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和正了正色,又道:“只说当时杨五郎见他话中之意竟是见过六弟,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公子就是那位留书指引之人。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还望赐告舍弟六郎下落!’司徒慕云不置与否,说道:‘六郎如今身处险境,不过,暂时并无性命之危。要救他性命却难。’杨五郎急忙问道:‘公子所说的有钱有势之人姓甚名谁?如今将舍弟囚在何处?纵是龙潭虎穴,我杨五郎也要闯他一闯。’司徒慕云道:‘此人身边高手如云,杨将军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小生引杨将军到此,是想请杨将军设法会合众位将军,最好是秘密调动一支人马前来压阵。便可保令弟性命无忧。’杨五郎已将他认定是指引自己前来的那个神秘人,看他脸色真诚无诈,知他是真心相助,心中也早有此意,说道:‘在下也有此意,不过,在下各位兄弟正分散四处,寻找舍弟六郎,一时之间,只怕难以汇集来此,更何况如今又和四哥分手——对了,公子!方才在客栈中那个独眼大汉可是公子朋友?’司徒慕云听了这话,‘哎呀’一声惊呼,道:‘糟糕!高兄弟若是事先发觉令兄跟踪倒也罢了。只怕令兄行踪隐秘,跟踪他进去府中,却如何是好?’杨五郎还听得糊里糊涂的,又听他道:‘杨将军且在此稍候片刻。老夫去去就来!’这一个着急,就将‘小生’说成‘老夫’。杨五郎又是一怔,眼前一花,司徒慕云已经不知去向。”
    那年轻人说道:“正是。嗯——前辈,其实,就杨四郎杨五郎跟踪司徒慕云高永这事儿,有一点令人难以置信。哪里有人听得人家说了一句大声的话,就怀疑人家,就丢下正事儿不管,无缘无故去跟踪人家?”
    林三和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世间很多事情就只因了这个‘突发念头’,而节外生枝或峰回路转,将原本的事情变得更坏或意想不到变得比想象的好!像杨家兄弟一样,要不是这个‘突发念头’,误打误撞,正好选中正主儿。也不知要在客栈等到何年何月?”
    那年轻人缓缓点了点头,暗想事情果真如此,由此可见,世事果然难料。
    林三和接着说道:“高永因偷听到柴天保和魔风鬼影的对话,得知柴天保已答应他们将杨六郎带回东辽。知道事态紧急,寻个机会溜出柴府,暗示司徒慕云后,匆匆回府,因做了这件好的亏心事,心中揣揣不安,一路竟无发觉后面有人跟踪,进柴府时正逢柴天保宣布明日为魔风鬼影二使设宴饯行。却说杨四郎跟踪到柴府门下,暗想这独眼大汉不知何事鬼鬼祟祟,既进得柴府,必是柴府中人。方才隐隐约约听他说什么风影、郎归,莫非说的就是六弟杨六郎?这里是柴王爷的地盘,看这柴府建筑宏伟,显然就是有钱有势人家。别不是六弟撞破了柴府主人什么,被他擒住了吧?杨四郎越想越是如此,目标一旦锁定,心中反而更加冷静。衡量敌我形势,觉得若是单枪匹马闯将进去,也是于事无补,白白饶上自己不说,由此害了六弟,那就更加不该了。”
    那年轻人道:“这个杨四郎果然不简单。居然猜到杨六郎就在柴府。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能强自忍住不冲动,进去救人!若是换成杨五郎,早就硬闯进去要人了。”
    林三和道:“这便是杨四郎过人之处。他想来想去,觉得现在自己势单力孤,无法与之周旋。继而又想起五弟跟踪那公子哥儿,那公子哥儿和这独眼大汉若是一路的,只怕他们已经动上手了,凭五弟身手对付一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儿,应该不至于落败。好歹抓他一个来问一问,自然就知道真相。”
    那年轻人笑了起来,说道:“这回儿他可猜错了。”
    林三和也笑了笑,说道:“他们虽是做将军的料,却不是走江湖的料。江湖上所遇的诡计多端之辈要比行军打仗所遇到的多很多。所谓兵不厌诈,兵法上的奇谋妙计是很多,也很绝,却只是取决于做将军元帅的人用与不用。而走江湖,靠手脚上的功夫外,还要靠脑子,而且大都是各行其是,凭一时意气的有,凭一时兴致的也有,凭一时利益的更有。正所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阴谋诡计简直是无处不在。年轻人,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千万要小心谨慎。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虽不该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却是应该有的。”
    那年轻人闻言,正色道:“前辈教诲的是。有道是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林三和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不错!说不定老夫现在所告诉你的也是骗你的。”
    那年轻人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来,纳头便拜,说道:“晚辈无心之言,前辈千万莫怪!晚辈——”
    林三和哈哈大笑,将他扶起,说道:“老夫这话是重了一点,但是,凡事无绝对。总之,只要你立身处世对得起天地良心,万邪不侵,身正不怕影斜,又怕什么阴谋诡计的。”见他面色灰白,诚惶诚恐,垂手而立。便含笑推他坐下,说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却说杨四郎主意一定,便回来处寻找杨五郎,途中遇见公子哥儿打扮的司徒慕云,杨四郎本是一惊,司徒慕云见四下无人,便向他细细解说一番,杨四郎对他将信将疑,随他同到杨五郎处方才全信。司徒慕云遂将魔风鬼影要抓杨六郎回辽请功之事说了。事态紧急,当下兵分两路,杨氏兄弟赶回天波府调兵遣将,秘密前来擒拿叛逆。司徒慕云则赶到柴府,打算跟踪魔风鬼影东归,恃机截下杨六郎。分手之前,司徒慕云将他们易容成一对年轻夫妇。”
    那年轻人忍不住笑问道:“前辈,他们都是堂堂男儿之身,扮成女子岂能掩人耳目?又是哪个扮成妇人?”
    林三和道:“司徒慕云易容之术几近可以假乱真,经他这一打扮,本来神态英气之中就带有一丝温文的杨四郎,要变成俊俏的媳妇儿,倒也不必大费手脚,杨四郎也正因为有了这一次做女人的经验,所以才能逢凶化吉,因祸得福成就另一门好姻缘。”
    那年轻人道:“前辈,杨四郎今后还要扮一次女人吗?”
    林三和点点头,说道:“还有一次。其实这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因为城中因柴天保要抓司徒慕云而致城门搜查甚严,易进难出,打扮成一对回娘家的年轻夫妇,最是容易蒙骗过关。却说司徒慕云和二杨分道扬镳,单身潜到柴府附近,等候魔风鬼影出现。听得柴府下人交谈说明日公子要大摆宴席为二位贵客饯行,心里了然,放下心来。此刻已是午尽未初时分,日头高照,四下里罕见行人。司徒慕云因早上又运传音入密,牵动伤势,内伤复发,只得又找一处秘密所在运功疗伤。”说到这里,林三和走出厅外,看看天色。
    此刻已是酉初,天地一片橙黄。花径传来幽香阵阵,沁人心脾。有一种教人百感俱消,心静神宁之感。
    那年轻人随着行至林三和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吁出,杂念顿消,心灵澄明,缓缓说道:“好一处世外桃源!前辈,待晚辈俗事一了,便还回来长伴前辈左右,可以吗?”
    林三和微微谓叹,轻轻吟道:“青山绿水处,闲云野鹤身;红尘黄土中,真假都是空。”吟罢。朗声长笑,道:“年轻人,今日就到此为止,吃过晚饭,你将老夫所教内功心法练习几遍。今后早晚便是如此,将杨家枪法、惊鸿幻步、天圣阴阳掌和三绝翻云掌反复练熟了。”
    那年轻人一一应着,反正这些都与己有莫大好处。心中不再有一丝埋怨。
    次日,林三和依然将他唤到厅中,说道:“昨日说到司徒慕云守在柴府附近,一边疗伤一边监视柴府动静。入夜之后,已经行毕十二大周天,内伤大有好转。此刻夜深人静,忽起一阵疾风,风声中,夹带一丝人声,从柴府中隐隐约约传出来,司徒慕云大感惊异,遥看柴府之中一片黑暗,正是人畜熟睡之时,居然还会有人在说话?莫非是有人在说梦话?一时好奇,悄悄寻人声掩进,来到传出人声之处,竟然是柴府后门。此刻有人正在开门,耳边传来的人声说道:‘请二位特使转复贵上,小王不会令他失望就是。’另一人道:‘小王爷放心!我们兄弟也必定不负王爷重托。’司徒慕云一听这两个声音,心中暗叫侥幸,原来说话者正是柴天保和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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