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这个,倒是问对人了!”
    吴大忠惬意的呷了一口茶水,看着看门的王老头有模有样的给他今天刚刚买来的几个小丫头小小子“立规矩”,很有点志得意满的意思。他升级成老太爷,那门房王老头被他随便提携一下,门房变管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镇抚司等闲不和南镇抚司打交道,我这个本衙门的人都有些不大清楚,难道岳父你能猜出点什么来?”
    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疑惑的毛脚女婿,吴大忠微微有些得意的扬起了下巴,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当老辈人传下来的话是假的啊。
    不过,关子卖够了,这该提点提点钱无病的事情,他还是不会藏着掖着的,他放下茶碗:“听你这么说,这两人身手比你似乎要高明些,而且,还是南镇抚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嗯,犯了些过错,被镇抚大人保下来了,闲置了一年多,日子看起来过得不是特别如意!”
    “犯了错,有人保,身手不错却是不为私用,看来,这应该就是你们锦衣卫里的‘铁卫’了,以前我和你爹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起过,锦衣卫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家,你以为就靠你们这些明面上看的到的人手啊,嗯,一定是这样的了,‘铁卫’一直都是你们指挥使大人亲自掌管,隶属在南镇抚司名下的,堂堂京都,就放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所,这我要是你们指挥使大人,我也不放心啊!“
    “这南京不是也有镇抚司衙门么?”钱无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惊奇之余,看到吴大忠那副得意样子,忍不住习惯性的找找他的话茬。
    “那不就是一个摆设么?”吴大忠被他这话气得乐了:“别说你们千户大人,就是那镇抚司衙门的官儿,管到你头上来了,你服他们管么?你抽空问问你们千户大人,看他是愿意到这南京的镇抚司衙门做个堂官还是在他千户的位子上继续呆着?”
    钱无病撇撇嘴,知道自己老丈人说的是实话,却是反驳不得。
    “那这铁卫,是个什么名堂,我爹那时候给您说过么?”既然反驳不得这话,钱无病很明智的不再在这话题上纠结了。
    “好像这铁卫人数不多,平时行踪都诡秘的狠,据说出动的时候,都是铁衣铜帽,这才有“铁卫”之称,他们即便是出去办的差事,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差事,见过他们的人,好像都已经死了,老一辈的锦衣卫都知道有这些人,但是,却都是从来没见过这些人,你爹和我说这些事情的事情,他怀疑,这铁卫平日里就是大家都相熟的锦衣卫同僚,只是上面调用他们的时候,遮掩了身份,等到办完差事,再重新恢复身份,大家日日相见,可未必知道对方还有这层身份。”
    “咱们锦衣卫为朝廷驱使,办的是陛下的差事,用的着这么神神秘秘吗?”钱无病有些不解。
    “哼,就是锦衣卫是朝廷鹰犬,可是放出去咬了人了,为了宽慰一些被咬的,陛下有时候,不得不略施惩戒,要是让陛下知道你们还有这些人,你说陛下会怎么想?有些事情,遮掩下比不遮掩,办起事来要方便得多。这些人,是陛下的人,更是锦衣卫的人,就是这天下的锦衣卫都死光了,只要他们在,锦衣卫就不会倒!“
    “再说了,这些人,算是你们卫所的死士,但是,就算把性命卖给了上面,也要顾忌一下自己的家小的好不好,神秘一点,既震慑了对头,又免了对头报复的后顾之忧,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看他们两兄弟好像挺本分的样子..岳父你这么说,这两人我是不能用了?”
    “用,为什么不能用,这样的好手,真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一个比你那卫所的酒囊饭袋十个都要管用得多,你们在街面上的家伙,又几个经过生死搏杀,几个见过血腥的!”
    吴大忠嘿嘿笑了一声,“只要你在这锦衣卫里,是锦衣卫的人,你就别担心他们对你不利,这些人,就是锦衣卫的刀子,这刀子不拿去捅人,谁没事拿刀子扎自己玩啊!”
    “当然,该笼络的,不要舍不得花心思银钱,虎臣将来总归是要有自己的前程,不能老是靠着你庇佑的,你身边有几个信得过指望得上的人,也是不错的!”
    两人说了半天,也就最后这一句话,吴大忠说的有些意味深长,虽然时不时的在话头上刺自己的老丈人一下,但是两人这些年,就是这么相处过来的,外人也许看到会觉得钱无病有些不大恭敬,但是,两人却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收敛起玩笑的嘴脸,吴大忠这话说得有些语重深长,这其中浓浓的关切之意,钱无病还是体会得到的。
    “去置办下礼品,既然你想去拜见一下镇抚大人,那你就得赶紧去,这人情,总是越走动越亲近,你这百户升的有些快了,上面没有一个相熟的,眼下有上官既然看你顺眼,你若是不会好好经营把握,你这官儿,就算勉强当,也当不了多久!”
    钱无病点头:“是,岳父说的是,那我这就去了,晚上大概不会回来吃饭了,我干巴巴送上一份厚礼过去,总不会在镇抚大人那里,饭都混不到啊!”
    “你这惫懒家伙,快去,快去!”吴大忠笑骂了一句,钱无病佯装落荒而逃的样子,奔逃而出,外面几个新进的下人,见到自己少爷这个样子,一个个都惊诧无比。
    ..。
    魏国公府。
    徐鹏举看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徐铮,仿佛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这敢情,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这是我叔要你开始打理家里的事情了吗?”
    “大哥,你甭问这么多,我就问你知不知道这回事情,这事情,我问别人,别人指不定给我说些什么,还是问你牢靠一些!”徐铮微微有些气恼,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稳了一些,这要是自己,恐怕知道不知道,第一句话就说出来了。
    “这事情,我倒是听说过那么一点点!”徐鹏举看他认真的样子,也不取笑他了:“好像是京城的那一位,弄出来的什么花头,如今的内阁,也有些不成体统了,这样的事情,明明是那刘瑾敛财的节奏,居然也能颁行下来,还拿我们南京现行试行!”
    “也就是说,这事情不是下面的人瞎嘞嘞的了,而是确实朝廷颁的律法?”徐铮有些失望,他还指望在徐鹏举这里问了个准信呢,在他看来,锦衣卫能有什么好东西,一群狐假虎威偷鸡摸狗的家伙,平日里不法的事情,还干的少了,今日居然拿国法将他堵了回去,碍于身份,他这一口气可憋得够呛,只要是弄清楚是那锦衣卫百户自作主张的话,他回头就敢带人砸了那破百户所,这也算是师出有名为民除害了。
    “是的!”徐鹏举狐疑起来:“这是谁惹到你头上来了,还是有人求你出头,我给你说,这事情,你别瞎掺乎,平日里你习武也好,玩乐也好,大哥从来没说过你,但是这种事关律法政令的事情,若不是我叔的交代,你最好不要去碰!”
    “不是我,是..”徐铮回过头来,见到林山岳远远的站着,身手一指:“是小林子的事情,昨日里收税的锦衣卫,去他家铺子里闹事去了,今日里我本想陪着小林子,去锦衣卫哪里说个明白,没想到,那小锦衣卫百户,牛气的不得了,竟然将我撵了出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呢,可这要是真撕破脸,又怕给人拿住了把柄,大哥你得给我出这口气才成!”
    “不着急!你的事情,等下再说。”徐鹏举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露出严肃的神色来,这可不是勋贵子弟之间的打打闹闹,这税果然收到了这些勋贵世家的头上来,往小了说,这是锦衣卫不给贵人们面子,往大了,或许就是如今如日中天的刘瑾刘公公,对南京城里的一个试探。
    “小林子,你过来!”他招了招手,将林山岳招呼过来,姿态如同招呼自家弟弟:“你把这事情,完完整整的给我说一边,不许有任何的遗漏!”
    徐鹏举一直是这南京城里勋贵子弟中最顶尖的人物,又是林山岳最佩服的徐铮的兄长,此刻徐鹏举问话,他哪里敢犯浑,当下一五一十,从自己的家人将锦衣卫的人打伤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今日被钱无病有些狼狈的赶出锦衣卫百户所。
    “等等,你说的是牛市,牛市的那个锦衣卫百户所?”徐鹏举打断他的话,皱眉问道,这事情一开始,他听着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南京城的锦衣卫气焰什么时候嚣张成这个样子,但是,接着林山岳口中蹦出“牛市”这个词,他脑海里,登时就想起他曾经去过的那个四海会馆,而和那四海会馆同时出现的,还有那有些稚嫩但是在他面前却一直不卑不亢的那个锦衣卫百户的面孔来。
    “是啊!”林山岳点头回答,有些不明所以。
    “那和你们起冲突的那个锦衣卫百户,是不是叫钱无病来着?”
    林山岳连连点头,徐铮却是瞪大了眼睛,“大哥你不是认识他吧?”
    徐鹏举微微苦笑了一下,“认识,当然认识!”他看着徐铮,心下已是了然,还以为那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那个小小的锦衣卫,在这里挖好坑等着他呢,这样深远的谋略,徐鹏举可不觉得,会是那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给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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