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你对我们太好了。”“朗斯洛特号”上的水手只听到船长打算买下所有的女奴,感激涕零。
    “谁敢动她们一指头,阉了!”
    “朗斯洛特号”上的水手吓得捂着裤裆往后躲。
    “你要那么多黑鬼干什么?”纳瓦罗不明白。
    “还他们自由!”
    黑女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摇了摇黑男人,可黑男人只会呆呆地跪在甲板上,仰视站在他面前的白人小孩,用他们的土语呢喃:“太阳神,太阳神派出使者来救我们了。”
    “疯子!你管这群黑鬼的死活干什么?有病!”纳瓦罗的脸上青筋暴起,“水和食物我们不要了。费尔南多,去把老的小的和女的黑畜牲全都宰了,省得他们浪费粮食,反正我们很快就能到里斯本,实在不够的话,就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如果你希望你们的船长现在就死在这里的话。”菲泽塔用剑把瓦纳罗顶回去,冷冷地提醒那个叫费尔南多的水手,“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最恨的是海盗,排第二的是奴隶贩子,你们很不幸地占了第二条。刚开始我还觉得你是个挺好的人,想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你不肯卖,那我可真得谢谢你帮我省了一大笔钱。顺便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抢劫海盗和奴隶贩子向来是我的最爱。”
    “你疯了吗?我可是奉国王之命带他们回去,你区区一个平民敢得罪西班牙王室?”削铁如泥的“北斗”连火枪都可以轻易削断,如今冰凉的剑刃就架在纳瓦罗的脖子上。纳瓦罗盯着菲泽塔手里的利刃,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威胁,可怕得发抖的声调清清楚楚地传入“公爵号”的每一个船员耳朵里。船员们只知道“公爵号”完了,船长已经投降了。
    “西班牙王室的报复?”菲泽塔着纳瓦罗一步一步靠近主桅杆,“你的意思是要我在这里就灭你们的口喽?”
    “你”纳瓦罗吓得跪下,“求求你发发慈悲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国王陛下降罪下来,我担当不起啊”
    “好吧,我帮你想想办法。”菲泽塔心软了,“把船员全部集中到甲板上来。”
    “你想干什么?”
    “这里距离里斯本不过五六天的航程,你们用救生船划过去吧。放心,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食物和淡水。”
    可怜的纳瓦罗被抢得只剩几艘小救生艇,在船员面前颜面无存,只能对着菲泽塔叫嚣:“可恶的英格兰强盗,我会记住你的。”
    菲泽塔三两下登上船头:“告诉你们的菲利普国王,以后要运奴隶,躲着点我的‘朗斯洛特号’,不然我见一次抢一次。”说完以后稍微想了想:“就这么衣着光鲜地坐着完好无损的救生艇回去,太不像刚被人抢过了。炮手呢?准备射击!”
    逃出来的黑男人和甲板上的黑女人大声欢呼,去船舱里面把其他黑奴也都放出来,黑奴们都跑到甲板上,嘻嘻哈哈地看着纳瓦罗和他的船员在漫天炮火中狼狈不堪虽然大炮的准头有限,基本上根本打不到救生艇,炮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住的。
    看够了热闹,菲泽塔回过头,看到一甲板上百个黑奴戴着镣铐,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忘了问他们讨钥匙了。”
    北斗扭过头去:“小主,别朝我看。”
    抗议无效。
    逃出来的男黑奴指挥其他黑奴排队,一个一个到菲泽塔面前,让她砍断他们的镣铐。有几个小黑奴看到菲泽塔挥剑的时候有些害怕,先摆脱枷锁的女黑奴帮忙抓着他们的手,黝黑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接受洗礼一般的虔诚。西班牙的运奴船为了防止黑奴逃跑,当真是不惜工本,一船的黑奴不论男女老少都用镣铐锁着,纵然“北斗”削铁如泥,当菲泽塔把他们的镣铐全部斩断,已经天都黑了,她也累得连手都举不起来。
    先前逃出来的男黑奴排在最后一个,指了指菲泽塔:“西班牙?”
    “你懂西班牙语?”菲泽塔一愣,“我不是西班牙人。”
    黑男人笑起来,露出一口又白又亮的牙齿:“你,太阳神,派来,救我们。”不等菲泽塔反应过来,一甲板的黑奴都像大海退潮一样对着她跪拜。
    “你们干什么?”菲泽塔被吓得手足无措,“你们自由了,这艘船归你们,留着西班牙的旗帜,一般的船就不敢攻击你们。你们回去吧。”
    黑男人却抓住菲泽塔的衣服不放:“我们,战败,俘虏,没有家。”然后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我,西马龙,首领,国王。我的臣民,追随,神的使者。”
    菲泽塔原本是好心,没想到给自己带来了一大群麻烦。
    因为船长的任性,“朗斯洛特号”不得不在海上多耽搁了一夜。女奴帮忙照顾老的和小的,男奴抢着帮水手干力气活,西马龙坐在船长室,和凯撒、路德维希和菲泽塔面面相觑。
    菲泽塔仰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西马龙,你们怎么会战败的?”
    “他们,火枪,抓战俘,卖给白人,奴隶。”非洲不同部落间经常会有战争,于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者就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卖给一方火枪,让他们抓战败部落的俘虏给白人做奴隶,换取更多的火枪和欧洲出产的廉价商品,而等待战俘的将是在欧洲和美洲的矿井或者种植园中活活累死。
    “‘公爵号’上有食物有水有火药,你们直接开回去,就可以夺回你们的土地了。”
    “不会开船,不会游泳。”西马龙笑得分外憨厚。
    “那我们留你们干什么?”凯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会开船,不会游泳,你们跟着我们的船能干什么?吃白食吗?”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路德维希翻看近几日来“打劫”父亲老友的成果,“亨利?摩尔男爵送给了我们一个铁矿,这些黑奴里面绝大多数是年轻男人,可以帮我们节约一大批矿工。”
    “路易!”菲泽塔直起身,“那和把他们送到西班牙去做奴隶有什么两样?”
    “难道带这些不信上帝的蛮夷回英格兰?姑且不论你有没有钱买块地送给他们自力更生,他们只要是以自由人的身份踏上英格兰的土地,就会被宗教法庭抓去烧死。”
    “不信上帝的蛮夷?”路德维希的话触了凯撒的底线,“小兔崽子,我告诉你,老子也不信什么狗屁上帝。”
    路德维希和凯撒为宗教信仰问题吵起来,菲泽塔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西马龙听不懂英语,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瞪着一双突出的眼珠,不安地来回扫视他们三个。
    “行了!”菲泽塔一拍桌子,船长室一下子安静下来,“马上送他们回去,好像也不太现实。”
    西马龙拼命点头。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菲泽塔看向凯撒,“还记得我们遇见‘尼可’的岛位于什么方向吗?”
    凯撒点头:“大致的方向还记得。”
    “那就可以了。”菲泽塔松了口气,“西马龙,如果给你们一个荒岛,给你们作物的种子,还有动物幼崽,你们能自己生活吗?”
    要是连种地都不会,她以为他们以前是靠什么生活的。
    “我得先去里斯本,把我的货物卖掉,给你们买需要的工具和作物,然后带你们去我说的荒岛。放心,岛上有水源,没有人类居住,也没有什么猛兽,不过基本上完全是原始森林,开拓起来可能比较困难。”
    西马龙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神的使者,我知道。”他们在非洲也过着近乎原始人的生活,能逃脱被卖到西欧和美洲的命运,已经是万幸了,原始森林对他们而言就是天堂。
    送走西马龙,菲泽塔就开始列购买清单,路德维希有些看不懂她的热心:“为一群不信仰上帝的蛮夷,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菲泽塔的笔停下来:“蛮夷?”
    “对于不信仰上帝的人,火刑是对他们灵魂的救赎。”路德维希看了看外面的甲板,虽然可以听到脚步声,天一黑,就几乎完全看不到黑奴的人影了,“如果他们也有灵魂的话。”
    “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们才是蛮夷。”菲泽塔只觉得好笑,“我妈妈就一直称我们为‘化外蛮夷’。”
    “你妈妈不是英国人?”
    “你觉得我像纯种的白人吗?”
    路德维希确实觉得菲泽塔长得有些异域风情,但是不像有黑人血统:“你妈妈也是黑奴?”
    “不是,是亚洲的黄种人。”菲泽塔头都不抬,“我有异教徒血统,害怕吗?”
    路德维希还知道她身上直接就附了个魔鬼,难道只有一半的异教徒血统能比直接被北斗附身还可怕。
    “我妈家乡是个很和平的国家,两种截然不同的宗教信仰可以在同一片土地上和平共处。所以在她看来,欧洲的天主教和新教都信仰上帝,却还要互相屠杀对方的信徒,是一种很野蛮很愚昧的行为。”
    “那是个什么国家?”路德维希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说她的国家叫‘大明国’,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国家。东面一海之隔有个小岛国叫‘扶桑’,那里经常有水寇来骚扰大明国东面沿海,她就是在家乡被大明国的水寇掳走以后卖到扶桑的海盗手里,然后几经转卖,才被卖到欧洲。”
    路德维希觉得她说的地理位置有些耳熟:“从‘大明国’是不是可以通过丝绸之路到印度?”
    “不知道,不过我也觉得她口中的‘大明国’极有可能就是马克?波罗游记里面的中国。”
    “我认识一个中国人!”路德维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半个。”菲泽塔纠正,从此以后只要和路德维希在一起,就得忍受他异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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