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辰在旁边说:“你就是不听话,如果肯乖乖住院,哪会有这么多事,现在不住也得住了。”
    苏宇辰他们知道结果之后,心里都痛极了,他的兄弟还不到三十岁啊,竟然就得了肝癌,平常督促他去检查他也只是笑笑说没事。
    医生说,他这就是因为长时间操劳,生物钟紊乱造成的。
    “苏总,我好着呢。”他慢慢说,“不信我爬起来,跑三圈给你看?”
    陈希在一旁强忍着眼泪,嗔怪道:“都成这副德行了,还贫嘴。”
    “姐。”他停了一下又问,“你可别为我瞎想,我没事。”
    陈宜昊似乎很疲倦,跟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就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唐清儿不敢动,还是陈希走过来,轻轻将陈宜昊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放下。
    她却一直不敢动,也不敢多说话,只怕自己会哭,过了许久抬起头来,才发现陈希望着自己,那眼底分明有泪光,而她却连哭都不敢。
    她只怕他突然就离开,在她刚刚明白,在她刚刚觉得,一切都还可以再开始,他却就这样,决定离开自己,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她一直不敢动,只怕惊醒了他,可是却更害怕一种无以言喻的恐惧。
    她不能动弹,像是小小的蚁,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蜷缩成最小的一团,只是希望,能有一线光,可是光明却永远不能笼罩她了。
    她觉得害怕极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一直怕得发抖。
    苏宇辰他们还得安顿苏氏那边,毕竟打击了黑曜党,需要整顿,待了一会儿,急急地赶回去了。
    但是特意嘱咐让陈希留了下来,猛豹队那边由韩云飞代理。
    陈希的神色也十分憔悴,唐清儿劝她回家去休息,她却开口说:“我饿了,你也还没吃饭吧,你能不能陪我去吃点东西?”
    陈希其实同陈宜昊很像,她是想让清儿去吃点东西,却会用这种婉转迂回的说法。
    陈希和唐清儿出了医院,随便顺着马路找了家最近的餐厅,就坐下来点菜。
    唐清儿一直怕她会说什么,自己会无言以对,谁知她什么话都没有讲,只是默默吃饭,
    陈希吃了很多,她一直吃,默默无言,反倒是清儿几乎没有吃下什么。
    最后,陈希才放下碗筷,说:“好饱。”
    唐清儿说:“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说过,吃饱了就会比较不难过。”
    陈希叹了口气:“你那朋友说得不对,如果真的难过,即使吃得再饱,也不会觉得好过。”
    唐清儿说:“是啊,可是能吃饱我还是尽量吃饱,因为如果饿着,我会更难过,我爸爸教过我,即使再苦再难,也要努力对自己好。”
    陈希说:“可是你都几乎没吃。”
    唐清儿顿了顿说:“我已经努力了,只是吃不下去。”
    陈希凝视着她,开口说道:“清儿,其实我昨天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唐清儿现在更觉得害怕,这害怕甚至是恐惧,恐惧她无法面对的事情。
    又聊了一会儿,陈希就和唐清儿回到了医院,因为陈希还要和医生谈一下陈宜昊后续的治疗方案,所以嘱咐着唐清儿先去病房看陈宜昊。
    唐清儿推门进去,陈宜昊已经醒了,靠着枕头半倚着身子,目光盯着窗外,听到动静也并没有回头。
    “陈宜昊,你醒了啊,要不要吃点什么?”唐清儿殷勤地走上前问道。
    “唐清儿,你走吧,我不喜欢你了。”陈宜昊一直没有盯着她的眼睛,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你撒谎。”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看着他的眼睛,开口打破沉寂:“撒谎会长长鼻子。”
    陈宜昊笑了一下:说道,“我一直都在撒谎,清儿。”
    “那天晚上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你在车上睡着了。到了之后我想叫你下车,结果你睡得迷迷糊糊,只说了一句:‘贾博文,你别闹了。’
    “我才知道这么多年,隔了这么多年,不止是他记得你,你原来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竟然妒忌贾博文。
    “那天你睡了两个多小时,我坐在车里抱着你,你靠在我怀里睡着,我在心里想,怎么会是你?你既不聪明,又不漂亮,甚至还有点傻乎乎,我怎么会爱上你?为什么会是你?难道就因为你不待见我?可是我抱着你,就是不愿意你醒过来,因为你一醒,我就不能不放手。
    “我活了二十八年,也第一次,我听着手上的表滴答滴答,一分一秒地走着,我就在心里想,每过一秒,我能这样抱着你的时间,就少了一秒,我能跟你在一块儿的时间,就少了一秒。我下决心叫醒了你,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这辈子我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的滋味,半夜里醒过来,就会突然想你。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我就能想到你。最后我给你打电话,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心软,每次我就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见你,下次我再不给你打电话了,我要忘了你。”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我这病,估计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你不用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走吧,”
    陈宜昊缓缓地将这些话说出口,轻松地笑了一笑:“清儿,今天我说的全都是真话,而你却直到现在都还在骗自己,所以,只有你才会长长鼻子。”
    这样长的一篇话,清儿就跟做梦一样,她的声音也轻轻的,小小的,像是梦呓:“可是你不知道,我对于贾博文,不过是执念而已。”
    她竟然没有哭,而是像他一样,平静而从容地说出这句话来:
    “我们两个人中间已经有了太多的别的东西,我没有骗自己,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对你,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是的,我爱你不如爱贾博文那样深,因为我从前遇到的并不是你。可我不是个木头人,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都知道。在我终于下决心重新开始的时候,你这样把我推开,我无话可说。
    但我要说的是爱情是没有办法比较的,你是尽了你的全部力气,我也是尽了全力,如果你认为我爱得还不够,那是因为我没有来得及,没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青春,让我像爱他一样爱上你。”
    唐清儿慢慢蹲下来,扶着沙发,像要攥住一个什么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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