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几乎是刚一开始就结束,这些披甲武士都是蔡家的私军,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在这皇城之外,平日里又有谁敢真的得罪他们?
    披甲带刀不过是为了威慑,又哪里会随身带着犯忌讳的弩箭。
    却不知林安之这边的侍卫,个个是历经沙场,平日里标配就是弩箭长刀。一通箭雨下来,披甲武士就死伤不少,之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侍卫们就排起阵型冲杀了过去。
    原本这些武士还能仗着本身武技修为抵抗一番,但李雯加入战场后,就好像一台就恐怖的杀戮机器,拳脚所过之处,无不筋断骨折,一些倒霉蛋被拳脚扫着脖子,那更是当即身首分家。
    只是片刻时间,整个酒馆就被鲜血染红。
    外面围观的人已经被这里的景象吓得面色苍白,在这一片血海中,林安之的人浑身浴血,一个个好像杀神一样立在其中。
    “小蚊子。”林安之叫了一声。
    李雯立刻奔到林安之身边:“安之哥哥。”
    “你带着霁月和翠微他们先躲起来,等风声平静后,我再叫人去找你。”
    李雯一听,顿时急了:“这怎么行!”
    林安之冷声道:“听话,此事我自有决断。放心吧,蔡家伤不了我。快走!”
    李雯急得直跺脚,不过最终没敢违抗林安之的命令,抱起已经昏迷的祝霁月,带着霁月军,护着被惊动从楼下下来的翠微等人迅速奔出了后门。
    ……
    肖成明四十二岁,是皇城城卫军第三团百骑长,官职武校尉,从七品。
    放在地方上,这已经算是不小的官阶,但放在皇城内,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连老百姓都不拿正眼瞧他。
    肖成明扛着长枪走在队伍最前面,灌了口酒,朝着后面吼了两声:“都他妈走快点,没吃饭吗?!”
    “肖头儿,今日怎么火气这么大?”一名士兵靠过来,嘿笑着问道。
    旁边立刻有人打趣道:“我可是听说了,昨日肖头儿喝醉了酒,跑到薰兰坊大叫找姑娘,最后被人家给扔了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阵哄笑。
    肖成明也不脸红,只是怒道:“老子可是带着钱银进去的,那薰兰坊狗眼看人低,老子还不乐意让他们赚这钱了!再说了,什么叫扔出来的?老子可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走出来的!”
    “那我怎么听说有人在薰兰坊后门的臭水沟里躺了半宿,五团城卫军撞见了,还当是出了命案来着。”
    又是一阵哄笑。
    肖成明原本听着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被这些兵油子闹腾了一番,反倒是没那么心烦了。
    “一帮兵油子,明日老子就找将军请命,拉着你们去打陈留叛贼!”肖成明大声道。
    “肖头儿,算了吧,咱们还不知道你吗?话说,今日巡防结束了,兄弟们请你喝酒。薰兰坊是消受不起,但那烟花街的窑姐,肖头儿你喜欢谁就只管扛走!”
    肖成明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你要骗老子,我可揍你!”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哄笑。
    这里正热闹着,忽然就见长街尽头,一匹快马朝着他们直奔而来。
    看这骑兵背后三羽,竟是传令兵。
    传令兵到了近前,策马而立,大声道:“可是二团肖校尉?”
    肖成明抱拳行礼,沉声道:“正是肖成明。”
    “城北十里有命案,肖校尉还请立刻率人前往!”
    肖成明眉梢轻扬,城北十里,那不就是渡口的位置吗?那一代客商云集,打架闹事是常事,历来也不是没发生过命案。
    他心头叫了声晦气,这才动:“死了多少人?”
    “六十二人。”
    肖成明一怔,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砸吧了砸吧眼,又问了一次:“多少?”
    “六十二人!肖校尉快去,我要立刻去大理寺复命!告辞!”
    传令兵没再多言,策马狂奔而去。
    周围的士兵也都呆住了。
    天子脚下,皇城根里,竟然死了六十二人?!
    “肖头儿,不会是你这乌鸦嘴不幸言中了,真是陈留余孽吧?”一个士兵嘀咕道。
    “屁个陈留余孽!”肖成明呸了一口,厉喝道,“全体都有了,跑步前进!”
    等肖成明赶到城北半雪河渡口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除了一般的商人旅客外,竟然还有一队衣甲鲜明的人马。人数不多,但也有五十余。
    肖成明是当年参加过平乱陈留的老兵,眼光毒辣至极,一眼就能看出,这绝非是一般的家丁,从他们的阵列来看,这必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是谁家的私军?
    肖成明皱了皱眉头,在这皇城脚下私军自然是相当犯禁的。
    “蔡家的人。”旁边一名士兵悄悄说了句。
    听到这名字,肖成明面色一沉。
    那些蔡家的私军也发现了肖成明的到来,一帮人立刻就涌了过来,把肖成明围在了当中。
    “怎么现在才到?!”当先一人怒喝道。
    肖成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眉梢一扬正要发作,旁边就有一名老者懒猪儿了他,朝着肖成明抱拳道:“将军,我等是蔡家家丁。”
    “家丁?”肖成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既然是家丁,不去看家护院,跑到这里来做甚?小心本官治你们个聚众闹事之罪!”
    “好大的胆子!”立刻有人呵斥道,“一个小小的武校尉,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跟我们这么说话!”
    肖成明寒着脸,挥了挥手,身后的百名士卒立刻展开从旁展开,将这五十余人包围其中。
    那老者脸色微变,道:“将军息怒,是我等失礼了。”
    肖成明自然也不想跟蔡家真的起冲突,他不过是个从七品的芝麻官,见这老头服软,他也不再废话。
    “清场!”肖成明低吼一声。
    “都闪开!”
    二团的士兵立刻端着长枪开始驱赶围观的商人,连同那些蔡家的私军,也都被驱赶到了边上。
    “怎么回事?!”
    酒店老板已经被人拎了出来,他哭丧着脸,身子颤抖着。
    “老子问你在回事?”肖成明厉喝道。
    这酒店老板牙关有些发颤,道:“死……死人了……”
    “老子知道死人了,没死人老子来干什么?在哪里?”
    酒店老板指了指酒店内。
    肖成明这才皱眉道:“作案的贼人呢,往哪儿跑了?”
    “没……没跑……”
    肖成明又是一愣,抬眼看去,就见酒店中,似乎隐隐绰绰有许多人影。
    他眼皮微跳,招了招手:“都跟我来!”
    带着二团百人,缓缓到了酒店门口。
    还没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透过酒店略微破旧大门的缝隙,就见里面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许多人是被利箭射死,还有的看不出是被什么武器打死,尸首裂开分成了好几块。
    越看,肖成明就越是心惊。
    肖成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破门!”
    两名士兵抱着一根木桩,狠狠撞在了大门上。
    “轰”一声巨响,原本就破烂的大门顿时破碎。
    印入眼帘的一幕,让所有士兵心头都狠狠地抽了一下。
    地面上满是尸体,鲜血已经把整个大堂地面浸湿。
    而最让他们惊恐的是,在正对大门的位置,一名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正懒散地坐在长凳上,端着一碗烈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年轻人面容俊俏嘴角挂着和煦微笑,若不看他那一身被鲜血染了大片的血衣,怕就真当他是一般的读书人了。
    在年轻人身旁,是三十余名黑衣侍卫握刀而立。
    肖成明看着暗暗心惊,身后的士兵不少已经拔出了腰间长刀。
    “你是何人,敢在皇城下做如此大案!”肖成明沉声道。
    六十二条人命,都不用等到明日,只怕现在已经有人通禀到了皇宫。
    年轻人仿佛是这才察觉到肖成明的到来,他放下酒碗,从桌上摸了个牌子,随手便朝肖成明扔了过来。
    肖成明接过牌子看了一眼,瞳孔就一阵紧缩。
    只见牌子上用小楷写着三个大字“巡察使”,而在角落里还有两个小字“明行”。
    这时候,那年轻人才用温和到极点的声音轻轻说道。
    “密谍巡察使林安之,恭候多时了。”
    ……
    肖成明脑袋有些混乱,他不敢想象眼前这个少年人,竟然是密谍十二明行之一!
    要知道,密谍在大魏内可是一个神秘而传奇的组织,他们恐怖凶残,行走于黑夜中,做的便是抄家灭门的事。
    据说但凡是被密谍盯上的,就没有一个能善终。
    而现在,密谍中权利最高的十二巡察使之一,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而且还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年轻人?
    他微微沉吟,就朝着林安之抱拳道:“失礼了。”
    林安之也不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成明把心一横,就把那令牌放在了地上,手中钢刀猛然落下,斩在了令牌上。
    顿时火花四起,钢刀折断,而那令牌上,却连个白印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肖成明再无疑问,单膝跪地朝着林安之行礼:“城卫军二团武校尉肖成明,见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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