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杨荣脸上此时的表情很无奈。
    皇太孙殿下都开口了,他总不能毫无表示,虽说让他帮潘厚仁说话,总让他有种吃苍蝇的恶心感,但他还是站出来,将朱瞻基话的前半段重复了一遍。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给面子,那我就说说好了!”
    等到杨荣这么一说,原本跪坐在地上深闺怨妇一般的潘厚仁竟然缓缓站起来身来,不慌不忙先把自己身上拍打了一番,激扬起灰尘无数。
    皇宫的金殿自然是很干净的,很明显,是潘厚仁自己身上带进来尘土,就连那些早朝的大臣进殿之前,都要净足才能进入。
    激扬的尘埃让潘厚仁周遭站立的官员纷纷侧目,更有甚者退后两步,以示对潘厚仁这种举动的不爽。
    可惜潘厚仁脸皮太厚,周围那些官员们的眼神神态他简直就是视而不见,不惊不慢的收拾好自己,这才冲着上面端坐的朱瞻基一躬到底,随后又对杨荣为首的内阁大臣一鞠躬,
    “多谢殿下,内阁大人给的机会,在这里我首先要说的,臣,是被人诬陷的!”
    正所谓一语惊杀人,在这样的当口,潘厚仁还敢说是有人诬陷?一直在攻击潘厚仁的,就集中在都察院的人,如今潘厚仁这么一反击,岂不是等于是都察院的人诬陷他?
    一瞬间,那刘观的脸都黑了!
    不等潘厚仁再说什么,刘观当即上前一步,向朱瞻基和诸位内阁大臣道:“我都察院有真凭实据!”
    “臣也有真凭实据!”
    “都察院有证人!”
    “臣也有证人!”
    一时间,潘厚仁还真是跟都察院的刘观给抗上了!
    在堂上的文武百官,一个二个都被潘厚仁此时如若斗鸡般的精神面貌给震撼了!
    要说都察院,其实跟锦衣卫差不多,只不过是一文一武,都察院不能直接干涉对朝廷命官的抓捕审讯。
    可正所谓是人言可畏,真要是被都察院咬住,那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在寻常官员心中,都察院的可怕程度并不输锦衣卫,属于那种没事最好不好得罪也不要往来的部门。
    如果仅仅凭借身份,潘厚仁站在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面前,差不多算是蚂蚁站在大象面前那般弱小,别忘了,到现在潘厚仁仍旧是没有正式的官职,他仅仅只有勋贵爵位而已,凭什么跟都察院争,跟左都御史争呢?
    “整个驯鹿社的学子就是我们的证人!还有,被你羁押在家中的于嘉,就是证人!”刘观黑着脸,冷冷一笑,道:“潘厚仁,你可不要说,于嘉不在你家吧?”
    “然!左都御史当真是火眼金睛,怎么就知道,那于嘉已经不在我家呢?”
    “潘厚仁!这可是你自己说漏了嘴!于嘉不在你家,也就是说,于嘉曾经在你家!那我都察院御史刚刚所说不假,你就是私下羁押士子,按照我朝律例.”刘观的嘴巴确实是不饶人,仅仅是抓住一点,就对潘厚仁穷追猛打。
    “你上辈子是律师吧?呸呸呸,你哪知道律师这么高级的货色!你就是个卖瓜的!别瞪,你嗓门没我大!大明律例,大明律例关你都察院啥事儿了,你是刑部尚书还是侍郎,律例跟你有半个通宝的关系?于嘉怎么了,于嘉到我家我就是私下羁押士子了?那你家来个尚书,你就是私下羁押朝廷命官?”
    “潘厚仁你有没有脑子啊?胡扯!那是人情走动!”对于潘厚仁的话,刘观一概以胡言乱语置之。
    “哦,那我也能说啊,于嘉在我家,那也是人情走动啊!”
    潘厚仁等的就是刘观这句话,当即就接了上去。
    “哦?那你敢让于嘉出来对质么?”
    不知为何,争论到现在,刘观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妙的感觉,好像自己不知不觉当中已经一步步踏进了潘厚仁布下的圈套一般,然而他仔细想想,好像又找不到全套在哪里。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刘观一面想,一面死死的盯着潘厚仁,看他怎么说。
    潘厚仁咧嘴一笑,转身对着四疯道:“国师大人啊,那于嘉现在身在何处呢?”
    四疯这道人其实也不吃素,别看他平常时候整个人疯疯癫癫,可这会儿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头,面无表情,两眼茫然无焦距的打了个稽首,“于施主双腿受伤颇重,经过贫道治疗这些日子,虽已无大碍,但还不能随意行动,贫道将其留在一客栈里静养。”
    “哦?这样啊,难怪国师大人要收他十万两银子诊疗费!啧啧,苏杭大户于家的独生子,保住一双腿,十万两银子好像也实在是太贵了吧,国师可以少收些么?”
    “不成!替于施主上的药,可是师父传下来的,用一点少一点,千金不换!”
    四疯回答的干脆,潘厚仁问的妩媚,满堂的文武百官,连带着上座的朱瞻基,都不知道这两人在打啥哑谜。
    “也罢!那于嘉乃是我的朋友,这笔钱,就让我替他出了,如此这样,国师是否可以请那于嘉出来,为我作证呢?”
    十万两银子,潘厚仁帮于嘉出了?
    十万两啊!
    要什么样的交情,才值得起十万两银子?说句难听的话,真要是有十万两银子,大可以买个国家下来了,不信问问郑和大人,这天下值得起十万两银子的国家有多少!
    当然,也有人心中暗暗鄙视潘厚仁两个演戏,谁不知道国师跟潘厚仁好的穿一条裤子呢!
    “潘厚仁,十万两银子,你能拿得出来?你若是能够拿得出来,那就.那就.”一时间刘观也有些语塞,照理说,无论是哪个朝臣拿出十万两银子,都肯定有贪污受贿的嫌疑,但问题是,潘厚仁他不是朝廷命官啊,他只是勋贵,勋贵!
    是,勋贵不一定就有钱,可勋贵他也没有贪污受贿的资格啊!
    说来说去,刘重却不知道该怎么圆自己的话了。
    “怎么,刘大人是觉得,假如我潘厚仁拿的出十万两银子,那就有以权谋私的嫌疑,还是贪污受贿的行为?莫不成刘大人认为我潘厚仁靠的是俸禄生活吧?”
    “你.”
    潘厚仁不是靠俸禄生活的,他靠的是潘氏集团,庞大的潘氏集团啊,在场不知道多少人对这只生金鸡蛋的母鸡垂涎欲滴呢。
    “再说了,国师大人,以咱俩的关系,可以分期付款嘛,十万两银子,我慷慨点,一个月付十两好了,诸位大人不会认定我潘厚仁一个月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耳光,沉重的耳光!
    潘厚仁此时说的话,不啻是一记又一记沉重的耳光,打的都察院众人抬不起头来。
    这事儿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要钱的是国师四疯,给钱的是潘厚仁,人家两人愿意一个月支付十两,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好!本官就要看看,你是怎么让于嘉出来对质!”咬着牙,刘观决定不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他就等着看潘厚仁怎么给自己作证!
    其实潘厚仁还真是不想这么早就把于嘉带出来的,他还没玩够呢!
    可现在,以朱瞻基为首,包括杨荣等内阁大臣,国公张辅,都督沐昂,左都御史刘观,不管是敌是友的朝廷大臣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这朝堂上随意一个人年纪都比他潘厚仁大,大的多,甚至大到可以做他爷爷,他又怎么好意思再卖关子呢?
    “那就,把我们的于嘉兄弟给请上来吧?”潘厚仁很讨打的再次问道。
    ..
    “你的双腿,真的是从马桶上摔下来断的?”
    刘观两眼瞳里布满了血丝,额头因为气急而涨红了一大块,两颊却是泛着青白色,好像是大冬天放在雪地里的白铁,他此刻的状态,就是“气急败坏”这四个字最生动的注释。
    躺在担架上,是的,因为双腿断了,所以受到优待的于嘉是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来的。被刘观这种重臣逼问,于嘉这小子还是有些紧张,只不过他牢牢记住了脑子的里留下的嘱托,双眼始终不去看潘厚仁,咽了一口唾沫,点头道:“是啊,真是从马桶上摔下来的!”
    “噗嗤!”
    有个压抑的笑声在群臣当中传来。其实即便没有这个笑声,整个早朝已经有些不成体统了,诸多大臣都是强憋着笑,身体的颤抖却是无法掩饰,只因为这是个笑话,一个大大的笑话。
    从马桶上摔下来断了双腿?
    这样的理由恐怕也只有潘厚仁才想的出来吧?这古灵精怪的家伙,压根就不像是个读书人,不像是个勋贵嘛!
    可惜潘厚仁是半点觉悟都没有,于嘉说,他就在旁边很认真的点头,还时不时冲那些投来“关注”眼神的大臣们耸耸肩膀之类的。
    “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于嘉,你别忘了你可是准备要进入驯鹿社的.”无奈之下,刘观拿出了他自认为的杀手锏!
    “啊,皇上巡游北京,不知道啥时候能够回来,微臣心中当真是想皇上的紧啊!”一直保持沉默的潘厚仁突然开口,说的话好似跟刘重毫无干系,但却是在提醒诸位:皇上都不在呢,这欺君之罪从何说起?你刘观虽然是左都御史,但也不能在一大群明白人面前睁着眼睛说白话吧?这是欺负于嘉没成年呢?
    “大人.”
    其实即便没有潘厚仁这句话给于嘉壮胆,那于嘉也知道自己是决计不能说实话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自己是被人给阴了,而阴他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刘观的儿子刘重,试问此时于嘉的心情又是如何呢?再说了,于嘉他老子都跟潘厚仁签了厚厚一叠契约书,可以说将来苏州于家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就看眼前这一博,作为于家唯一的继承人,这点脑子于嘉还没有么?
    “学生真是从马桶上摔的,这种糗事,不是大人反复追问,谁乐意说啊?这事儿一说,那驯鹿社,学生是不敢去了,没脸去啊!”
    “漂亮!”
    听到于嘉的话,潘厚仁都在心中为其暗赞了一声!
    这么子连消带打的,不仅仅落了刘观的面子,连带着也把自己的立场明确表现出来,更重要是的让人找不到半点拿捏的地方,滑不留手啊!就连潘厚仁都不得不承认,于嘉这小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将来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好了,好了,刘御史就不要再吓唬小孩子了!现在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就是一场误会,误会嘛!”
    眼瞅着刘重已经无法继续下去,杨士奇只好站出来打圆场,毕竟事情牵涉到驯鹿社,他杨士奇也就无法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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