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只送路德维希到房门口,就借口喝多了,让仆人送他出去。等听不到路德维希的脚步声,摩西立刻醉意全无,从床头的墙上取下一把做装饰用的西班牙剑,一把推开小间的门,让里面的一对衣衫不整的野鸳鸯无所遁形。
    “对不起,斯特林先生,”摩西满怀歉意地朝妻子的情夫笑了笑,“我原本只想找个机会羞辱你,可惜让你听到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话。现在我只能做一个善妒的丈夫了。”
    斯特林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东张西望想找个能自卫的东西,无奈他身上别说武器了,连衣服都没剩下一件。看到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袭来,斯特林情急之中,一把抓过软榻上的靠垫挡在面前,却根本没来得及想到这个软绵绵的东西能起到多少保护作用。
    长剑不出所料地把软垫和斯特林的身体一起刺穿,溅出来的血被吸到垫子里面,倒是给杀人凶手省下了打扫作案现场的麻烦。摩西无视罗芙缇被吓得煞白的脸色,另外拿过几个垫子扔在地上,让斯特林的尸体倒在上面,等到他的血流得差不多了,才打铃叫心腹佣人来处理尸体,自己则毫不避讳地当着罗芙缇的面把吸饱了血的软垫扔进壁炉,房间里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失败的投资’”摩西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打量罗芙缇,“还好,‘失败的投资’偶尔也会有点利用价值,想不到你这张脸除了惹骚以外,还能派上点用处。”仆人们处理完杀人现场,摩西用刚结果了斯特林性命的手钳住罗芙缇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摸得她的下巴上都是血,“黑斯廷斯男爵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对我们而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讨好黑斯廷斯男爵的好机会。”
    “你弄疼我了。”罗芙缇一扭头,脱离摩西的钳制,理直气壮得好像刚才不是被丈夫捉奸在床、杀了情夫,而是一个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杀了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她的恋人,如今还要用暴力她委身于自己,而她正打算用宁死不屈来证明自己对恋人的忠贞。“你杀了我心爱的人,还指望我帮你做事?我看我应该揭发你是个杀人凶手,让你被绞死,然后我就再也不用忍受你了。”
    “想要更多的珠宝首饰,就给我闭嘴,乖乖地去斯第尔顿。”
    珠宝是女孩最好的朋友。一听到“最好的朋友”的名字,罗芙缇立刻表现出一个妻子能表现出的最大程度的恭顺。
    摩西不再理会罗芙缇,等佣人抬走斯特林的尸体,就坐回壁炉边,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似乎根本不在意壁炉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只是把路德维希喝剩下的烈酒都倒到火上。壁炉中的火焰似乎也贪恋美酒的味道,火一下子蹿出来,把沾血的软垫彻底烧成灰烬,抹去能用来证明在这个房间刚发生过命案的全部证据,以报答主人请它享受的琼浆玉液。
    似乎是很满意于炉火的表现,摩西把酒瓶里剩下的酒也全部倒进炉子:“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去接近斯第尔顿。”
    “这还不简单?”女性的承受能力其实远远超过男人的想象,不过一会儿功夫,罗芙缇已经从亲眼目睹情夫被杀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一切都交给我,你就等着看斯第尔顿船长为我神魂颠倒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酒的甜香代替血被烧焦的恶臭充满了整个房间,摩西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中令人陶醉的香味,跳动的火焰给他的皮肤镀上一层金红色黄金和鲜血的颜色。这次接近斯第尔顿的计划非成功不可!不论斯第尔顿船长娶的是谁,摩西都已经对被路德维希形容为“会下金蛋的鹅”的“维多利亚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离开奥利维尔男爵府,路德维希登上自己的马车,在摩西的心腹仆人目送下离开,向他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等马车走出一段路,路德维希朝后面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被人跟踪,突然心血来潮地玩心大起,要车夫抄小路回奥利维尔男爵府。马车躲在夜色中,路德维希藏身在一丛茂密的野草后面,就看见有几个人从奥利维尔男爵府的后门抬出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扔上等在外面的一辆马车,尤其反常的是他们没有把箱子扔在马车后的行李架上,而是扔进了车厢里,似乎生怕在路上遇到安检盘查,然后马车就向泰晤士河的方向驶去。
    “可怜的斯特林。”路德维希假惺惺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带着小孩恶作剧后成功地看到某位倒霉的老兄中招的表情跳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老爷,您笑什么?”车夫被弄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路德维希关上车门,“我累了,回家吧。”
    为了让菲泽塔有一个借口接近摩西,罗宾居然笨到去盘算有什么办法引罗芙缇出门,然后安排人假扮成强盗袭击他,再由“斯第尔顿船长”去英雄救美,然后为这出戏不论怎么安排,都会显得太做作而烦恼不已,最后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病急乱投医,甚至来找路德维希商量对策。还是路德维希想到干脆反其道而行,由他找个借口让摩西去接近“斯第尔顿船长”然后就该由摩西来烦恼怎么让“英雄救美”的戏显得不太做作了。让对手自挖坟墓自己埋向来是路德维希的最爱,这次的计谋甚至让罗宾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回想自从在路德维希的十五岁生日上第一次见到“罗宾?格雷勋爵”以来,两个人每次斗智的结果都是路德维希吃瘪,这次总算让他在斯第尔顿家的智囊面前扳回一局了。路德维希心情大好。
    摩西一直都认定罗芙缇是个除了长相以外一无是处的女人,在智力方面尤其欠缺可称道之处,对于她信誓旦旦的主动请缨,摩西十分怀疑她的自信是否源于无知。无奈去结交斯第尔顿船长的事非得由罗芙缇出面不可,摩西只能安慰自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或许这次罗芙缇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一连几天,罗芙缇都带着几个装扮成强盗的男仆守在当赏金猎人的斯第尔顿船长的必经之路上,只等他来,就可以上演英雄救美了。摩西对她的计划和演技表示十二万分的怀疑,想不到没过几天,罗芙缇就带回了一件绣有玫瑰人鱼徽和“n.j.s.”a字样的旧斗篷。
    不等摩西发问,罗芙缇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她的这次艳遇。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夜晚,适合谈情说爱远胜过杀人放火,就在这样一个夜晚,罗芙缇“邂逅”了斯第尔顿船长。
    摩西无心去纠正这种刻意安排的“巧合”不能称作“邂逅”只是很好奇罗芙缇是什么时候学会“邂逅”那么深奥的词的。
    用罗芙缇的话来说,第一次见到斯第尔顿船长的时候,她一眼就从“他”不凡的气度认了出来。就在“他”经过他们身边时,强盗抢劫良家妇女的戏准时上演对于罗芙缇充满诗情画意,只要用文字写下来,就可以作为通俗爱情小说直接出版的叙述,摩西觉得可信度太低,只能去问陪着她去扮演强盗的心腹佣人,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在那天晚上,一个完全符合路德维希对斯第尔顿船长的描述的人出现了,矮个子,扎成马尾辫的金棕色长发,身穿赏金猎人常穿的旧斗篷和旧靴子,戴着能遮住脸的宽檐帽,背上背着一把很长的剑,于是贵妇人半夜出门路遇强盗的戏准时上演。
    罗芙缇是白痴,斯第尔顿船长可不是。一般人只要有点常识,就知道一个贵族打扮的女人半夜里一个人出门,肯定非奸即盗,就算被强盗抢了,也不值得同情。因此尽管佣人们已经很努力地做强盗的工作,罗芙缇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斯第尔顿船长只是盯着手里的一份像是通缉令的东西,对罗芙缇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看都不看一眼不过用罗芙缇的话来说,就是“他被我的美貌惊呆了,把我当成了下凡的女神,只敢用帽子遮着眼睛,匆匆忙忙地从我身边逃过去,似乎生怕以他凡夫俗子的眼睛,哪怕朝我多看一眼,都是对我的亵渎”
    眼看着计划就要因为夫人的愚蠢而泡汤,一个比较机灵的男仆立刻拦到路当中,重重地撞到斯第尔顿船长身上。
    “你不看路吗?小子。”假装强盗的男仆恶人先告状。他当时一心只想着尽快完成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以后就可以继续在每一个干完活以后的夜晚和兄弟们躲在温暖的炉火边喝酒、打牌、赌钱,而不用出来陪着夫人喝西北风,于是存心去找茬,只求能尽快交差。
    好在当时斯第尔顿船长并没有发火,只是抬头男仆说斯第尔顿的个子确实非常矮,大概只到一般成年男人的肩膀看了看找茬的男仆:“晚上好,先生。你知道去某某街怎么走吗?”
    男仆出于做下人的习惯,很好心地给斯第尔顿船长指路,得到了一个格鲁特作为赏钱。指路的丰厚报酬让男仆傻了眼,直到斯第尔顿船长绕过他,向着他指的方向继续走,男仆才想起来自己差点为了一个格鲁特,又要忍受好几个晚上的西北风。
    “小子,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男仆重新拦到斯第尔顿船长面前,“不然的话,除非你能杀了我,不然就别想过去。”
    斯第尔顿船长终于第二次抬头看了看他:“你的脑袋很值钱吗?”
    “我”男仆终于想起来了,斯第尔顿船长有“海上第一剑客”之称,要是他真的把“他”惹火了,或者“他”认为他的脑袋有砍下来换赏钱的价值男仆宁愿以后每天晚上陪着罗芙缇出来喝西北风,也不想失去脑袋和脑袋上的嘴,以后再也无法享受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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