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还没亮,李旦惊慌失措的声音以及慌乱地拍门声把陆豫从沉睡中惊醒,空空如也的床边仿佛尚有余温。陆豫慵懒地打着哈欠,顺手拉起床边的褂子搭在肩上,趿着黑色方口布鞋,开门来到房檐下。
    林妙龄原本就好睡懒觉,这一个多月更是嗜睡成瘾,每天中午才会起床。
    陆豫听到后园有些动静,抬脚拔起鞋跟准备过去,李旦气喘噓嘘疾奔而来,一看见他,立刻带着哭腔,焦急地惊呼:“二少爷,水月跳井了……”
    家中所有的下人晚上都睡在前院,男女分房而居。船上的和布店的伙计同住。李天佑在婚后不再象从前那样长居陆家,只剩李旦、长生两人作伴。平日里,李玉、小翠,香梅、水月,碧桃几个小姑娘同住。林妙龄怀喜后,碧桃被留下陪房。
    李旦每天第一个起床,开门,打水,收拾卫生,然后帮李玉做饭、干点杂活。
    今天一早,他象往常一样摸黑早起。昨天的事闹得惊天动地沸沸扬扬,一夜间恐怕早已传的人尽皆知。李旦特意看了眼水月昨天被罚跪的地方,没看见水月的影子,李旦放心地舒了口气。看来,是老太太昨晚不罚她了,李旦这么想。李旦轻手轻脚来到后园,坐在井台边朦胧的身影,他还没看清,那个人便倏然没了踪影。李旦人长的粗糙,脑子却不笨,马上反应过来。快步跑到井台俯身一看,顿时让他心惊肉跳浑身汗毛直竖。
    俩人飞奔到井边,李旦一把力气,在上面拉着,陆豫脚裸绑着绳子倒垂向井内。水月被拉上来时,已经人事不醒。陆伯平和梅月婵也听到动静先后赶到井边,碧桃随着李玉,小翠,香梅也随后而来。陆豫和李旦轮流按压水月的腹部,直到再也空不出一滴水来却仍是没有生还的迹象。
    “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一死讹人。”碧桃约摸着水月还阳无望,浅浅地松了口气,嘴里不悦地嘟囔着,扭着细腰独自悻悻地走开。别的人也都失望地叹息着,陆续离去。陆伯平对仍在努力按压的陆豫惋惜地劝道。
    “老二,看她那样是不行了。我们也尽力了,走吧。这孩子,气兴还这么大,说两句竟然跳井。”
    “二少爷,走吧。”
    陆豫皱眉喘息着犹豫一下,他身上的褂子已经被汗水浸透。
    “我再试试吧。”
    说话间,李旦突然高声惊叫:“水月?”水月一动不动。李旦朝腮帮上挠了两下:“二少爷,我好像,看她动了一下?”
    陆豫脸上没有丝亳反应。他的手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任何微弱的反应。他只是赎罪似的低着头机械的做着按压的动作,就连水月挣开了眼眼,他都毫不知情。旁边的梅月婵蹲下来惊喜地提醒他,他也充耳不闻。直到水月忍不住身体抽动着吭吭咳了两声,他才满头大汗如梦初醒。怔了半天,低垂着头僵硬地问。
    “你为什么要跳井?”
    “我不想连累三少奶奶跟我背冤,我没偷。那个孩子,我也不是故意的,但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二少奶奶,我也赔不起你们。我死了,什么事都一了百了了。”
    顿了一下,陆豫又问。
    “没有别的原因吗?”
    梅月婵和李旦奇怪的望了望俩人,一头雾水。
    “没有。”水月迟疑了一下,声音低不可闻,却非常肯定。
    陆豫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这才恍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子,略带谦意,匆匆地说:“快去换件干衣服吧,没事就好。李旦,我还有事,早上不在家吃饭。”
    …………………………
    一夜小雨,早晨的空气中仍散布着湿湿的水珠子。
    午饭后,梅月婵安抚好跳水的水月,亲自带着她去看望林妙龄。林妙龄怨恨未消,倦怠地半眯着眼,望了望跪在床前向她磕头赔罪的水月,拉长了脸。
    “你们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啊?”
    水月低着头一言不发。来时梅月婵已交待过,一条无辜的命都因此没了,事情必须压下,只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凭林妙龄出气。林妙龄通红肿胀的眼睛恰似她呕在心头的怨恨,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疼。仅仅一天一夜,整个人象离开枝头的花朵,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最喜欢喝的蜂蜜水,也已经放凉。
    梅月婵去厨房找李玉要温水时,李玉恰好正把药锅放上灶台,又塞了两根硬柴,拍拍手拿过旁边的两个药包。梅月婵轻拍她的肩头打招呼,笑吟吟地指指自已又指了指药包:“我帮你解。”
    李玉笑着点头,指了指下面的药包,比划了大肚子的样子,梅月婵立刻领会。为了保险,又问了一遍。
    “下面这是二少奶奶的?”
    李玉果断点头。梅月婵解开上面药包的草绳,白菊花,大黄、生地、天门冬、麦冬、五味子、朱砂、党参、茯苓、等清热去火、宁心安神的草药便一目了然,没有红花。红花性热,为活血化瘀通经活络的药,与这些药理相驳,更没有马前子。祖父说过马前子有毒,通络止痛,散结消肿。用于湿寒顽痹,麻木瘫痪,跌打损伤,痈疽肿痛等症。梅月婵下意识地望向门口的垃圾桶,昨天的污物已经被清理一空,那个可疑的纸包已经不翼而飞。
    林妙龄的自然是些去瘀散寒活血止痛类的,也没有红花、马前子这类猛药的身影。
    梅月婵把温热适中的蜂蜜水拿去时,扶着林妙龄靠在床头。林妙龄许是口渴极了,接过水竟然仰脖喝的一干二净,完了还忍不住自言自语。
    “今天这水有点甜味,前两天的怎么总觉的苦。”
    “想喝,我再给你倒点去。这会儿,怎么没有看见碧桃?”
    “让他去找李管家了,叫大夫来。我难受。”
    “二嫂要是不嫌弃,我帮你把把脉。”
    林妙龄意外地望了望她,心中半信半疑:“你还会看病?”
    “只能处理一些小毛病。我的祖父往上五代都是医生,曾经还有做太医的。对不起,二嫂,水月是我的丫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很难受……”
    “别给我惺惺作态假慈悲了,你们主仆两个合伙欺负我,现在嘴上抹蜜好听话出来了,心里只怕是恨我不死……”
    林妙龄头痛昏沉,呼吸急促还有些焦躁不安,半张着嘴虚弱地喘着气。伤心和喜悦一样是瞒不过人的,昨天闹也闹了骂也骂了,水月更是以死名志,事情走到这一步,无论情不情愿,大家只能都各退一步,息事宁人。
    梅月婵担心惹林妙龄生气,不再言语。当她把四个指时搭向林妙龄手腕时,脸上的微笑突然间蒙上了厚厚的云层,表情复杂难言。林妙龄的脉相紊乱,内火如炭,完全与普通妇人小产后的脉相迥异,更诡异的是还有些微疑似中毒的症状。
    “二嫂,你最近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林妙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当归、川芎、桃仁、蜜甘草、烤老姜,米酒、延胡索、益母草可以温经止痛活血去瘀,适合寒瘀血滞之症,于林妙龄现在火气较重血热气短之身无异于火上加薪。医者,不能辩证施治,简直是庸医。梅月婵在心中气道,但事情蹊跷还有待查明,何况自己只是粗通医表,并没多少经验和信心。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梅月婵没有将自己诊断的脉相告诉林妙龄。
    “二嫂,是药三分毒,你身体一向很好,如果没有别的不适,这药不妨停下来试试。”
    离开林妙龄的屋子,梅月婵恰好看到大嫂梳洗整齐闪过花墙的身影。大嫂还能有娘家可回,自从母亲远行,自己竟一下子有种无家可归的孤单。
    第二天一早,梅月婵向婆婆坦露想出去走走也被欣然应允,心里孩子似的高兴。回家梳洗一番,对着镜子把乌沉沉的三千发丝一把握在掌心拢向脑后,绕来绕去,温婉妩媚中自有一种风云不惊的明澈与冷艳。
    临走时,陆伯平特意叮嘱她:去咱家衣店转转,顺便帮你二哥照看下生意。陆伯平养病在家心如明镜,老大对他的怨恨由来己根深蒂固。他一倒,家的担子只能老二全扛着,除了这个儿媳还算听话,其余两个儿媳毫无指望,能让她们上心的恐怕只有瓜分家产的那一刻。结了婚的女人按老规矩,不应该经常在外抛头露面,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嫂两口子感情不和,为了少生是非,大嫂什么时候回娘家,谢凤仪都只能点头应允;林妙龄娘家家世显赫,她自觉高人一等目中无人,陆家自然也是高看一眼。虽然,才进陆家,这些事她早已经了然于心。
    不绝于耳的市井之声,渐渐驱散梅月婵心头的孤独。自从坐上花轿进了陆家的门,除了回门那一次外出,再没有迈出过陆家的大门,像一只笼中鸟,远离了风和天空。
    县城虽然不大但近邻黄河渡口,南来北往商甲云集,天时地利人和,民风淳朴风流富庶。
    按照陆伯平告诉她的地址,梅月婵很快看到了位于“乐福轩”斜对面,高悬镏金牌匾的铺子,甚至能看到店里面走动的人影。
    “乐福轩”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生意兴隆无旁人能比,除了地理位置好关键后台硬实。“乐福轩”的掌柜李福轩正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满嘴奉承话讨好坐在对面的三姐。自从三姐李秀梨这只金凤凰飞上了高枝,做了县太爷的第三房太太,他们家随之贴金戴银沾了不少彩。旁边的大姐李彩梨心知肚明,嘴角不甘心的撇了一下,随后也习惯的送上一堆吉祥话。这样的风光她已经享受过了,丈夫前些年在临县也是尊贵的县太爷,因为贪污遭同僚举报,乌纱帽没焐热就被罢官免职,散了大把银子总算没有牢狱之灾告老还乡了事。
    魏敏腆着脸满是坏笑,强挤到窗边,李彩梨一脸溺爱给她让出座位,自己起身坐到二妹李秀梨和母亲身边,低低地唠叨些家常。桌子上放了两盘挂霜花生,魏敏往嘴里塞了两颗,又捏了几粒在手心里。
    李秀梨这段日子,总为女儿的事心生纠结愁眉不展。自从上次上香回来,就一直咳嗽不止反复发热,大夫请了不少,据说是落水着凉引起但却始终反反复复无法痊愈。找算命的掐指一算,说撞到了邪物,李秀梨的心里日夜忐忑像揉皱的草纸。她的孩子总比平常人家的孩子看得金贵,平时从来不离自己眼皮,自从落地从没有生过大病,怎么可能撞到邪物?上香那天受到黄狗惊吓落入水中的事,从此像个秤砣哽在胸间。
    窗子打开一半,晨辉中的兴洲城尽揽眼底。魏敏享受着挂霜花生在唇齿上留下的甜脆,隔着纱窗目光慵懒地朝楼下扫了两眼,满脸不悦地叹道:“真是晦气,走哪都能看见她。”
    李秀梨心不在焉,随口淡淡地问了句:“谁呀?让你这么讨厌。”
    “看见路边那个女人了吗?”魏敏朝楼下努力努嘴:“就是因为她,陆家出尔反尔毁了我的婚约。”
    “哦?”李秀梨嘴角翘起不屑地弧度:“你是说,她就是陆家新过门的媳妇儿?”
    “是啊,新婚那天你和姨夫不是还去了嘛,知道陆家退了我的婚事,你们还去给他家长脸。”魏敏略显不悦地撇了撇嘴。
    李秀梨闻言朝楼下的身影望了一眼,顿了一下,不免意味深长地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小姨?你认识她?”
    “岂止是认识!”李秀梨傲慢地勾了勾嘴角:“‘千里媒’曾经撮合她和你小舅,星儿落水更是拜她所赐。”话到尾音,李秀梨有些咬牙切齿。算命先生口中让她一直纠结的邪物,此时此刻她突然感觉到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眼神中有一种异样的精光:“木克土!木克土!”突然窥破天机的激动让喃喃自语的李秀梨进入一种走火入魔的恍惚,口中莫名地重复着:“她是木命!她是木命!”
    “千里媒”当初传来梅月婵的八字,算过之后她属木命,两个人八字虽没有相冲之处,但遭到了梅家的婉拒。这件事不了了之,而李秀梨清清楚楚的记住了这个即属木命,又姓中带木的名字,梅月婵。
    “拒婚的是她,拆散魏敏青梅竹马指腹婚约的人,竟然也是她,与星儿命中相克的还是她。”李秀梨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反复推敲后,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克星,这个断论更加坚定无疑。李秀梨阴冷地笑道:“看来,老话说的没错,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梅月婵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舍不得扔掉,索性站在“乐福轩”招牌的影子下,一边吃一边看着自家铺子人来人往的样子。旁边一位神情异样的中年妇人出神地望了望梅月婵,觉查梅月婵有些惊觉,很快又把目光茫然地投向对面。从眼神来看,她们张望的是同一个位置。妇人穿戴朴素但也算整齐,空洞无神的目光,略显僵硬的动作,都让她看起来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脑门和双颊上一指多长的疤痕纵横交错,象几条乌青褐紫的蜈蚣张牙舞爪蓄势待发,右嘴角的疤痕一直延伸向耳根。
    大哥陆恒从店里出来后,妇人的目光莫明的被牵着走出了很远,直到陆恒拐弯不见,她才举止怪异地用双手捂住口鼻,发出一阵阵嗤嗤的笑声。
    水月有些担心地望了望梅月婵,两人下意识地向远处挪了几步。举止怪异的妇人似乎也要走开,捂着嘴再次不明所以地窃笑着。
    “啊?!”
    疯疯癫癫的妇人与两人擦肩而过时,亳无征兆突然伸手在梅月婵的肩上拍了一把,又猛然抓过水月手中装着食物、草药、蜂蜜的包袱,撒腿就跑。淬不及防的骚扰,让两个人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急忙追了过去。
    疯癫的妇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街过巷脚步不停,梅月婵和水月在这不熟悉的街道上,很快就追丢了人影。水月拧着眉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弯腰捂着肚子,梅月婵气喘吁吁向人群中四下打量,那个妇人竟然站在远处的招牌下,挑衅似地向她挥动手中的包袱。
    梅月婵沉住气快步追了过去,妇人一闪身就又躲进店铺里不见了影踪。这样的花招一路上妇人屡试不爽。包袱里面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眼看已经远离店铺的位置,对这里的环境又很陌生,梅月婵在一家店铺里搜寻无果返身出来后决定放弃。转身往回走了一段,那个妇人突然又从旁边窜出来,仍然捂着嘴痴痴地傻笑,故意又冲她晃了晃手上的包袱。
    梅月婵上前抢夺她手中包袱时,有人告诉她,那女人是个疯子。梅月婵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手中的包袱,冲疯女人说:“里面有吃的,拿走吧,我不要了。”
    疯女人听梅月婵这么一说,又抬手捂着嘴痴笑,然后趁她不注意,一把拉过她的手,二话不说转身就跑。疯女人的力量很大,梅月婵几次都没有挣脱。穿过两条巷子,疯女人兴许也是累了,这才缓缓放慢了脚步。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要拉我去哪儿?”
    疯女人对她的懊恼视而不见,更不搭话,很快在一处僻静的巷口停下脚步,神秘地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梅月婵别说话,然后自己先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出脑袋。梅月婵习惯性的迅速把周围四下打量了一下,她必须时刻知道自己处身何处,才能有相应的办法安全离开。不大一会儿,疯女人暗暗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看什么。
    梅月婵随她手指的方向探出头去,合欢树下的人影,立刻让梅月婵张嘴结舌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嫂?回娘家的大嫂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两个人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大嫂似乎有些伤心,低着头拿手绢擦了擦眼睛。
    梅月婵不敢再看下去,悄然退了回来,一种无形的念头紧紧的抓住她。疯女人趁她出神竟然把手中的包袱扔在地上,悄悄的快步走开。梅月婵回过神扭头一看,马上疾步追了过去,在另一个巷口终于一把将疯女人拦住。
    “你是谁?装疯卖傻想要干什么?”疯女人引起梅月婵深深地质疑。
    疯女人仍然是一种半疯癫的痴状,瞪着无神的眼睛从墙根抓起一把土,胡乱地抹在自己的脸上,嘴里发出哼哼的笑声。当她冷不防又要把剩在手中的土涂向梅月婵时,被梅月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袭来的手腕,闪头躲过。
    望着掉落在脖子和肩膀上的土,梅月婵蹙紧眉头,低声呵斥:“你疯了?”
    “虫子!”疯女人忽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惊喊:“啊?虫,虫子。”
    梅月婵一脸怀疑地瞪着她,潜意识告诉她这个女人有问题。疯女人又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下,嘴里仍是那句,虫子,虫子。
    梅月婵不耐烦地问:“虫子在哪?”
    “肩,肩上。”
    梅月婵迟疑地侧过脸,只是扫了一眼,立刻惊慌失措心惊肉跳,魂魄瞬间飞了一半。一只圆滚滚的毛毛虫,竖着毛茸茸的刺邪恶地蠕动着柔软的身体。这是梅月婵最惧怕的东西。梅月婵僵硬也耸起肩膀一动不敢动。眼看着那个邪恶的身体快要接近自己的脖子,束手无策的梅月婵眼泪都快要滚落下来。
    手足无措间,不远处的一节树棍映入眼帘,梅月婵慌忙跑上去捡了起来。看着那只邪恶的虫子轻而易举被挑飞了出去,梅月婵浑身瘫软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怦怦狂跳的心,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梅月婵心有余悸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才想起疯女人的存在。紧忙四下里寻望,空空的街巷里,疯疯癫癫的女人早已经不见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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