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轲整个人都是懵着的,他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被侍卫左右一架,架走了。
    少了两个烦心人,圣上抿了一口茶,问单慎道:“徐简呢?没去堂审?”
    以圣上对徐简的了解,他但凡去了,绝不会一言不发。
    案卷上肯定会有他的名字。
    单慎答道:“辅国公替臣在顺天府坐班。”
    圣上抬了抬眉:“稀奇了,他怎么就不看乐子?”
    单慎硬着头皮,一五一十道:“外头挺冷的,国公爷的腿不太舒服,再说郡主在场,若见国公爷吹冷风……”
    圣上呵地笑了起来。
    单慎心里暗暗疑惑了一下。
    这个笑容,是真真切切的心情舒展了些。
    本以为圣上会不满辅国公躲闲,没想到圣上非但不生气,还挺乐呵?
    也对!
    圣上指的婚。
    郡主关心国公爷,国公爷会把郡主的想法放心上,圣上肯定满意。
    圣上确实放松了许多。
    徐简有他的不足之处,但他也有许多优点。
    若是年轻一代,都像徐简这么拎得清、有能力,那该多好!
    如此一想,越发显得苏轲不像话话极了。
    “许国公闭门思过,罚俸三年,至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圣上想了想,道,“流三千里,这两天就送走吧。”
    单慎闻言,忙应下了。
    在他看来,圣上既是给京中勋贵子弟一个重重的警告,也给许国公府留了颜面,没有一棍子打到底。
    圣上做主定的,顺天府照着办就是了。
    曹公公与单慎一道出去,见到了还在御书房外发愣的父子两人。
    听曹公公说了圣上的判决,苏轲眼前一黑,晕天转地,又一次以厥过去收场。
    许国公难以置信地望着御书房的大门,喃喃着:“不能这样,轲儿不是有意的,怎么可以……我要见圣上,圣上开恩……”
    曹公公拦了他一把:“国公爷,听杂家一句劝,该认就认,回去好好与老夫人、夫人以及世子他们说说,最后给三公子吃一顿饱饭,就这么送出去吧。”
    许国公浑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向被侍卫架着才不至于倒在地上的儿子。
    曹公公的话很明白。
    他还有老母亲,有其他儿子。
    他若不听劝,真惹恼圣上,那就……
    第206章 流放
    消息传回许国公府,后院里一片哭喊之声。
    国公夫人脑袋嗡嗡作响,呆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丫鬟婆子们都没有来劝解她,倒不是能不能劝进去的事儿,而是顾不上。
    因为老国公夫人哭天抢地,又砸东西又骂人,若不拦着些,只怕是要出事。
    许国公浑浑噩噩回府,浑浑噩噩来见母亲。
    迈进次间,一脚险些踩在碎瓷片上,吓得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再看到一片狼藉景象,他忙上前道:“您这是做什么?”
    国公夫人有了主心骨,也清醒了几分:“轲儿呢?刚听人来报,说是要流、流三千里,国公爷,这……”
    一听到“三千里”,许国公的心也沉了下去,哽咽着道:“圣上定的。”
    啪的一声。
    一只茶盏又碎在了许国公的脚边。
    “那你就这么回来了?”老国公夫人指着儿子道,“圣上是受了顺天府那帮人蒙骗。
    嬷嬷们去听了那什么堂审,单慎那小人胡说八道、蛊惑人心!
    那群老百姓就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分得清什么好赖,光在那里拱火!
    叫我说,那断腿的前脚进了顺天府,后脚他们就办这案子,分明就是串通了,全是一丘之貉。
    你这个当爹的,见儿子受大冤,就这么闷声不响地回来了?
    你应该向圣上阐明真相!
    可你做了什么?膝盖这么干净,你在御书房外跪了吗?额头也没点伤,你在御前使劲儿磕头了吗?
    你怎么敢就这么回来!”
    一顿骂,骂得许国公眼冒金星。
    母亲语速快,他打断不了,因着平日习惯,他也不会贸然打断母亲,可现在这一通……
    “阐明真相?真相是什么?”许国公挥开了想要劝和的国公夫人的手,厉声道,“真相就是轲儿蓄意谋害诚意伯府。
    您竟然还坚持他是清白的,您把圣上当什么人看?
    圣上只处置轲儿,已经给我们留了脸面,您继续闹,您是要把一家老小全闹进去是吗?
    一屁股的烂泥,擦都擦不干净,我替他去跪着、去磕头,您是想看我跪在菜市口被砍头吧?
    就跟他们朱家一样,全砍了!”
    老国公夫人何曾被如此顶撞过?
    抓起拐杖,便要往不孝子身上打去。
    国公夫人见状,拿身子挡了,连挨了好几下,痛得眼泪直往下落。
    可一想到小儿子,她还是咬着牙、忍痛道:“国公爷,真没有办法了吗?”
    许国公上前,从老夫人手中夺下拐杖。
    深吸了一口气,他与婆媳两人道:“圣上的意思很明确,我们若是拎不清,朱家就是前车之鉴。
    母亲,您除了轲儿,还有其他孙子;还有你,你也还有其他儿子。
    只有轲儿是心头肉,其他人的死活都不管了?”
    因着了解老母亲的性格,许国公又与妻子道:“你多陪一陪母亲,我要去写自罪书,之后闭门思过。家里也都拘束住,除了采买的,少出门去,不要再生出其他事情来。”
    国公夫人泪眼婆娑。
    她听得懂丈夫的意思。
    陪着老夫人,其实是管着老夫人、扣住老夫人。
    许国公先出去了。
    老国公夫人瘫坐在罗汉床上,整个人像被勾走了魂魄似的。
    趁着她发愣的当口,丫鬟们赶紧把一地狼藉都收拾了。
    国公夫人心力交瘁间,听见了婆母口中念念有词,她听不清楚,只能凑上去分辨。
    “怎么会和英国公府一个样呢……”
    “他们老朱家干的是砍头的勾当,我们轲儿不过是倒了几桶水而已。”
    “圣上竟然判得这么重!”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去慈宁宫,去见皇太后。”
    “我还有好些老姐妹,我要让她们帮忙,一块去皇太后那里说说,请圣上收回成命。”
    国公夫人听到这些,心沉到了谷底,道:“您别这样,我知道您心里难受,您疼轲儿,我也疼,国公爷肯定也是一样。
    他说没办法,一定是真的没办法了。
    您求到皇太后那儿,皇太后还能为此与皇上起分歧吗?
    到时候,皇上只怕更烦我们。”
    老国公夫人扣着儿媳的手,又道:“我去求诚意伯府呢?她小段氏不是温良和善吗?只要她松口,让郡主去求皇太后……”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
    她记得很清楚,中秋之时,西宫门外,那么多外命妇都在场,婆母当面骂诚意伯府老夫人“鸠占鹊巢”,别人能不记恨?
    更何况,轲儿还险些害了人家孙女性命……
    一整天工夫,老国公夫人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办法,却都没有成行。
    国公夫人保持着最后一份理智,没有让婆母迈出房门一步。
    等老夫人闹不动了,又让另两个儿子来劝解。
    翌日上午,老国公夫人总算见到了苏轲。
    圣上亲自判的,各方手续极快,午前便出发。
    城门口,老夫人抱着苏轲哭得伤心,苏轲扶着祖母,亦是嚎啕大哭。
    “您千万保重身体,不要一直牵挂我,孙儿不能再孝顺您了。”
    “祖母舍不得、舍不得啊!”
    不远处,马车之中,林云嫣慢悠悠喝着热饮子。
    只看眼前场面,还真是“感天动地”。
    不少百姓指指点点着,神色之中多有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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