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成公英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
    ……
    “噗滋~”
    樊稠将两只大脚从淤泥里拔了出来,用力跃上了一辆粮车,用力举起手中的佩剑高声疾呼道:“弟兄们都听好了,西凉骑兵没什么好怕的,他们的战马冲不到这河滩上来,今晚只要杀了马腾,从今以后老子就是西凉头号猛将了,而我们就将是整个凉州最能打仗的军队,杀啊!”
    “啊?马腾!”
    “马腾将军?”
    “前来劫掠的马腾将军?”
    樊稠的话音方落,就有不少羌、胡将士窃窃私语起来,这三千精兵中至少有一千是羌胡人,而羌胡人对于马腾的拥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甚至马腾已经造反,成了大汉朝的叛逆,这些羌胡人还是敬他重他。
    马腾在羌胡人心中能够拥有如此深厚的人脉,是有原因的,羌胡族民风骠悍,崇尚武力,而马腾的祖先大汉伏波将军马援曾经在一百多年前狠狠地践踏过先零、参狼诸羌,这些野蛮成性的羌胡人根本就不懂礼仪王化,反而对于曾经带给他们惨重死伤的伏波将军记忆犹新。
    一说起伏波将军的名号,羌人小孩都不敢夜啼。
    当然,马腾再羌人心中拥有如此根深蒂固的地位,并非全靠祖先马援,马腾从军二十余载,与羌胡人大小数百战,杀死的羌胡人数以万计,征服的羌胡小部落数以千计,可越是这样,马腾却反而越受羌胡人的拥戴。
    因为天黑吵杂,再加上一半多汉人将士的轰然回应,樊稠完全没有留意到麾下的许多羌胡将士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马嘶人沸声中,马腾的四千铁骑终于冲到了戈勒河滩边缘,马腾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引,疾声道:“弟兄们,下马!”四千将士纷纷下马,弃了战马来到马腾跟前集结,只见马腾又道:“留下三百名弟兄看守战马,其余的弟兄跟本将军去抢粮食啊!”
    “抢粮食!”
    “抢他娘的~~”
    “抢啊~~”
    四千将士竭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一边吼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马腾转过身来,将手中长刀往前虚虚一压,除了留下看守战马的三百士兵,其余的西凉兵就像洪水一样漫过了河滩,向着河滩深处的成宜军压了过来。
    粮车之上,樊稠闷哼一声,手中的佩剑狠狠挥落,同时仰天大喝:“放箭!”
    五百名弓箭手纷纷挽弓搭箭,向着天空攒射,倏忽之间五百支锋利的狼牙箭便已经挟带着凄厉的尖啸掠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向着汹涌而来的凉州叛军头顶恶狠狠地攒落下来……
    利刃剖开骨肉的清脆声,凉州兵的惨嚎声以及咒骂声霎时交织成一片,约有百余名凉州兵哀嚎着倒在了河滩上,马腾也被流矢擦破了脸皮,如果再偏左一点点,这一箭就能射中他的眉心。
    骠悍的叛军丝毫未被这点挫折所吓住,继续嚎叫着向河滩上冲杀过来。
    “放箭~”
    “放箭~~”
    “放箭~~~”
    樊稠手中的佩剑一次又一次地下挥,看着前方河滩上挣扎前进的凉州兵纷纷中箭,哀嚎着倒在淤泥里,樊稠心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从河滩边缘到董卓军的前沿,不过百十步距离,如果是平地只要一口气的功夫就能穿越,可现在由于淤泥的阻碍,凉州兵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大的伤亡来穿过。
    “啊~”
    又一名凉州兵惨叫着倒了下来,一头栽倒在马腾身边,马腾霍然低头,一支冰冷的狼牙箭无情地射穿了这名凉州兵的左胸,凉州兵双手抱胸,两眼无神地望着马腾,嘴唇拼命地嚅动着,却再无法发出声来,只有黝黑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悄然淌落。
    “啊~”
    马腾霍然转过身来,像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起来,倏忽之间,修长雄壮的身躯往后猛地扬起,下一刻,马腾的身体就像一张弓一样猛地收缩,执行手中的长刀已经被他狠狠地掷了出去,重可数十斤的长刀霎时劈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闪电般刺向前方数十步外,挺立在粮车上的樊稠。
    粮车之上,樊稠再次高举佩剑,正欲斩落时,一股冰寒的杀机从前方的黑暗中冰冷地袭来,霎时将他死死笼罩!樊稠的瞳孔猛地收缩,长嚎一声翻身后跃,试图往后跃落粮车,以躲过这可怕的杀机,然而,樊稠的身体才刚刚跃起,马腾的长刀便已经闪电般射至。
    “噗!”
    寒光一闪,锋利的长刀精准地穿透了樊稠的腹腔,樊稠人在空中猛地闷哼一声,双手死死地抱着腹部,目光顷刻间变得呆滞,下一刻,樊稠雄壮的身躯被马腾这无比狂猛的一刀带着往后抛跌出去。
    “杀!”
    马腾长吼一声,锵然拔出佩剑往前奋力一引,数百名凉州兵像野兽般咆哮着,越过马腾向前冲去,在付出了数百精兵的伤亡之后,马腾叛军终于冲到了董卓军的粮车前,惨烈的激战正式上演。
    樊稠既死,董卓军顿时阵脚大乱,再无法抵挡马腾军迅猛的攻击,马腾奋力劈退两名长枪兵的阻挡,然后一剑挑开覆盖在粮车上的幔布,待看清装载在粮车上的竟然是石块时,不由心头一沉,身边的几名亲兵更是大呼小叫起来:“将军,上当了,这哪里是粮食,分明是石头。”
    “杀~”
    “杀~~”
    “杀~~~”
    几名亲兵话音方落,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忽然从身后响起,马腾惊回头,只见原本暗沉沉、静悄悄的河岸上忽然间火光冲天,无数身披锐甲的士兵从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来,那明晃晃的刀刃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薰卓军伏军杀出,原本已经败退到河滩深处的樊稠残兵也忽然回过头来向马腾军发起了凶悍的反击,顷刻间,马腾军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更糟糕的是,麾下的将士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骚乱起来。
    “将军,不好了,中计了!”有将领凄厉地大吼起来:“我们中计了~~”
    在董卓军的突然袭击下,马腾留在河边看守战马的三百铁骑很快就败下阵来,也被驱赶到了戈勒河滩上,战马的马蹄霎时陷入了松软的淤泥,再难以动弹,而原本留在河滩上的四千匹战马转眼间就落到了董卓军手中。
    赵岑在马背上扬刀大喝道:“马腾,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
    张济也大喝道:“马腾,速速投降,某还可饶你一命。”
    马腾疾声喝道:“休想!”随即转身向着骚乱不休的凉州兵,马腾振臂疾呼道:“弟兄们,跟官军拼了,杀啊~~”
    ……
    左傲冉行军大营,中军帐内。
    左傲冉居中而坐,一众文武两厢林立,北宫伯玉镇守金城未敢亲动,只是让亲兵快马送来一封他的亲笔书信,书信的内容无非是一些为韩遂说的好话,劝左傲冉尽量能够答应,况且马腾亦是一条好汉,西凉铁骨铮铮的汉子!
    反而是边章有些那什么了!?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带着韩遂麾下部将梁兴亲自前来,将左傲冉交给他的重任全然不顾,这一点让左傲冉很不高兴,脸色一直是阴沉的,没有一点其他的表情。
    “章望主公能够答应吾之好友韩伯约之请,伯约乃是一位铁骨铮铮,重情重义的西凉男儿!马腾是其义兄,这一点咱们可以先放到一边,就凭伯约能够不辞千里的挥兵来救,而不顾自身的安慰,章甚是感动,章已有这样的好友为荣,章恳请主公应允!”说到最后,边章是跪倒地上说的。
    左傲冉听完边章的这番话语,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那是扯蛋!如若是自己的结义兄弟落到如此境地,他左傲冉也会奋不顾身的前去营救,但是左傲冉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后世对韩遂的评价,为什么会和如今的不一样,是历史有误,还是韩遂是个深藏不漏、心思缜密、极会暗箱操作之人呢!?
    “边章你可知罪?”左傲冉并没有说答应会是不答应,而是厉声问道。
    边章听左傲冉这一问,愣了一下,紧跟着说道:“章不知身有何罪,章只是为过命之交请命,做到自己应尽的义务,为朋友马革裹尸又能如何!?如若这也有罪的话,那也就只有一个说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梁兴没有想到边章竟然敢如此顶撞左傲冉,额角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心道:“完喽!完喽!命保不住喽!”
    左傲冉哈哈一声大笑,说道:“好!好!好!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左傲冉就让你知道,你犯下了什么罪!其一,你乃武威总镇,竟然私立训地,此乃擅离职守之罪,论罪当斩!其二,韩遂乃是叛军首领,你竟然以叛军首领为荣,那边与叛军无异,论罪当斩!其三,韩遂、马腾皆为叛军,你竟然劝说本将军玩忽职守,不攻叛军,反而作壁上观,任由叛军做大,仅此一点,你便有通敌之嫌,论罪当斩!仅此三条,斩你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多!”
    这一番话,把边章说得是冷汗直流,脊梁骨里冒凉风,但是边章转念一想:“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怕左傲冉再说什么,哪怕是真把自己斩了,自己也要助好友一臂之力!”想到这,边章往前跪爬的几步,说道:“章知罪!章一人之命死不足惜,但章肯请主公,放马将军一命,章愿以己之命换马将军之命,只求主公恩准!”
    梁兴这时候也不知道那里来了勇气,上前一步,抱拳禀手道:“只要左将军点一下头,我家主公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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