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的响着,牵着马的雁九,低着头,将路上的一个小石子,踢的远远的。
    见到他这幅兴致不高的样子,钱无病笑了笑:“怎么,小绿一大早没给你好眼色?”
    雁七闷头不说话,若不是钱无病收留了朱若曦主仆,让他感到心里头好些年没有动过的那份心思,重新又泛活起来,他大概也会跟威武营里的那帮家伙一样,每日里嗷嗷叫着,一身精力无处发泄。
    “说说嘛,小丫头蹬鼻子上脸了,居然敢对咱们雁百户甩脸子,回头我叫若曦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不是!”雁九闷闷的说道:“不关小绿的事情!”
    “看到小郡主回京了,也想回去了?”钱无病好像想明白了点什么,苦笑了一下:“我还想呢,你以为我愿意没事情呆在这里熬日子啊!”
    “我哥昨天晚上训了我一顿,说我不长进,吃不得苦,还贪恋女色!”雁九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他自己也不说,整天眼睛就朝着那几个郦人娘们的胸脯上扫,以为我没看见呢!”
    钱无病一乐,敢情是这样啊。
    “也是,你们两个三十多的人,人家成家得早的话,娃娃都是半大小子了,以前那是安定不下来,如今这身份有了,银子也有了,是该考虑考虑这事情了!”
    钱无病沉吟起来:“你哥看上谁了,你知道吗?”
    “还能有谁,就是经常到府里来给大人送饼子的那个大胸脯郦娘么?我哥连人家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那郦娘男人战死了,身边带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子,也没有再找人,好在郦人对战死的族人还算照顾,在部落里倒也没吃啥苦头!”
    钱无病点点头,“成,回头我去问问路法,看看这事情他们怎么说,若是两人都情投意合,干脆就把那女人给娶了,这也是一桩美事嘛!”
    “哼!”雁九哼了一声,本来今天应该是他在府里看家,雁七跟着大人出来,在这郦镇,不比在外头,不用他们两兄弟齐齐在大人身边,可是雁七硬生生的将他从小绿身边撵走,他已经一早上不痛快了。
    “怎么了,给你取个郦人嫂子,不乐意了?”钱无病见到他这个反应,哈哈笑道,“都在小绿身边蘑菇这么久了,那丫头到底是个啥意思,弄清楚了没有,要是你有情她有意,那我就找若曦说个情,好事成双嘛,干脆就一起办了!”
    “啊!”雁七没想到钱无病话头一转,就转到他身上来了,听的这话,简直是又惊又喜:“大人.。。我,小绿,大人保媒的话,小绿一定是肯的!”
    “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将来怎么三妻四妾!”钱无病笑骂了一声,翻身上马:“想娶老婆,就快点给我跟上来!”
    ……
    京城,豹房。
    朱厚照伸手拿过牟斌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和牟斌的这一番对打,着实消耗了一番体力。
    “早就知道你大枪耍得好,还是小看你了!”他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点点白点,足够有十来个之多,再看看牟斌身上,仅仅肩头有自己枪头点上去的一点,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和他比试,自然不能用真刀真枪,枪头早就用包了石灰的白布包替换了。
    牟斌笑了笑:“到底还是没有躲过陛下的那神来一枪!”
    “那是,多少朕还是练过的!”朱厚照有些倨傲的点点头,比起牟斌这样的高手,他肯定是心里有数,那是打不过的,但是能令对方挂彩,这倒也是证明了他并不是太弱。
    “还是老臣子好啊,至少不会为了哄朕高兴,假模假样比划几下就认输,以前豹卫的那几个家伙,对了,还有钱宁,有时候就连假模假样的功夫都省了,那哪里是和朕比试,纯粹当朕是傻子逗朕玩呢?”
    “钱千户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牟斌笑着说道。
    “哼!”朱厚照哼了一声,却是不置与否,被豹子一尾巴就扫得筋断骨折人事不省,这也叫有本事?
    “比不得你!”
    “陛下谬赞了!”牟斌笑了笑:“算起来,咱们锦衣卫里,这钱姓到是出了两个不错的苗子,好像本事都还不错!”
    “钱宁他也是锦衣卫的人?”朱厚照正准备调头,听到牟斌这么一说,停下了脚步:“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我一直以为他是府军前卫的人呢?”
    “一直都是锦衣卫的人!”牟斌低下头:“自从在陛下面前失职,钱宁已经痛定思痛,决意苦练本事,再为陛下效力,臣在这里恳请陛下,让钱宁归建,他本是锦衣卫的人,学的都是些小巧擒拿的本事,这和陛下威武学堂里教的大开大合的战阵之术,区别实在太大了!”
    “你收了他多少好处!”朱厚照看着牟斌,似笑非笑,“朕的威武学堂哪里不好,居然留不住人?”
    牟斌吓得脸色突然一变,当下就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可没有收受那钱宁一分一文的好处,只是天津那边,臣派出去的千户前几日被白莲贼人行刺,至今未醒,而那钱宁在进京之前,在天津锦衣卫千户所,做过一年多的百户,对当地的情形较为熟悉,臣正在用人之时,于是就想到他了!”
    “白莲贼人?”朱厚照心里不舒服起来:“牟斌,你今天到底还有什么没和朕说,天津怎么又出了这白莲贼人滋事,还行刺锦衣卫官员,若不是钱宁之事,你是没打算给朕禀报么?”
    “不成气候,不成气候!”牟斌趴伏在地下,不敢直视朱厚照:“不过是贼人铤而走险,煽动民众未果,被我锦衣卫抓的抓杀的杀,走脱了几个余孽,陛下放心,臣这就亲自去天津,给陛下扫清乾坤,灭此几个跳梁小丑!”
    “哼!”朱厚照哼了一声,却是没有答复他的请求。
    “那大庆寿寺的逆贼案呢,有了眉目没有,据钱无病说,那为首的贼人也是在逃,京师的逆贼都抓不住,你到天津去,又能抓到什么?”
    牟斌额头微微有些冒汗,正是因为这大庆寿寺的案子毫无头绪,逃脱的贼人头目“九十五”好像消失了一般,他才没有将天津的事情禀报给朱厚照,眼下朱厚照这亲口提了出来,他却是没有再回避的余地了。
    “臣正在抓紧缉拿排查,眼下正在紧要关头,所以才没禀告给陛下!”
    “多久,你就给朕说吧,还要多久?”朱厚照想起这事情,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若是钱无病在这里,这种不舒服他还未必有这么严重,毕竟这事情虽然钱无病操办的,但是受累的却是李凤儿,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但是眼下眼前是牟斌,那他这一点顾虑都没有。
    “一个月,不,不,半个月,半个月臣一定将那贼人头目缉拿归案!”
    “让那钱宁给你搭把手,他这案子上要是表现出色,就让他去天津,不然的话,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在威武学堂里面呆着吧!”朱厚照嘀咕了一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进朕这学堂,朕还不要呢!”
    从豹房里回来,牟斌已经将那钱宁在肚子里骂了个狗血淋头,前日里看到钱宁断指的那点惜才之意,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若不是钱宁这事情,他又这么会有了这半个月的紧箍咒,若不是钱宁那事情,陛下早已经把这事情忘得九霄云外去了,哪里又会想的起来。
    这本来就是钱无病操办的事情好不好,自己不过是事后去了一趟,这怎么就成了自己的责任了。牟斌的怒火当然不会发在钱无病的头上,那么,倒霉的只可能是钱宁了。
    “那我的手令,去威武学堂给我把钱宁叫来!”龇牙咧嘴一番,一灌了一肚子热茶,牟斌发出了命令:“若是有人拦阻,就说是奉了钦命,暂调钱宁任用,回头有正式的公文发给他们!”
    “是!”手下接令匆匆而去。
    一个多时辰以后,手上还包扎着布条的钱宁,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若是仔细看他的眼色,分明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喜色。
    “不用了!”牟斌轻轻的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见礼,既然调用到锦衣卫,那就是他的手下了,他没必要像以前那么客气。
    “这里有桩案子,你好好的看一看,人手从镇抚司里调,涉案的有关人等,你该查问的查问,该拿办的拿办,十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钱宁看了看牟斌丢过来的卷宗,眼里露出几丝异色:“所有涉案的人,卑职都可以查问么?”
    这一个“查问”,他咬字就比较重了,牟斌身为指挥使,怎么会不明白他着重点明这两个字的意思。
    “都可以,不过,受害人你就不用查问了,主要是抓住那个漏网的贼人,你记住,你只有十天的时间,十天内,你办妥了案子,我会另有重用,若是办不好,什么都不说了,你可明白?”
    “卑职明白!十天!”
    钱宁垂下眼帘,铿锵有力的回答,就连目力甚好的牟斌,也没有看到,从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几缕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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