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的学校在距离高铁半个小时的外市。
    开学那天连天送她去学校的时候,她的体内依旧有着男人埋了一夜肉棒的酸痛感,走起路上歪歪扭扭的,有些不自在。
    也怪她贪,实在是舍不得他。
    军训、开学典礼、百团大战……日子像水一样流过。
    连枝加入了西洋乐器社和舞蹈团,成了她们那一届的核心骨干。
    “小龙女”的外号春风吹又生,只不过现在又变成了“龙姑娘”。
    连枝每天都和连天频繁地发着微信,知道他忙后,就变成了每天深夜站在宿舍楼下和他打视频。
    可是彼此情浓时恨不得没日没夜地在一起,几个小时又怎么能诉尽相思之苦呢。
    快圣诞节的时候。
    董慧如facetime告诉连枝,这个假期她要留在美国的学校做研究,顺便祝他们新年愉快。
    连枝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只要妈妈不回来,她和爸爸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一样。
    她也仅是在连天问起时支吾回了一声,连那句新年祝福也没有带上。
    乐器社要开新年音乐会,又赶上临近考试周,连枝忙的团团转,每天被排练和复习搞的焦头烂额。虽然总是想着和连天通通电话,但是往往转眼就忘。
    音乐会开始的那天,连枝穿了一件黑色的v领礼服。
    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男生。
    “学长。”连枝叫的很客气。
    是了,这是林家凯,乐器社大三的学长,和她一起合奏《梁祝》的小提琴手。
    林家凯眨眨眼,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太惊艳了。”
    当新世界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谁又能预测到里面蕴藏的是希望,还是一柄闪着锋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连枝从来没有想到,林家凯会在寒假的情人节这天送给她玫瑰花。
    所以她连逃离开众人视线的机会都没有。
    小学的表弟把鲜花上的明信片拿下来,邀功似得朗声念到:“my dear zhi,love as rose.”
    顿时客厅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趣声。
    “我就说嘛,表姐这么好看,怎么会没有男孩子追!”初中的表妹坐在沙发上一脸亢奋,挤眉弄眼“坦白从宽啊,多久了?”
    连枝对着春节来访的满屋子的亲戚,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看见,站在窗边的连天也在温和地笑着。
    “嗨,同学闹着玩呢。”连枝强迫自己说出几个字。逃也似的回了卧室。
    “害羞了害羞了。”有人在身后说。
    连枝坐在卧室的床上,直接无视林家凯的那句深情告白,颤抖着手把和林家凯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末了又删了和他所有的通话记录。
    可还是全身发颤,有种被偷情抓到的耻辱。
    作贼心虚,不过如此。
    晚上人都走光了。
    连枝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在黑暗里那一明一灭闪烁的烟头,欲言又止。
    “你同学?”连天先开口了,音调依旧是经久不变的沉稳。
    “学长。”
    连枝连对他说谎的勇气都没有,原本打好的腹稿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全都消弭不见。
    “嗯……”男人应着,抖了抖烟头“多久了?”
    “没有多久。”其实是还没有正式开始。
    连天沉默半晌,说:“如果我让你分手呢?”
    连枝没有答话,她固执的脊背在黑暗里,显得愈加刚直。
    她在坚持着什么呢?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隐隐地觉得,不能松口。
    火星灭了,狭窄的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的味道。连黑夜都比不过此刻寂静的锋利,像一把刀,刮的人心满目疮痍。
    他想,他终究是强求了。
    而他终该放手。
    “我不反对。”男人说着,离开黑暗。走过连枝的时候,连枝不自觉地往旁边错了错位,俩人擦身而过,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羞耻被挑开之后,鲜血淋漓的样子让人害怕,也让人变得更加决绝。
    乱花渐欲迷人眼,连枝从前不懂,现在却懂了。
    她见过天地后,已然不满足眼前的方寸。
    她不是想要离开他,她只是向往一个看似全新的、更光怪陆离的大陆。
    而他站在那里,承担着她所有的过去,所有的敏感、狼狈,仿佛和他在一起,她终究是那个和过去毫无一点改变的连枝。
    她被娇纵惯了,自然还是凉薄而自私的。
    所以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把他的爱放在地上践踏,丢弃。
    或许是她先动了心,可对面那份深沉的爱,最终成了她无所顾忌的资本。
    结束了吧。连枝站在黑暗里,想着。她还是要像别人一样,正常地爱上一个该爱上的人,如果她还有爱别人的能力的话。
    合该如此的,只不过是拨乱反正。
    连枝想着,感觉脸上发凉,拿手一摸,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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