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樾马上就要带队出使南梁,虽然没武昙什么事,但也还是要为他准备一些东西,之后晟王府里就鸡飞狗跳的忙了好几日,岑管家带着人在打点。
    武昙则是专注的研究了几天,将府里二管家的侄子挑给了杏子。
    那男子只是府里前院的一个小管事,人很沉稳本分,虽是二管家的侄子,但是父母双亡,也没有其他嫡亲的兄弟姐妹,相对的没有束缚,再加上又是在王府里做事的,知根知底也比较好管束。
    武昙问了杏子,杏子的要求就两条,一个是在府里做事,另一个就是长的不要太难看了,别的她不挑。
    对方那边自然也没得挑,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只不过还在举国为姜太后服丧期间,喜事暂时办不了,婚期先拖后了。
    武昙是在忙过了这几日,等萧樾要临行前的头一天下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几天大家都忙进忙出的,她好像有几天没见到燕北了。
    于是吃晚饭的时候就顺口问萧樾:“燕北是又被你差遣出去办什么差事了么?怎么这连着几天好像都没在府里看见他。”
    萧樾手下夹菜的动作没停,只是侧目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要敷衍的意思,直言道:“他回北燕去了。”
    “啊?”这个消息还是很突然的,不仅是武昙,就是旁边站着的蓝釉和青瓷也忍不住的互相对望一眼,诧异不已。
    萧樾道:“燕太子的身体不好,原就不是长寿之相,燕皇又年纪大了,北燕朝中弄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钻空子,进而闹出大乱子来,别忘了之前还有何氏之死那一桩无头公案摆在那呢,如果那事儿真的如咱们所料想的那样也是和周畅源有关的,那到时候情况恐怕只会比预料当中的更糟。燕北回去了,至少会对局势有个牵制,不至于突然出什么变故再打我们一个凑手不及。”
    何皇后指使人杀人越货又离奇畏罪自杀的事,始终没有找到线索证明她究竟是自主的作为还是越人串谋的,但是很显然,以她自己的能力,当初那件事她操纵不来。
    这样,她背后就一定还是站着一个人的。
    现在周畅源要在南梁朝中作妖,又不想大胤皇族出面干涉,那么为了干扰牵制——
    用北燕方面来做文章就很是有利可图了。
    也不怪萧樾这般防范他,因为他确实无所不用其极,就是这样的人。
    武昙对此也赞成,只是还有疑惑:“是王爷让他回去的?燕北不是一直不想回去的么?”
    诚然,她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想法,萧樾的脾气她了解,燕北虽是他的下属,但是追随多年,他待燕北并不苛刻,既然是燕北不愿意做的事,他应该是不会搬出主子的身份施压去逼迫对方就范的。
    可是——
    如果真是燕北想走,那就实在是太突然了,提前一点预兆也没有。
    “算是吧。”萧樾没有正面回答,顿了一下,又补充,“总之燕北去了北边坐镇,一时半会儿的那边的局势会失控,或者闹出什么乱子来。不过明日本王就要启程南下了,你自己在家确实要注意一些,如果要出门,一定把尉迟带着,多一重小心。”
    “嗯!”武昙见他不想多说,就也不刨根问底的再深究了。
    是夜,夫妻俩早早的熄灯歇了。
    次日萧樾要率使团出行,因为是在国丧期间,还是不宜张扬,他带了一支八百精兵护卫的卫队,和随行的使团官员押解了大批礼物离京南下。
    因为队伍拖累,走不了太快。
    这日却已经是梁晋离京的第六日了。
    他得了梁帝的传召,要他尽快赶回去,说是想见上最后一面,交代一些事。
    梁晋又不是不知道周畅源底细的,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信,只不过明面上的圣旨不能违抗,他仍装成心急如焚的样子,由自己的亲卫十二名,外加二十四名南梁朝廷拍给他的护卫,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往元洲城赶。
    这天过午,就开始下雨,雨势不大不小,一时半会儿的不至于阻了他们不能赶路,但众人冒雨前行,没多一会儿也把衣裳全都湿透了。
    杨枫策马追上梁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提议:“殿下,这雨看上去一时半刻的不能停,再过个把时辰,前面的路上就该泥泞了,肯定是要拖慢行程的,到时候天黑之前就肯定赶不及到下一个驿站了。何况殿下您是千金之躯,这样冒雨赶路万一再感染了风寒,那就更是得不偿失。要么……就沿路看看有没有什么客栈什么的,今天提前休息吧。”
    说着话,两人的速度都明显减缓。
    杨枫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伍,又补充:“最近连日赶路,兄弟们也都累了。目前保守估计还要一天半到两天才能抵达元洲城,从元洲城继续南下回皇都还得几日,总归是得挑一两个晚上让兄弟们好好休息的,要不然大家也都吃不消。”
    梁晋自己的护卫不会对他提意见,而朝廷派给他的卫队却跟他不熟,有意见也不会说。
    杨枫说前面剪一段话的时候,梁晋没应声,可等听了后半段,态度这才有些松动了下来,抿了抿唇道:“行吧,那你带两个先到前面沿路看看,附近可有能歇脚的客栈或者农庄。不过若是村庄就算了,我们这一大群人,又都佩戴着兵器,贸贸然闯进村子里去难免要让百姓受惊。”
    他这其实是有个暗示的意思,毕竟以他梁太孙那个纨绔的做派,实在不是个会担心扰民的人。
    杨枫跟随他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避开村庄,也还是顺口应诺下来:“是!属下明白。”
    答应着就招呼了两个人作伴,一行三人先往前路上寻去。
    梁晋这边就明显放缓了速度,不紧不慢的带着剩下的人在雨里悠悠前行。
    杨枫那几个去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就由他一个人先回来报信:“殿下,前面约莫五里外有一岔路,下去不多远有一片农庄,都是附近县城里的大户人家的产业,属下已经命人去租用了其中一座农庄,可供咱们落脚过夜。”
    梁晋没有反对,一行人有他带路从前面的岔路口下了小路,寻到了之前定好的农庄。
    这附近没隔几里地就另有一座小村庄,这农庄上做工的都是村子里的村民,因为离的不远,大家晚上都的各回各家的,所以庄子上就只有一老一少一对儿祖孙是常住在这里看守门户的。
    虽说是主人家的产业,但杨枫出手阔绰,给了他十两银子,就算刨除了这一行人早饭的饭菜钱也能剩不少,就是借地方给他们避雨过个夜的事,祖孙俩就很高兴的招呼了,还拿了自己买来囤着解馋的两坛子酒给众人驱寒暖身子。
    梁晋没跟众人凑在一起用晚饭,早早的就回自己的房间跑了个热水澡,又单独吃了些东西垫肚子。
    林昉穿着蓑衣带人把这庄子上已经巡视了一遍回来,见他敞开了窗户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就赶紧快走两步过来推门进了屋子里禀报:“殿下放心睡吧,属下已经巡视一遍了,这农庄上并无异常。您之前猜阮先生会在路上对您下手,但今天这落脚的地方是咱们临时定的,他就算设伏也不能未卜先知,所以今晚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后面要回皇都,还有好几天的路程,主要林昉是不觉得周畅源会冒险在大胤境内出手。
    他就算真的要对梁晋下手,大胤举国正在通缉他,他能埋伏多少人手在这边行事?而且如果出个差错,还不方便善后,反而是等梁晋过境回了南梁之后那一路上才是真的危险……
    梁晋的唇角勾了勾。
    他的容色极盛,外面冷雨凄凄,屋子里烛火摇曳,灯光也很昏暗,就更衬得他红唇妖艳如血,在这雨夜里显出几分诡异的味道来。
    “不,他一定会赶着在大胤境内对我下手的。”他说,语气笃定,“今晚我们没有赶到计划中的驿站而半途提前歇下来了,他来不及做准备,那么就一定会在明天。这里离着元洲城,快马加鞭也就只剩下一日半的路程了,元洲城是变成,大胤朝廷重兵把守,他很难掩人耳目的在那附近设局,所以……明天就是他出手的最后期限。”
    他这声音里,很是带了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林昉听得有些糊涂:“可是如果等我们过境进了南梁境内他再动手的话……岂不是成算更大?这里毕竟是大胤人的地方,他行动起来没那么方便的。”
    “他不会让我活着回到皇都,是因为不想让我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他怕娘娘会当面为了我和他拼命,可是他要杀我,却绝对不是仅冲着这一重打算来的。”梁晋的视线落在院子里的一坑里,看着雨水落在浑浊的水洼里,击打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唇角的笑纹就越发深刻了几分,只是与之恰恰相反的,眼睛里的笑意反而寡淡到近乎察觉不到了,漂亮的眼睛里就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他要防范的不仅是娘娘出面搅局,大胤朝廷方面才是他会更加忌惮的存在,想必从一开始他就能料到,只要说是南梁要迎立新君,大胤方面就一定会派晟王前往参加庆典,可是定国公府已经垮了,他在大胤朝中已经没有能力左右任何事了,那么……就需要另外找一个理由,阻止晟王南下皇都,那么你猜他能想到什么样的理由和办法来阻断晟王的行程?”
    林昉拧眉思索了片刻,便是勃然变色:“殿下您是说……”
    因为这事情太过重大和凶险,他话只说到一半,后面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神色焦虑的盯着梁晋立在窗前的侧脸。
    “在大胤境内杀了我,这件事就得由大胤方面来负责。”梁晋道:“这样一来,两国之间就必然会起争端,加上李丞相还在大胤境内,那么只要我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开,甚至都不用消息送回皇都去再等候陛下的圣旨决定如何处置,李丞相就第一个会站出来,据理力争,跟大胤方面讨要说法。而且,我死了,之前国书上所谓的新君的登基大典也就自然不存在了,这样晟王一行也就没有继续南下的理由了。只需要制造了这个乱局,把所有的麻烦都挡在大胤的国境之内,届时这边乱成一团,先生他在京城里就反而无人管束,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的发挥了。”
    周畅源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要掌控南梁的皇权和后宫,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靠近宜华长公主。
    这一点,梁晋从未有过疑虑。
    只是——
    他们所有人都百思不解的是周畅源具体准备怎么操作,他一个外姓之人,甚至连一个名正言顺拿得出手的权臣的身份都没有,他凭什么可以把南梁的皇权夺过去,攥在自己手里?
    扶持傀儡么?梁晋在皇都也安插有无数的探子,有自己的情报网,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显示他最近和哪个皇室成员来往密切的。
    唯一的一次,就是进宫去撺掇了王皇后去梁帝面前告状。
    林昉没有想过这么深,现在一听说梁晋会有危险,当即就急了:“既然知道前路凶险,那就不能硬往上撞了,李丞相晚了我们一日启程,也在南下的路上,而且大胤的晟王应该也差不多带使团上路了,要么……我们找个借口折回去,和他们再一起上路?先生他要在大胤的国境之内设伏,只能以巧取胜,如果我们人多势众,他便也不好成事了?”
    梁晋闻言,就洋洋洒洒的失声笑了出来。
    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林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却见他转过头来,挑眉调侃:“那么等躲到李相和晟王他们的队伍里之后呢?跟着他们顺顺利利,安安全全的回到皇都,钻进人家瓮中捉鳖准备好的圈套里等着被宰割?”
    他身世的秘密,只能是个秘密,哪怕是杨枫和林昉都是他绝对信得过的心腹……
    可是,他顶着这个皇孙的名头这些年,现在已经摘不掉这个身份的帽子了,必须一条路上走到黑。
    所以,为了让他自己的人更团结,也更理直气壮一些,这件事——
    他们都不需要知道。
    他们只需要相信,他,梁晋,就是南梁皇室正统的皇太孙,无论别人说什么那都是栽赃,是构陷,这样才能保持士气,并且不给将来留隐患。
    有些慌,撒着撒着……
    就只能把它当成事实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可是林昉虽然不知道梁晋究竟被拿住了什么把柄,却知道这一次皇都等待他们主子的肯定是一场鸿门宴。
    现在继续往前走也不是,后退也是……
    梁晋脸上笑容不减,轻描淡写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林昉没太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但只在次日一早,附近县城的衙门就接到报案,说官道附近的农庄上出了命案,并且还被一般大火烧了个精光,衙门的压抑带着百姓一起清理了整个上午,清理出来的焦尸多达三四十,并且还有大片的废墟不曾清理完,再根据翻找出来的遗物核对受害人身份,居然发现遇难者是南下路过此地的南梁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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