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因为其中一人牵扯到傅氏,救下来可以给柏总拿到个可有可无的人情。
    更不会是见义勇为。
    秘书见随行医生过来,他暂时把费解的事搁在一边,迎上去询问微家那小孩的情况。
    “周秘书,眼下条件有限,伤口只能简单处理。”医生提议道,“最好尽快送去医院,以免留下病根,耽误康复工作。”
    周秘书不以为然:“不就是肩膀跟腿上扎了两刀。”
    “太深。”医生描述了一下伤口的状态,下的是死手,快又干练。
    周秘书摸下巴:“微家老大这回可不好交差了。”
    医生问:“那人送不送走?”
    “醒着吗?”
    “醒着。”
    “那不用送了,痴心妄想能压住身体上的疼痛。”周秘书拍拍一头雾水的医生,“好戏就要上演了。”
    .
    穷乡僻壤的村庄,周秘书一个文员挖不来矿,他实在是无趣,索性自己给自己找了乐子,让好戏提前了一把。
    微子铭躺在床上嫌弃床板太硬,被子难闻,屋子破烂,四处透风狗都不住,他想回家了。可他现在不能回去。
    为了接近垡城新贵才跑来的这里,苦头吃了,还受了伤,要是达不到目的,那他不如死了算了。
    微子铭把手伸进兜里,摸到那包药粉攥了攥,屋门被人推开,他就要发少爷脾气,看清是谁就受宠若惊地喊:“周秘书,你是来看望我的吗?”
    周秘书随便关心了两句。
    微子铭感动坏了,真以为柏先生注意到了他一路的坚持,发现他是与众不同的了。
    柏先生的秘书都亲自来了,这信号还不够强吗。
    很多人都不能跟周秘书说上话呢!
    微子铭苍白的小脸激动得发红,一下就找到了靠山,急着要踩死微玉:“周秘书,你知不知道我哥在哪?”
    周秘书说:“在柏总休息的地方。”
    微子铭张口就是一句尖酸刻薄的质问:“他凭什么?!”
    周秘书心道,弟弟比哥哥更脑袋空空,微家算是彻底起不来了。曾经何等辉煌,自寻死路。
    “凭他是傅太太。”周秘书笑。
    微子铭的表情一闪而过扭曲,微玉沾了傅延生的光。他的自信出现裂痕,微玉背后有傅家,那柏先生会为了他大动干戈吗?
    虽然微子铭心里没底,但他又不能让微玉跟柏先生单独相处。
    微玉一身勾引人的本领,不像他这么清纯,什么都不会。
    微子铭想象微玉假装把水弄洒,打湿柏先生的裤子,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去擦……
    他回光返照一般,猛地坐起来:“周秘书,你能带我去柏总那里吗?”
    周秘书惊讶道:“你还能走?”
    “我能!”微子铭下了床,他惨叫着坐回去,受伤的小腿抖得厉害,肩膀也是一阵阵让他扛不住的剧痛。
    周秘书蹙眉:“你这样不行,我去找村民给你弄个板子抬过去。”
    微子铭流着泪道谢,一个见机行事察言观色的秘书对他这么上心,还不是看出了老板的心思。
    .
    不多时,微子铭被村民抬到村里收拾得最亮堂的一个屋前。
    “柏先生。”
    微子铭让村民抬他进屋,挥手让他们出去,他就跟找青天大老爷伸冤似的:“请您为我主持公道。”
    在后面铲雪的周秘书差点笑出声,他老板年少时就已经在国外金融圈放浪,明目张胆地割肉喝血,经历过商业狙击疯魔时期的人,压根就不认识“公道”二字。
    也就是货币对冲基金玩够了麻痹了,对赌都腻了,实在是没什么能刺激起来阈值过高的精神体了,才开始自制所谓的道德感,清心寡欲地当起了平平无奇的企业家,还跑这来挖矿。
    “伤我的恶人跟他是一伙的!”
    周秘书听到这声就拿着铁锹走近点,他想看看里面那位长子的表现。
    “怎么会是一伙的呢,我是在医院被掳到这里的,现在我先生的人肯定在找我。”
    陈子轻喝了口温水:“你应该知道那个人要对我做什么吧。”
    “做什么,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去山里打野味吗?”
    陈子轻的脸拉了下来,这个少年的名字跟他是一个形式,本来感到亲切,但由于原主的关系,面目可憎了起来。
    “弟弟,你去年就成年了吧,作为成年人,最基本的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我是傅太太,你在柏先生面前抹黑我的名声……”
    小少爷被他那声弟弟给雷得里焦外焦,都没听他后面说的什么。
    “柏先生,柏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手机被他的姘头抢走砸坏了,手机里有他们苟合的视频,他们就在雪地里来,脸都不要了,被我发现了还要杀了我,要不是柏先生的人及时相救,我就让他姘头捅穿脖子了,柏先生,您说他这种肮脏丑恶的人是不是应该……”
    正说着,突然就没了声。
    他发现男人的笔记本旁边躺着……助听器。
    竟然没戴!
    右耳的听力是好的吧。尽管右耳冲着墙那边,不对着门口,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的。
    果不其然,柏先生听见了他的那番话,拿起助听器戴上,他侧向门外:“你想做什么?”
    少年理直气壮道:“我想要微玉给我下跪!”
    陈子轻心下疑惑,原主的弟弟怎么像是要柏为鹤给自己撑腰,很有把握的样子,难道他被夏桥正扛上山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要真是这样,那他不就完了。他握着杯子站起来表明态度:“我不跪。”
    见柏为鹤不语,陈子轻心里七上八下有点慌,他孤立无援,只能搬出生死不明的傅延生:“柏先生,我是傅延生的太太,我是不可能下跪的。”
    柏为鹤取下眼镜,筋脉清晰,十分有骨感的手折起镜脚:“傅太太不用特意提醒自己的身份,我参加过你们的婚礼,和你的先生有过接触,不会不知晓。”
    陈子轻心头一凉,明明是平铺直叙,却让他有种被羞辱了的无地自容。
    好像他思想空乏,只会攀附男人。
    他莫名难受起来,傅延生那么骂他,他都没往心里去,现在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令他鼻子一酸,脑袋垂了下来,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着,又忍不住替自己委屈:“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我只是急了,我怕你为了给人撑腰让我下跪,那我……”
    “啪”
    眼镜盒关上的响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他以为柏为鹤听都不想听了,要他闭嘴。
    “我给谁撑腰?”
    不远处传来没有波澜的声音,陈子轻愣了下,他垂在裤边的手动了动,小幅度地抬起一根食指,对着原主弟弟指了指。
    柏为鹤将镜盒放到一边:“什么也不是。”
    微小少爷不敢置信,他眼眶一红当场哭了出来:“我什么也不是,我怎么可能什么也不是,你,你不是对我……”
    柏为鹤走出屋子,铲雪的周秘书眼神躲闪,不敢跟老板对视。
    “你并不能挑起我的生理和心理欲望。”柏为鹤转身立在门旁,光影打在他深刻立体的眉骨轮廓上,一时模糊了他的气质,让人辨不清他平易近人,还是傲慢冷漠。
    躺在木板上的小少爷存着一丝幻想,指着陈子轻说:“那他呢,他能吗?”
    陈子轻发觉柏为鹤看了过来,仿佛是在估量他价值多少,他的脸都红了,眼神无处安放地乱飘。
    很快他就听见了一道淡漠的嗓音。
    “你认为以我的身份,需要跟他人的太太偷情?”
    这话不止堵住了弟弟的嘴,也让哥哥内心莫名起伏的思绪瞬间死透。
    柏为鹤抬脚离开了门口。
    陈子轻也要走了,他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掉,四处张望着找了个地儿放杯子,经过原主的弟弟身边时,压低声音说:“弟弟,山上的事,目前只有我,你,柏先生三人知道,希望你不要再说出去了,原因有两个,一,你没证据,二,事情传开了,传到傅延生耳边,他面上没光,除了质问我,还不会放过散播消息的你跟你家,你们很大可能比我更惨。”
    这道理微小少爷不会不明白。
    手机没了,说破天都没用了,让家里知道了,只会骂他半吊子,要做就好,没做好不如不做。
    他白干一场,身上多了两个洞,咬牙切齿地把怨气洒到得胜的人身上:“谁是你弟弟!”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想当你大哥呢。
    微家小少爷看到了那个白眼,他直接就被气晕过去,陈子轻叫村民把人抬头了。
    陈子轻在村子边沿走了走,没见到夏桥正,看来是已经离开了,他搓搓冻僵的脸去找柏为鹤。
    男人在施工地听建工汇报进程,背影高大伟岸,肩膀很宽,身高体型都比他大将近一倍。
    陈子轻没去打扰,等他忙完了才过去:“柏先生,我弟弟都是乱说的,假的,我没有和我先生以外的人……”
    柏为鹤的语调平淡到无情:“真假和我有关?”
    陈子轻怔了怔,摇头。
    柏为鹤从上到下打量他片刻:“傅太太,我最后再说一次,请自重。”
    陈子轻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他做什么了吗?衣服穿得好好的,既没搔首弄姿,也没抛媚眼撩骚,做作地摸大腿摸脖子摸头发这摸那摸。
    怎么就不自重了?
    .
    陈子轻揣着一肚子气去那个年纪最大的老人家里,嘴巴里的口水都要说干了,也没能跟老人家搭上脑电波。
    不识字,说话漏风,耳背,记性不好,四点全占了。
    百岁了,也正常。
    反正陈子轻一问知不知道一个叫夏子的人,老人家就摇头摆手。
    陈子轻坐在竹椅上发愁,锁骨的伤口不出血了,被毛衣擦着,一直都有点疼。他唉声叹气,千辛万苦地跑来了这里,怎么就没傅延生那档案袋以外的收获呢。
    不行,不能待着。
    陈子轻顶着寒气挨家挨户串走,那个守村的村民在和几个人打牌,见到他就把人轰了出去,擦擦板凳让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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