爬下来,穿起妈妈新做的婶红色小棉鞋,也顾不得左右穿反的鞋子趔趄着开门门去。
    爷爷站在屋门口,看着走路歪歪扭扭的春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孙女,闯实。”说罢爷爷跟在了小春生的后边,恰巧这时,正站在门口老柳树下乘凉的季老头的老邻居好棋友拦住了他。
    “季老头最近忙活啥呢,都看不着你出来了,自己待着多没意思,来啊,今天我也没啥事儿,我去拿象棋,你等一会儿啊,咱俩杀两盘。”说罢,季老头还来不及分辨,只见老棋友转生已经从屋里拿来象棋,摆在了地上。
    季老头抬头看了一眼春生,孩子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还在路上慢慢走着,季老头觉得附近都是邻居,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便顺势拿过旁边的小木凳坐了下来,“就一盘啊,俺还得看俺们大孙女呢。”
    “行,就一盘定输赢。”老棋友笑呵呵地点着头,楚河汉界,杀伐进攻,运筹帷幄,哪能只是一盘就能解决的呢。
    而小春生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远,还是没有看到爸爸妈妈,这时候,一位阿姨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鞭子,正赶着一头猪,春生看见硕大的猪,立即凑了上去,跟着阿姨的脚步,一转眼已经忘记了找妈妈的事情。
    “小姑娘,怎么就你自己呢,你是谁家的呀,几岁啦。”只见阿姨蹲了下来,扶着小春生的肩膀微笑着问道。
    但是小春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指着那头猪天真的问道:“她会生猪宝宝吗?”阿姨听了这话之后笑了起来,“傻孩子,这猪爸爸,是不可以生宝宝的。”
    春生并不相信,正要上前自己伸手去抚摸猪的头,却为阿姨拦住了,阿姨告诉她猪会咬人的,小春生吓得立刻缩回了小手。
    阿姨猜到了小孩应该是老季家的小孙女,可能是季学礼夫妇没看住让孩子跑出来了,于是阿姨带着孩子和猪回到了自己家,想着将猪安顿好便将孩子送回去,晚了怕季家人着急。
    这边,季学礼和大梅刚刚从后街办事回来,进到屋里,却发现春生不见了。回过头,看见季老头正美滋滋地从门外进来,“呦,你俩回来啦,做饭吧,都饿了。儿子我跟你说,今天哪,我把那个老东西都快杀哭了,哈哈??你俩这是咋了。”公共坐在炕边抬起头才发现,季学礼和大梅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
    “爸,春生哪去了,我俩走的时候她还睡觉呢。”大梅质问着自己的公公,季老头这才恍然大悟,总该觉自己像是少了些什么,竟是生生的没有想起来,已经被棋盘上的胜利冲昏了头,竟然忘记了春生还在外边。
    “大梅,学礼,你们别着急,春生睡醒了非要出去找你们,我起先是跟着的,后来,后来,???没事,孩子应该是去谁家溜达了,咱们赶紧去别人家问问。”季老头也顿时着急了起来。
    三个人备着手电筒,赶紧锁了门,挨家挨户去问。
    阿姨原本想早些把孩子送回去,谁知自己家的儿子放学回来了吵着饿,阿姨想着也不差这一点功夫,于是给孩子做了饭,顺带着喂饱了不速之客小春生。晚饭后,阿姨看着天还没黑,于是抱着小春生正要打算出门,没想到正好碰上前来找孩子的季家两口子。
    “哎呀,老弟弟妹,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去呢。”阿姨赶紧将春生放了下来,春生跑过去抱住了妈妈的大腿撒着娇,谁知,竟被大梅一个巴掌打哭了。“让你可哪走,走丢了吧,下回丢了就让别人把你卖了,你就再也不用回来了。”大梅又气又怒又心疼,抱起哭了的春生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话。
    那位阿姨顿感莫名其妙,自己好心好意帮着看孩子,谁想到竟然被甩了脸子,心里十分不痛快,正要分辨,季学礼赶紧走上前一步,“谢谢你啊,俺家大梅就那样,脾气不好,你别一般见识,她也是着急孩子,没跟你来气,别往心里去啊,改天让你弟没给你包点饺子送过来。”季学礼陪着笑,劝解了一番走开了。
    “快走吧,以后别来了,要不是看在小孩子的份儿上,我才懒得搭理你们呢,泼妇,谁稀罕你家饺子。”那位阿姨嘟嘟囔囔地回过身,“哐当”气冲冲地的关上了房门。
    回到家里,当着季老头的面,大梅拉过小春生不由分说打了一顿,季老头内心也十分愧疚,没有看好自己的孙女,但是看着大梅的举动,更觉得儿媳妇是在挑衅,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摔门而出。
    春生走丢的事闹的全家鸡犬不宁,季学礼抱过小春生,垂头丧气,小春生委屈巴巴的吧嗒吧嗒掉眼泪,“这么点儿就知道跟别人跑了,这长大了还了得,一块糖就被别人骗走了,当初我就说不能要,不能要,就你???”大梅则骂骂咧咧直到大半夜,这个家才疲惫不堪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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