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人工呼吸都没糊弄。
    只不过在做完急救措施后就冷淡下来了,似乎完事了,可以了,下班了,之后就是私人时间,全凭个人情绪和主观意识掌控。
    陈子轻见周今休把左手掌心朝上摊在腿部,右手假肢隔着手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捻着指腹螺纹。
    周今休的左手皮肉色泽健康红润,手掌的线络清晰,皮肉光滑。
    陈子轻第一反应是,周今休这只手少了什么。
    什么呢。
    陈子轻喷完药的那一刻,脑中闪过灵光,是茧子!周今休的掌心似乎应该有茧子,不对,是手指上!
    那股没来由的冲动过后,陈子轻一头雾水,真是莫名其妙的感受。
    “今休,可以了。”陈子轻扣上喷剂的帽子。
    “谢七爷抬爱。”周今休整理西裤腿,他的衬衫纽扣没扣到顶,随着他弯腰前倾上半身的动作,后领口里一块颜色若隐若现。
    秘书还有纹身啊。
    挺大只的样子,可能把整个背部的面积占据了大半。
    蓝色。
    海洋吗?
    陈子轻的关注点一会往这儿跑,一会往那儿跑,他走着神,没注意到周今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七爷早点休息。”
    陈子轻的视线从下到上:“嗯,你也早点休息,缺什么跟佣人说,直接找庄矣也可以。”
    “好的。对了,七爷,您没事还是少玩为妙,免得哪天伤了自己。”周今休指了指桌上的黑色皮鞭,“再者说,七爷您每晚都要抽矣叔,万一再出现今晚的情况,从正面抽,把他的眼睛抽到了,那您不得心疼懊悔。”
    陈子轻抿嘴笑出浅浅的酒窝:“今休说的是,我后面确实该注意,皮鞭不是谁都能玩好的。”
    “嗯。”周今休和他提了事故相关。
    陈子轻听完静默了会,突兀道:“你会玩皮鞭吗?”
    周今休并未露出被上司促狭打趣感到冒犯的神色:“属下没有那嗜好。”
    陈子轻点点头:“你明天请假吧,等脸上的鞭痕消了再去上班。”
    “纳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今休道。
    陈子轻忽然对着他高挺却又不强行端着的背影喊:“今休,白天你下水救我这事,我记心上了。”
    “七爷有心了。”
    年轻人回了一句就打开门。
    陈子轻把皮鞭拿起来把玩把玩,周今休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有可能被驯化过的痕迹,他背后能有主子吗?
    会不会是原主没搞清楚啊……
    .
    周今休出了房间,他理着袖口往前走,察觉到什么,抬了抬眼。
    庄矣立在大盆绿植旁,目光落在周今休面颊的鞭痕上面,皱了皱眉:“少爷平时都抽后背,今晚怎么……”
    周今休思索道:“后背抽腻了吧。”
    庄矣没言语。
    周今休问道:“矣叔不在房里陪妻子,怎么站在走廊?”
    庄矣听周今休提起他房里的那位,不着痕迹地闪过厌烦:“睡了。”
    周今休不再多问,他走到立在原地的庄矣身旁,擦肩而过时听见对方说:“需要我给你拿药?”
    “不用麻烦矣叔,”周今休说,“七爷上过了。”
    庄矣抿着的唇出现一抹弧度:“他每次事后也给我上药。”
    “事后?”周今休挑眉,“说得跟做完了,屁股让他捅了,被他扒着擦药一样。”
    庄矣严肃道:“周秘书,注意你的言辞。”
    周今休耸耸肩:“抱歉。”
    庄矣转身问越过他下楼的年轻人:“这次的事故,周秘书查了吗?”
    周今休脚步不停:“初步调查是你妻子的司机前一晚和朋友玩牌,第二天睡觉不足,瞌睡引发事故。”
    庄矣说:“这件事汇报了?”
    “当然。”
    庄矣询问道:“那少爷怎么说?”
    “他没发表看法。”周今休转身,“想必是心里有分寸,你说是吗,矣叔。”
    庄矣温和道:“或许吧。”
    “怎么这么不确定,”周今休说,“论谁更了解七爷,矣叔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毕竟你们相识二三十年。”
    庄矣缓慢道:“了解的程度并不能完全跟接触时长相等。”
    周今休微笑:“矣叔谦虚了。”
    下了楼,周今休脸上的笑意敛去,他去客房的卫生间,把水池放满水,脑袋埋进去浸了浸。
    直起身时,面上不断往下滚落水珠,尽数淌进脖颈,打湿凸显的喉结和领口。
    潮湿的额发被他向后捋,眉眼深邃而冷漠,犹如一副精心打磨几个世纪,历经风霜雪雨的石雕画像。
    “庄矣搞什么,一股子敌意,拿我当情敌?”
    争谁?
    莫名其妙。
    整得就跟人人都是同性恋一样。
    周今休解开衬衫拉下一边,入目是肩膀上的鞭痕,他阴晴不定地看了一会,没做处理。
    .
    陈子轻不知道他的秘书跟管家进行过短暂的交流,他拿着专用布擦拭皮鞭,沾着一种油擦的,据说能起到日常维护作用,皮革要养,越养越亮,抽起人来就越疼。
    擦好皮鞭,陈子轻把它跟药物一起收进保险柜里,他想到白天的事故,多半是涂荦荦指使的。
    司机要么是拿钱办事,要么是家人工作被威胁。
    这事牵扯不到任务,陈子轻不打算追查下去,他精力有限。
    陈子轻去床上躺着。
    一楼,庄矣在花园吹了会寒冷的夜风才回房间。
    涂荦荦兴师问罪:“被赶出来了?”
    庄矣把门关上。
    涂荦荦抱着胳膊不依不饶:“现在他房里是周秘书,你就不被需要了。”
    “不是我戳你心窝,庄矣,是你没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我这么说,你又要提醒我,我们这段婚姻的真实性。”
    涂荦荦为了得到回应,什么话都往外说:“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能看着他结婚,和女人生下孩子,在他身边看着那孩子一天天长大,长到比他还高,叫你叔叔,更是听从他的安排娶毫无感情的我为妻?”
    庄矣用奇怪的眼神看涂荦荦,不明白他是从哪得出的定论:“我并不喜欢他。”
    涂荦荦既得到了回应,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激动到眼睛瞪大:“你说的!”
    庄矣:“我说的。”
    涂荦荦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庄矣摇摇头,觉得涂荦荦那副料定了他迟早会反悔的架势十分滑稽。
    涂荦荦咬嘴皮,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庄矣跟庄惘云仅仅是主仆关系,不掺杂其他东西?他回想江边嘴对嘴渡气的一幕发生时,庄矣在做什么,是怎样的表情。
    庄矣被他抓着裤腿站在他旁边,表情没注意。
    反正没回头看过去。
    涂荦荦嘴角一松,咧了开来,也是,庄矣只是渣,不是贱。庄惘云都把他估价换取利益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心思,不叛主已经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涂荦荦痛快极了,庄矣不喜欢他没事,不要喜欢上别人就行。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涂荦荦拉住庄矣的手臂:“我们回去吧,我在这里睡不着。”
    庄矣告诉他时间:“已经凌晨了。”
    “那又怎样,开车回我们的家也就二十来分钟。”涂荦荦铁了心要回去,“你是庄园的管家,不是庄园的主人,我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庄矣说:“只是住一晚。”
    涂荦荦胡搅蛮缠:“那也不行,庄矣,我很不喜欢他。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签约“畅音”娱乐。你知道的,我当时有太多的选择,我甚至可以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我让刘师傅送你回去。”
    “你不回,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涂荦荦瞥到桌上没吃完的药,想到什么,前言不搭后语道,“你怎么喂他喝药的?
    庄矣一言不发。
    涂荦荦的理智登时被击溃:“不会是用嘴巴喂的吧?”
    庄矣脸一沉:“荒谬!”
    涂荦荦没见他露出过这表情,心脏缩了下,虚张声势地直勾勾道:“庄矣,我要是和你离婚,你怎么想?”
    庄矣没多大波动:“随你。”
    “随我?随我吗。”涂荦荦凑到他耳边,“我不可能跟你离婚的,就算你将来遇到真心相待的人,我也不会放你走。”
    “反正你不会主动和我提,你的补偿是你的软肋,别怪我拿捏。”
    庄矣突然握住他手腕:“司机是不是你安排的?”
    “你竟然这么想我……”涂荦荦眼底闪过心慌,他踉跄着后退,一张脸惨白,“我正处在事业高峰期,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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