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曾经的花纱脾气倔强,性格洒脱,眉宇间透着古灵精怪,后来即便成为少妇,这些气质还保留了不少,而今,物是人非了。
    两人对立许久,周围的小辈们也不知是走还是留。清舒拉拉云瑶的胳膊,云瑶刚打算邀请欧鼎川进去,既然是故友,那应该坐在一起好好叙叙。
    只是她的话还没出口,欧鼎川似乎忘记周围的一切,轻声:“清远他.......”
    未等他说完,花纱打断:“奔波有些劳累,改日得空去拜访欧先生。”
    楚愠尴尬低头,刚刚他还邀请欧鼎川进去喝酒,这会被丈母娘打了脸
    欧鼎川顿住,身体像被电击过一样。这是花纱要结束谈话,这么多年,他们算是有点交情的,欧鼎川的惊世佳作《遗梦》有花纱一半的功劳,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已,他们算得上可遇不可求的知音,而今,多年不见的知音,却已经没有话说了。
    见欧鼎川立在那里不动,花纱拍了拍云瑶的手道:“我们进去吧。欧先生慢走。”说完已经上了台阶。
    那抹倩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楚愠也拱手跟师父道别,追上前面的人。
    刚刚热闹的门口,现在只剩下欧鼎川。他这一辈子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连个多年的知音见面后就直接抛弃了他,不知道这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混混沌沌上了马车,回了鼎川学府。
    楚愠看着几个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拐角,他立在原地,看了一眼另一方向的游廊尽头,那边可以去奶娘的院子,离云水谣不远。
    沈氏单独的院子靠近王府的最西边,这里日照并不充足,院内给人一种清冷,别的地方还在被阳光滋润,而这里早早就将阳光的威力堵在院外。
    一进院门便是几口水缸,里面是沈氏养的鱼虾,还种了荷花,现在正给满院子送着花香。
    中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直通到廊下,掀开门帘,便是正厅,隔壁一间厢房。
    这是沈氏自己挑的地方,对于楚愠来说,他认为这里只能放杂物,奈何沈氏喜欢。
    沈氏现在正蹲在廊下将花盆里的草拔去,因为太投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楚愠。
    “奶娘!”楚愠轻唤了一声,“这两日我们不在府上,您清净多了吧。”
    沈氏起身换了个方向蹲下,她温和道:“有什么收获?”
    “奶娘早就知道了?子娇还以为瞒的严实。”
    沈氏不过故意诈他的,没想到他真的承认了,“弄清楚了?”
    “是的。”楚愠眉间腾起遗憾,对于他的母亲和父亲,对于上一辈的事情,没有哪一个人不是遗憾的。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沈氏道。
    楚愠也回以淡淡的笑;“什么也瞒不过奶娘,姨母?”
    这一声姨母,楚愠落下眼泪,沈氏同样眼里氤氲。
    他上前扶起奶娘,坐在游廊下。
    这么多年,两人第一次承认至亲关系,第一次敞开心扉聊了许多当年的事情,而这些楚愠已经知道了一些,所以他才借楚骁的手灭了秦王,让高氏生不如死。
    “你母亲虽是贵妃,除了先皇的爱,没有其他势力支持,永远都被高氏踩在脚底下。高氏动了你母亲的保胎药,才导致你早产。”这些是沈氏猜的,她隐忍多年,为的就是守在楚愠身边。
    沈定南死后,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被高氏赐死,先皇看楚愠小,用了一种秘束使沈定北的容貌改变了一点,勉强留下沈定北。
    那天听到有人说少年奇怪的胎记,她详细问了,有了大胆的想法,姐姐或许根本没死,只是先皇知道宫中危险,将她送走了。
    “子娇已经亲自检查了,确实有一模一样的胎记。”楚愠道。
    沈氏仔细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我们的胎记与父皇的一样,我也查过,楚氏子嗣不丰满,所以血统纯正的都有那块胎记。”楚愠道。
    “这就印证了我的猜想,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他会沦落如此?”沈氏真是一头雾水,好歹也是先皇的子嗣,先皇那样英明睿智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姐姐和孩子落难?
    “或许他只是先皇不小心临幸了一名女子,又不知她会怀孕,这才没有照顾到他们。”沈氏猜想。
    楚愠也想不通,事情总是有变故的,有可能母妃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又或许是被高氏发现,后来父皇失去了母妃的消息。什么可能都有,比如,云瑶当时被云家接走,楚愠找了半年都没有找到,若不是代嫁,谁能想到这些?
    “姨母放心,子娇已经让段尘去查他从前丢失的一块月牙玉,我记得当时有个小孩被打死,他曾说过,用一块月牙玉给那孩子换了一年的奶水。”
    “月牙玉?”沈氏浑身一颤抖,“月牙玉?”
    “奶娘见过母妃有这个月牙玉吗?虽然我没见过,但大概形状似月牙。”楚愠猜测。
    沈氏努力回忆,与姐姐的一点一滴这些年都深深扎根记忆里。她扶着一旁的柱子,指甲死劲地抠着。
    她好像要想起什么,最后脑子又一片混沌,她肯定沈定楠没有什么月牙玉,又好像听过谁有月牙玉。
    楚愠小有失望,他安慰奶娘:“不管他的母亲是谁,他都是我的兄弟,这一点已经没有疑问了,等玉找到,再看看。”
    沈氏点点头,说起姐姐,想起这些过往,一并想起遭难的沈家满门。她平淡的面色就会被哀伤代替。
    楚愠不打算再提这样不开心的话题,他觉得沈氏这辈子所有的心血都放在楚愠身上了,而她明明年纪还不大,四十还不到,还可以找个伴,不是说少是夫妻老来伴?他希望她的晚年不是与花花草草在一起。
    他鼓足勇气,想撮合沈氏与欧鼎川,“姨母,您与老师的过往,子娇不清楚谁是谁非,可是这都过去这么久,您还不能原谅他吗?”欧鼎川的为人,楚愠再了解不过,只是男人考虑问题和女人不同,当初楚愠想欧鼎川也是万般无奈才做了那些,最后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局,若是错,就错在老师不够勇敢果断,否则也没他楚愠什么事了。
    唉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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