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两人商议完都觉着心满意足,脸上挂起心照不宣的和谐笑容。
    陆缜终于得以脱身,一回屋先看四宝,她挽起裤腿给正在擦药,洪秀在旁边一直哎呦:“哎呦,这要留下疤了可怎么是好,你以后可怎么活啊!我瞧着都要心疼死了。”
    四宝嘴角抽了抽:“我只是青了一块。”
    陆缜淡然问道:“青了一块还不够?你还想青几块?”
    洪秀转过身来就要行礼,陆缜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接过药瓶往手上倒了点,见那一片青紫就觉着心疼的要命:“你是怎么弄的?我才没在一会儿,就把身上弄的青的青肿的肿。”
    四宝比他还郁闷:“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来好好的在马车上坐着,结果马就突然乱跑起来,幸亏我跳马车跳的及时。”
    陆缜上完药抽出空来细细端详她,见她脖颈上五根指印十分清晰,目光一沉,伸手摩挲着她的脖颈:“这是谁干的?”
    四宝被他的眼神吓住,下意识地道:“我,我跳下马车就在林子里乱走,当时天色又暗,我身上全是尘土,被人错认成了刺客,所以就…”
    陆缜面无表情地道:“是谢乔川干的?”
    四宝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本来还想瞒上一瞒的,尴尬道:“他也不是故意的。”
    陆缜半冷不热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你跟他要好到那种地步?”
    虽然四宝对他的性格比较能适应了,但是偶尔这么阴晴不定一下真让人受不了,她憋了一下才道:“您这话就把我问住了,不过这么怼我有意思吗?我也不能打他一顿出气啊。”
    陆缜挑眉道:“我可以。”
    四宝的郁闷彻底变成了囧,今天是全民中二日吗?!中二能抽奖还是咋地!连陆缜也…她囧道:“还是算了吧,他已经都给我道过歉了,您就当这事了解了不成吗?”
    陆缜古怪地笑了笑:“你这是心疼他了?”
    四宝给他这番阴阳怪气也闹的有点焦躁:“我心疼我自己。”
    陆缜:“…”
    她说完忍不住动了一下,撞在树上的后背又疼了起来,陆缜见她如此,先把心里的不痛快暂时压下,轻轻帮她翻了个身:“还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四宝疼的倒抽了口气:“后背…后背也撞着了。”
    陆缜掀开她的衣裳,就见后面一大片青肿,从纤细的背到圆润的臀,比腿上的还要严重许多,他再顾不得其他,身手在她背上按了按:“疼吗?”
    四宝嘶了声:“疼…”
    陆缜仔细看了,见没有凹陷变形才松了口气,低声道:“骨头没事,只是皮肉伤。”他把药油倒在手上:“有些疼,得把淤血揉散了才能好得快,你且忍忍。”
    他才下第一次手四宝就疼的两眼直冒泪花,努力转过头来对着他道:“您,嘶…您还是别弄了吧,就让它自然好不行吗?”
    陆缜手下却没听,只倾下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四宝乖,亲一下就不疼了。”
    四宝给他闹了个面红耳赤,他搞得自己真像小孩一样跟人撒娇喊疼,尴尬的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不肯出声了,半晌才闷闷道:“您别这样成不?闹的我跟小孩似的。”
    陆缜在她柔软的耳垂上轻捏了一下:“才十六岁而已,不是小丫头是什么?”
    四宝想都没想就道:“也不不能这么说吧,这要是在宫外,我都是孩子的娘了。”
    陆缜趴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原来四宝想当孩子娘了,那我可得努力成全你才好。”
    四宝:“…”她这回把脸埋在被子里,彻底不肯再说话了。
    陆缜不紧不慢地给她上药,突然四宝觉着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他就口衔了一块蜜饯喂到她嘴里,眉眼含笑:“吃了我的蜜饯,可别再生我的气了吧?”
    陆缜真是越来越往磨人的小妖精方面发展了,四宝不由老脸一红,默默地把蜜饯吃完才道:“这蜜饯是你生的吗?”
    陆缜:“…”他半轻不重地在四宝臀上又拍了一下:“你又胡言乱语。”
    四宝连连倒抽冷气:“轻点轻点,还肿着呢。”
    陆缜哼了声,捏住她绵软的脸颊捏的她连连告饶这才勉强作罢。
    他正想怎么惩治这处处破坏气氛的小东西,洪秀却怕在外面待久了惹人生疑,敲门进了屋,然后很自觉地住在了隔壁间。
    陆缜本想做些什么,但想着隔壁间有旁人在,也只得按捺下心思,因此一晚上两人都过的清心寡欲,连手动挡都没方便开。
    游猎之前还有个祭天仪式,陆缜得提早些过去命人准备妥当,才到地方,就有个负责点茶的宫婢款款走来,行礼的时候前襟掖着的一方蝶恋花帕子却被风带的扬起,巧而又巧地正飘到了陆缜身上。
    宫婢吓得俏脸惨白,慌忙跪下道:“奴婢不留神惊扰了厂公,奴婢该死,请厂公责罚。”她眼里泪光点点,身段柔弱如丝,娇怯怯地看着他,又叩头道:“奴婢当真是无心的。”
    陆缜看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存了什么心思,本不欲搭理的,眼措却瞄见元德帝从不远处走过来,他最近正好要捏造出个性好渔色的形象,让元德帝把目光从四宝身上挪开…念及此处,他缓了神色,淡笑道:“你先起来吧。”
    宫婢本来也没多少底儿,不过想着博一博博个前程罢了,见他并无怪罪之意,她瞧瞧抬眼看着这张白璧无瑕的脸,一笑更是温和雅致,一时竟让人想不起他在外的凶名。
    她脸上不觉一红,心里生出些希望来,半是惊恐半是羞怯地伸出手,怯生生地道:“多谢督主不罚之恩,那手绢是奴婢贴身的物件,还请督主还给…”她说着说着脸更红了,秀目微抬,投来含羞带怯的妩媚一眼,再配上这半遮半掩的话就十分的旖旎暧昧,引人遐想了。
    元德帝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等着看陆缜的反应。
    四宝这时候也看出不对来了,脸上都气成了原谅色,还贴身用的物件,怎么不干脆扔肚兜算了!!
    陆缜不易觉察地蹙了蹙眉,洪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上前一步,高扬起手掌就把那宫婢呼倒在地,掐着嗓子翘着小指往前一戳:“嘿你个没规矩的小贱人!跟督主也敢这么说话!狗眼瞎了不成,啊?!有没有点规矩了,光天化日之下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不知道就找个人好好教教你,别出来丢人现眼!”
    四宝:“…”给洪妖艳贱货秀爆灯!!!
    元德帝:“…”
    陆卿不会是看折子把眼睛看瘸了吧,不然怎么会看上这种奇葩啊啊啊啊!!!!
    第七十一章
    元德帝是一个有脑子的皇上,所以在他觉得四宝并非陆缜的弱点之后,及时调整了战略,陆缜当初不是没有枕边人吗?想必是跟四宝好了之后,开了荤,方才知道床笫之欢的滋味,既然喜好美色,这也十分好办,他难道就不能送个美人过去吗?若是能得宠,就能拢住陆缜,若是不得宠,也没什么损失。
    所以今日这个宫婢闹出的事儿,虽然不是他亲口吩咐的,但也是他默许的。没想到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奇葩活生生搅了局!
    这宫婢确实没有规矩,但陆缜被元德帝盯着,四宝的定位是‘失宠’,两人都不好开口,洪秀是最适合不过收拾她的人选。
    他于是妖艳贱货气场全开,瞬间把陆缜和四宝都比成了配角,他也是习武之人,手上功夫不错,所以一巴掌下去那宫婢脸都肿了。
    他一副怒打小三的正室架势,搞得四宝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暗恋陆缜= =,就见他把方才那落在陆缜身上又掉在地上的帕子重重弯腰捡起来,重重扔在那宫女脸上:“给你的贴身物件,好生看管着你衣裳里面的东西,别放它出来四处乱跑!”
    宫婢本来一脸的妩媚,就连方才双目含泪都是异常风情的,这回却真的哭出声来,柔声弱气地辩白道:“这位姐姐为何要如此刁难奴婢,我本也不是有心的,你…”说完捂着脸,又满脸哀戚地看了陆缜一眼。
    四宝表情微妙地抓住了一个侧重点:“姐姐?”
    洪秀这人吧毛病还不少,虽然自己爱穿女装,但是又不爱别人说他是女人,听完面目立刻狰狞起来,差点没举起小拳拳把她捶死。
    幸好元德帝见实在闹的不成样子,主动站出来肃场:“这是怎么回事?”
    陆缜看了眼洪秀以示赞许,又转向元德帝欠了欠身:“回皇上的话,有个宫女不懂规矩,我下属便教训了一二。”
    虽然东厂势大,但宫里的人也轮不到东厂教训,但鉴于方才的情形十分…复杂,元德帝也没心思追究,于是烦心地抬了抬手:“罢了,这么闹腾成何体统,赶紧布置吧。”
    陆缜欠身应了个是,自有人把那宫婢架了下去。
    等举行完祭天仪式之后,游猎就正式开始了,四宝的那个骑马技术不提也罢,而且又有伤在身,当然不会跑去凑合格热闹,于是站在围栏后面看着一行人骑射。
    陆缜也换了身轻便装束,美人到底是美人,他就是脱去宽袍大袖,换上一身素色戎装外罩银亮软甲也十分好看,将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好身材完全勾勒出来,比往日的飘渺仙姿更具了几分挺拔英气,男人味十足,四宝看的险些没流口水,洪秀已经在擦口水了。
    他见四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自然满意,又看四下无人注意,骑在马上忽然含笑问她一句:“我帮你猎只狐狸来,冬日给你做围帽,如何?”
    作为一个轻微毛绒控,四宝想了想都觉着挺残忍的,忙摆手轻声道:“围帽我就不要了,我那个棉的也挺厚实,你就猎点牛羊回来就成,再不济猎几只兔子也可以,烤兔肉好吃,冷吃兔也好吃,还有牛肉串羊肉串,撒点孜然那个香哟…”
    陆缜:“…”
    他无奈道:“你对我的期望可真高。”
    四宝没听出来这是反话,怔了下才道:“那你要连兔子都猎不上,就猎只猪回来?猪肉也挺好吃的。”
    陆缜:“…”
    他怕自己再说下去真忍不住掐死这个小东西,一甩马鞭潇洒走了,暗暗发誓猎只大虫回来,好让这小东西知道知道厉害。
    不远处响起游猎专用的鼓声和号角,古代人比较含蓄地用这种方式助威,再说这些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事总难免讲究个体面,但也有些格外热情大胆的年轻公子或者武将,想给哪个鼓劲直接就喊了出来,既然有人开了头,别人再开腔就容易得多,一转眼场面就热闹起来。
    独独陆缜比较倒霉,既没有同辈兄弟,也没有后人小辈,那些交情也大都是朝堂上的塑料花友谊,所以一时竟没人喊他的名字,虽然他不在意这个,但四宝就忍不下去了,挽着袖子喊道:“督主威武!”
    东厂的几个档头本来都不好意思这么喊,有人起了头就开始活泛起来,洪秀挥着手里的绢子上蹿下跳的鼓劲助威,成安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红绸子来,上下左右摇晃跟扭秧歌似的。
    陆缜本来没觉着有什么,倒是给这一嗓子喊的身子一晃,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简直不想承认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东厂!
    大概是四宝这样也挺符合争宠失败企图挽回君心的形象,于是旁人甚至包括元德帝在内都不曾生疑。
    转眼一行参加游猎的都进了林子,也有些骑术射术不好的公子哥就在林子边缘晃荡,打些野兔野鸡之类的,总不能让自己两手空空的出来。
    四宝正瞧得百无聊赖,不知道哪家公子哥眼神这么好,原本想着要射一只乱跑的野兔的,结果手下一个没准,竹箭就冲着她的脸飞了过来,虽然竹箭不比铁箭重,不至于射死人,但破相却免不了。
    东厂这边的人要么随陆缜进了林子,要么正忙着给陆缜鼓劲,压根没人注意到她,她匆忙之下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闭上眼侧开脸用手去挡,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秀长而有力的手来,稳稳地握住了那只箭,让竹箭头停在了离她面颊三寸远的地方。
    四宝下意识地转过头:“陆…额,小谢?”
    虽然第一个字十分短促,但是谢乔川还是听出来了,他冷哼一声反手一甩,让手里的竹箭深深地扎进地里:“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四宝知道他性子古怪,也就没再计较他的语气,把手一摊:“我没以为啊,我这是…惊喜感激。”
    谢乔川见她一脸无赖样就连连皱眉,四宝笑嘻嘻向他道了谢,又扭头气冲冲地道:“方才那人什么毛病啊,眼神不好就不要学人打猎了,差点把人射伤!”
    谢乔川睨她一眼:“你以为他是无意的?”
    四宝一怔,就听他淡淡道:“他的母亲是陈家庶女,他和陈家的几个晚辈是表兄弟。”
    四宝追问道:“你是说…他是故意的?可是他又不是陈家人,感情再好也犯不着啊。”
    谢乔川挑了下眉头,再没说话,转身走了。
    这时正好方才那位表少爷过来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弓箭无眼他也不是有意的云云,四宝心里冒出几分火气来,但就算她知道他是有意也无权处置一位高门公子,于是淡淡道:“公子下回小心点吧。”
    表少爷见她毫不声张,面露几分不屑,四宝眼珠子一转,把洪秀的袖子扯了扯。洪秀知道陆缜让自己跟着四宝也有近身护她周全的意思,会意地点了点头,掏出弓箭来射在那少爷的马屁股上,他一个不留神栽了下来,腿差点没摔断了,转过头愤愤要骂。
    四宝抢先一步把他方才说的片汤话砸在他脸上:“弓箭无眼,我们洪公公也不是有意的,公子自己多留点心吧!”
    表少爷认出洪秀是陆缜的新宠,也不敢再声张,抱着腿愤愤地走了。四宝和洪秀悄悄在桌子底下击了个掌。
    出了这事儿她更不想在这里多待,跟成安说了句,成安便让洪秀和几个底下人陪着她回了行宫里陆缜住的地方。
    经过两回的合作,四宝和洪秀的关系有了长足的进步,他也果然无亏妇女之友的名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圈细长的牛皮筋,兴冲冲地道:“在屋里呆着多闷呐,咱们来跳皮筋吧!”
    四宝:“…你会跳?”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她当初刚进宫那会儿整天担心自己太像女孩子被人发现,所以处处模仿男人的行走习惯,后来看了好些个比自己还娘的才放下心来,再后来认识了女人味十足的柳秉笔和洪秀,她不禁开始怀疑起人生来了,难道在太监堆儿里模仿女人才是主流?那她当初费那么大劲学男人说话走路到底是为毛啊!
    洪秀叫了两个小火者把皮筋撑开,兴致勃勃地道:“哎呦,这有什么不会的,是个姑娘都会…”他说完动作娇媚地把自己手一捂,在樱桃小口上轻轻拍了拍:“说错了说错了,男人也都会。”
    四宝:“…你开心就好。”
    她小时候倒是玩过,就是不知道古代和现代的跳法有没有什么不同,洪秀先给她示范了一下,又颇遗憾地道:“可惜咱们不好到外面玩,所以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跳皮筋就得去外面宽敞的地方跳才有意思。”
    四宝总觉着这是小孩玩的东西,本来一开始别别扭扭的,等到后面找准了节奏感就起了兴致,跳的比洪秀还好,两人还把回来拿东西的成安抓了壮丁,让他帮着撑皮筋。

章节目录

督主,好巧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七杯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七杯酒并收藏督主,好巧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