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城北官道上的二人身份不一般,虽然年纪尚轻,不敢说是身份大的吓人,但是天上麒麟本有种,二人的世家注定两个人不凡的见识,也注定二人所听所见的高度和深度不同于常人,即使是山上的修道者也分三六九等,也有等级森严的秘密。
    有着不平凡的出身,注定有着不平凡的高度去看待事物,但是若是这份看待中参杂了些许良知,在那个弱肉强食为法则的修道世界,是福还是祸说不好。
    但是至少两个人一言一语都说明了现在的世道很不好。
    有多不好?
    不好到连医生都不愿意悬壶济世了,那可真是顶大的不好咯。
    山上修道者的世界不好,可能蓉城之外的世道也不好,但是仅在此时,蓉城镖局内的世道还是蛮好的。
    那位跟白老镖头“一见如故”的白先生早早的就离开了镖局,任凭这白老镖头如何热情挽留,哪怕说要准备祭祀用品和白酒要与白先生义结金兰也是没有留住人家,白先生只得说是是事务繁忙,改天改天。
    午饭吃的晚,晚饭就吃的晚,更何况那群走镖的汉子们晌午喝的是不省人事,喝多了就吐吐够了一个个被抬到院子里,白老爷子有话在青石板上一个排开,晒晒他们身上的酒气,晒干了再送屋子里去,省的吐的满屋子都是,跟猪食一个味道。
    就这样蓉城镖局的镖师们就跟炸好了的春卷一样,被一排排的平铺在了蓉城镖局庭院正中的青石板上。
    醉酒的汉子不知人间几何,这一觉睡起来甚至有可能一觉到天亮。
    白老爷子爱喝酒自然年轻时也没少醉酒,虽然上了岁数之后,多多少少的有了些分寸,懂得稳重,几乎没有喝醉过,但是老爷子对于醉酒的那种状态仍是熟捻的很。
    白老爷子知道他们这群家伙好不容易放松下喝多了,一时半会准是醒不来了,好歹呀都是练家子,平时走镖什么赶上夜路,没有客栈的地方,什么破庙啊草垛啊都能凑合一宿,而且一个个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阳气重的很,在这大青石板上窝一宿也不叫个事儿,所以也没打算把他们再挨个搬回他们自己的屋子。
    但是这群醉鬼们不用吃饭,西跨院可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呢,说是孩子们其实也不小了,岁数最大的小麟儿也有一十八岁了,只是在老爷子的眼里,这群始终是孩子,始终是自己的孩子。
    都说不离开父母雏鹰永远飞不高,话又说回来哪家的父母不都是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永远长不大?跟岁数无关,亲情这种东西本就拥有腐蚀岁月的本事。
    老爷子说什么也不会饿着西跨院的那群崽子们,所以申时一过,饭菜啥的就都被准备好了。
    西跨院孩子们筷子敲打着饭碗边儿的声音还有院子中庭醉汉门的震天呼噜声,此起彼伏相得益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镖局里面谁在演奏一整套的编钟呢。
    西跨院和中庭之间的那堵墙,在墙边儿有一个不是很好的架子,那个架子是以前放梅花锤用的,十分结实。
    架子也刚刚好和墙壁平齐,坐在架子上可以看到整个蓉城镖局的情况。
    这个位置在西跨院只属于白梦影。
    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个爱笑的坏蛋硬生生的要挤上来跟她一起坐着。
    就比如今天。
    “你咋又上来了?这架子能坐两个人吗?万一压坏了再摔一跤很疼的。”
    少女有些担心会摔坏了自己的屁股,万一真的被摔成了四瓣得多难看啊。
    “放心,你和我都这么瘦,我们俩加起来也都没有黎叔那一对梅花锤沉,不会压坏的。”
    小麟儿口中的黎叔就是那一对梅花锤的主人,只是随着年龄上来了,那一对分量十足的梅花锤是再也挥不动咯,只得无奈的卖了锤子,省的留着也是个心思。
    听到小麟儿的解释,白梦影才稍稍放下心来,算是默许了他在自己的身边吃饭。
    “你说,今天下午那件宝贝是不是特值钱?”
    白梦影一边小口吃着碗里的饭,一边在换气的时候轻轻的问上一句。
    “那肯定很值钱啊。”
    少年也不抬头,只是低头往嘴里扒拉米饭。
    “你又没看到你咋知道?”
    少女提出质疑。
    “下午那个黑马褂老头儿走了之后,我去正厅溜达了一圈,想去顺一杯茶水喝,就看见老爷子手拿着一块玉佩在那来回来去的蹭着,那玉佩碧绿碧绿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不是放红光吗?咋又成绿的了?”
    “傻不傻啊?要走镖的宝贝自然是红的,可是老爷子手里玩的玉佩肯定是那个黑马褂老头儿送的啊,走镖的东西哪能随便拿出来把玩啊?”
    “哦,也是哦。”
    少女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蠢,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在这个坏家伙面前哪怕是一丢丢的蠢都不想犯,可是每次自己好像都不能掌控好自己。
    “你不知道,上次老爷子在街上买了一对儿瓷瓶子,花了五百两呢,老爷子当时对那对儿瓷瓶那叫一个喜欢,笑的都开花了。”
    “五百两?那够我们吃一年的饭了。”
    “何止一年啊,不过老爷子那么喜欢的一对儿瓶子,我感觉都比不上他今天看那个玉佩的眼神儿里的那份高兴。”
    “那玉佩那么贵呐?能比五百两还贵?”
    少女有些不敢相信,虽然白老爷子宠爱自己,但是自己每个月的零花钱也只有二两银子,这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一年下来二十四两纹银,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生活了,甚至还绰绰有余。
    比五百两银子还要贵重的宝贝,那简直是想的不敢想。
    “你想吧,连人家送出来的物件儿都这么精贵,更何况人家要走镖的东西,你想想得价值多少啊?”
    “妈耶,我不敢想了。”
    少女实在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所以也就想象不出来。
    这就跟一些村妇经常幻想着皇宫里的娘娘们是不是每天也烙饼洗衣缝缝补补是一个道理的,人总是不擅长去幻想自己没经历过的场面。
    就在少男少女还在架子上一边吃饭一边探讨着比五百两还贵的宝物到底价值几何的时候,白老爷子已经吃完了饭,把二人正在讨论的正主拿了出来。
    毕竟是世上少见的稀罕玩意,得了这么一个不容易的机会,自己不多看两眼总觉得像是亏了。
    白老爷子拿出那个小盒,轻轻的打开盒盖,观赏那个泛着红蒙蒙光亮度红色夜明珠。
    “好一个夜明珠!果然是要在夜里观赏才叫个玩意儿。”
    白老镖头白老九看着珠子上的光芒,虽然此时屋内灯火通明,但是红色珠子的光辉却是犹如日头的光芒一般,竟然将屋内的灯火都盖了过去。
    白老镖头着实被震撼了一番。
    而这个奇异的景象也被正在梅花锤架子上坐着吃饭的两个人看见了。
    红光刺眼。
    “你快看!老爷子那边有红光哎!”
    机灵的白梦影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个异象,并且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自己身边的那个家伙。
    只是那个家伙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不知道自己在那边嘟嘟囔囔着什么。
    “完蛋了!这哪是什么宝贝啊?离地之精?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分明是惹祸的东西啊。”
    少年低着头碎碎念,一改往常嘻嘻哈哈的性格抱怨道。
    “小影,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
    少年将饭碗放在墙头上,伸手拉起了白梦影的手,拉着她顺着架子一跳跳了下来。
    “我还没吃完呢。”
    少女一脸茫然,只是本能的跟着小麟儿向他的屋子里飞奔而去。
    “看完再吃!”
    少年居然罕见的显得有些着急,语气也有一些毋庸置疑。
    白梦影跟着少年来到了他的屋子,看着他翻箱倒柜的从自己的枕头下面翻出来一个黑布包袱。
    “还好找到了,只是好久不用了,我还得想想。”
    少年从包袱中拿出了一根笛子,看起来像是像是竹子做的因为上面有一节节竹节,但是外表看起来又有一点像是玉,十分的光滑而且还是黑色的。
    就在少女迷茫之时,少年拿着笛子放在了嘴边开始吹了起来。
    呜呜呜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实在不会吹笛子,白梦影听小麟儿吹笛子总有一种猫抓木头的那种感觉,听的她直起鸡皮疙瘩。
    白梦影心想,虽然难听但是好歹是他一份心意,还是强忍着听完吧。
    少年也是拼命,不知道是不是不会换气,为了吹笛子,居然把自己的脸憋的通红。
    白梦影强忍着听完小麟儿吹出最后一个音符,笛声戛然而止,白梦影也摇摇晃晃的陷入梦乡,与此同时陷入梦境的还有西跨院的那群孩子们。
    不光如此,就连整座西跨院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个有着假山的小别院,蓉城镖局的西跨院失踪了。
    “以我现在的水平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可是老爷子那边怎么办。”
    少年放下笛子缓了口气,眉头紧锁陷入焦急的沉思。
    此时蓉城镖局的正厅,一个突兀的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骨子里透着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身怀重宝,突遭横祸也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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