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香港山本株式会社是山本家族在港分设的一个总部。受限于内地及港岛法律和政策的缘故,山本集团网爪无法像在日本那般遍布政商界,其在港地的业务也仅限于娱乐产业,只因山本家族在日本有着深厚的政治背景,国内自是不敢任由其在华界其他领域握持过多的话语权。只不过俗语有云:“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可以轻易使人腐朽,尤其是商人。在去年七月中旬、今年一月以及五月份,港币就曾三度遭受到投机性抛售,一时间民众持有的货币汇率大跌,港币的信任度遭到严重质疑,山本家族正是趁着这个时期凭借着雄厚的财力,买通甚至于说掌控港地最大的进出口贸易公司“日东集团”。故此山本株式会社不过是山本集团在港岛一个套壳,日东集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总部。
    此刻日东集团大厦顶层内。
    “boss,我们查到李嫚怡逃到了澳门,但是她在澳门的行踪不得而知。”阿ken汇报起工作进展。山本一夫嘴角一咧,转过身说道:“李嫚怡这件事不用再查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的血能让她进化成三代僵尸,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况天佑。况天佑的行踪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再追查她的下落,何况以她现在的状况对于我后面的计划也有一定的帮助,是生是死任由她罢。”“是,boss!”阿ken顿首应承。
    山本一夫欣慰一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镜中年轻倒影,思绪一阵恍惚。过得片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说:“噢对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些秘密告诉你也无妨。中国的道家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我们僵尸也是一样的道理:每一代僵尸都是一个‘一’,一生二,所以每代僵尸只能造出两个下代僵尸。我身边这么多人里,只有你和未来受了我的血液拥有真正的黄眼僵尸的实力,是纯正的第三代。herman和碧加虽然也是被我咬伤,但真实的力量是不及你和未来两个正统的后代。知道我有多看重你了吧?”
    “感谢boss的栽培。”阿ken态度依旧毕恭毕敬。他想了想又道:“对了boss,按照你这么说,况复生算不上二代僵尸了?”山本一夫点点头,解释道:“不错!况复生虽然跟我和况天佑一样是被将臣咬伤,但并非正统的二代绿眼僵尸,真实的力量恐怕还不如你们几个。”阿ken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弱小?”山本一夫淡淡一笑,说:“你们几个相处了几十年,应该知道herman打不过碧加。”见他点头,又道:“其实他们两个身为僵尸的能力原本是半斤八两,但是碧加在生前练习过搏斗术,体格要比herman这个花花公子强,也就是说僵尸的力量强弱会受到宿主身体资质的影响。况复生如果是一个成年人,恐怕你们几个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惜他只是个小孩子,注定了难成气候。”
    他们一众下属一起共事几十年,对于彼此实力早就熟悉不已。阿ken生前修炼过日本剑道,在身体素质上仅次于山本一夫这个军人,实力在山本集团里稳坐第二把交椅,所以这番话让他深以为然。
    “这么说,我们的威胁只有况天佑一个人。”阿ken的内心没有像表面那般淡然,因为山本一夫透露的这个消息让他的计划流产了。
    “这个问题还得问问妙善上师。”山本一夫在他神游之际,已是坐到大厅正中沙发,此刻正抓着一只半满的酒杯掂量,只是杯中所盛非是酒水。嗅着杯里传出的新鲜血气,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杯子,随后起身朝一间卧室走去。
    “‘食而欠之,是为饮。’师父说我‘未食不欠’是以无法入道,如今我食而避之却是走了反道。”想起恩师告诫,楚易无奈轻叹一声,撤回探查内腑的心神。他所修习的《太上感应篇》下册,核心主要是两个字诀,为首一字正是“饮”字。奈何他修行了二十余年,始终不得其要,故此道行修为一直卡在“炼神境”门前。
    今日尚有别事要办,他不再过多纠结于此,打开房门直往五楼王家而去。距离帮助罗开平轮回一事已经有三天,如今他下楼赶往王家不为拜访,是为告别。
    “楚易,你真的要走啊?你要是走了,小玲怎么办啊?”听闻他去意坚定,王珍珍急切道。欧阳嘉嘉也舍不得他,说道:“楚易啊,在这儿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搬走呢?本来我打算今晚拉上剩余的人一起到天台聚聚餐,顺带感谢你帮助我们母女渡过这次难关,你要是走了那可真的就没意思了。是不是因为租金的问题要走啊?要不这样吧,我免你一年租金,并且以后的房租少收你五成,你看这样行吧?”有这么一位捉鬼天师镇守在大厦里,附近想闹鬼都难,她此番留楚易正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九龙城本是香港繁华地带,地价一直高居不下,房租自然也高。似嘉嘉大厦这般百平左右的房子,月租金基本都在五千块以上。而欧阳嘉嘉为吸纳住户,通常只收四千的月租,此番再给他减免,可谓是诚意十足。
    楚易看出她心思,只是自己去意已决自是不会因此留下。告别过母女二人,他又串过况天佑家,道过别,随后直奔车站而去。
    另一头,灵灵堂。
    “喂,小玲啊,你真的不打算去劝劝他吗?可能过了今天,你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看着对面孙女不动声色地摆弄电脑,马丹娜脸现焦急之色。方才王珍珍来电,她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看楚易将走,孙女竟还有闲工夫玩电脑,她不由心生纳闷之感,故此绕了个圈来到旁边一探究竟。但见马小玲指尖飞舞,电脑屏幕上随之现出一个罗盘,座上指针随着她指击键盘一连指了三个卦位,而罗盘右下角则注有楚易的姓名和生辰。
    马家的诸多术法虽以失传,但这以罗盘为介的“三才定位术”传承了下来。她和楚易相处了月余,彼此的一些基本信息早已相互通晓,用罗盘定位找寻其踪迹自然不在话下。马丹娜本以为她在谈生意,但见到屏幕上的罗盘,顿时心下了然:“感情自己白操心了。”
    “姑婆,我有事先走了。”扔下这句话,马小玲火急火燎地操起挎包夺门而出。
    马丹娜看着孙女匆忙的背景,不禁露出淡淡笑容。龙族手札末页有载:“龙神截姻者,生死伉俪也。”只是手札传承千年,这一页羊皮已经腐化,唯有她还知道这个秘密。
    香港回归以后,广州莲花山港和香港的尖沙咀中港码头即可水路直通,相较以往的陆路绕道深圳便捷许多。楚易此行返程正是打算取道水路直返广州。只是两地水路虽以通船,但香港遭遇金融危机两地往来客运稀少,故此通行的轮渡仅是每日三轮,分布于早、中、晚三个时间点。他此行未打听好轮渡行程时间,赶至码头时已是错过了早班,唯有静待午间那轮。
    “这是何意?”观过百褶图,他内心大感惊骇。自得诸葛青云赠予百褶图,他每逢重事必观图以窥天机,此刻候船无事,便背过身避过一众候船者视线取出图谱观摩,未想图画所现大是出乎意料——但见百褶图上画像竟是变得淡化模糊起来!早在两日前他即观过一次图画,彼时便已发现端倪——画上墨迹由黑转灰。只因图中画面未有更改,他也不甚在意,未想到得今日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此图是师父赠予我用以窥探此次港行的天机,画面变化我尚可猜出个中含义,墨迹变得模糊究竟是何隐义?”百褶图的变化让楚易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冥冥中只觉和此番离港有所关联,若是自己强行离开,只怕会惹出什么大麻烦。心血来潮之际,他想起小青口中所谓之“局”,顿感周身笼罩着一层大网,自己有若那网中之鱼,受困其中身不由己。
    “喂。”
    一道柔声叫唤,拉回他意识。马小玲踱步上前,盯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特地跑过来扣我薪水啊?”楚易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收起手上画卷。
    闻言,一股屈辱感直袭马小玲心间。她本以为楚易怪罪马家祖先绑架于他,故而迁怒于己,所以此番赶来一为道歉,二为留人,未想见面时却得到一句满含嘲讽的话。她本是高傲强势之人,一再放下姿态足见对他的重视,但饶是她再如何在意眼前人,也拥有自尊心,这会儿再遭嘲,当即爆发起来:“臭流氓,你去死吧!”
    截姻术截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姻缘,马小玲本身也是这一术法的受害者。这两日楚易已经想通个中关键,故而对她的怨气已然散去大半。他执意要回广州是考虑到自身的安危,而非再为躲避她,因此方才那句话不过是存心打趣。只是眼下二人关系尴尬,他没考虑周全,说了这么一句充满歧义的话。此刻见她这般模样,哪还能不知道她错意?“我死了你还能扣谁的薪水?行了,早上来我还没吃过早餐,赶紧找个地方请我吃一顿吧。”扔下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楚易调头即走。此次心生警兆,他已确信自己如小青所言那般受困局中,离港的想法就此作罢。
    马小玲给他糊弄得云里雾里,上一刻彼此似乎还是仇人,下一刻好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关系。一时间她猜不透他想法,只好带着疑惑跟上他的脚步。
    “哇,原来章鱼的味道和它的长相不映衬啊!”再度往口中塞入几片鱿鱼肉,楚易的声音显得含糊不清。香港码头最不缺乏这些个海鲜食店,方才二人调头往回行个一两百米,随即一头扎入当中一家。
    “这是鱿鱼,不是章鱼。”马小玲白了他一眼,随之夹起一块肉片送入素口。“管它是什么鱼,好吃就行。”楚易随口道。
    “你……为什么要走?”道出这个问题,她的心一时间变得忐忑难安。她很害怕楚易是因为自己或者是马家而离开,但又不得不弄清楚他离开的原因,至少结束也要结束得明明白白。
    “你都扣了我几百年的工资了,哪个员工能受得了这样的老板。”楚易看了她一眼,佯作正色道。
    看到那个不正经的“臭流氓”再度回归,马小玲先是“扑哧”一笑,随后内心又生出一股深深的担忧。二人虽只相处月余,但她已是熟悉了楚易的一些品性。“瞒而不报,必有大险”她知道他定然遇到甚大麻烦,故而转移话题避免自己担忧。一念及此,她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麻烦?是精血的缘故吗?”
    “这小妞果真鬼精!”暗叹一声,楚易道:“当然啦,流了那么多血,香港这边补不上,只能回道观补一补了。”
    以洒脱的姿态道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马小玲知道他是在尽量避免自己担心。“若不是他为保全自己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想起日本之行,她神色顿黯,说道:“那你赶快回去吧。”
    马小玲话中柔情,他自是感受得到,奈何天机图所示返回广州已是无果,只好寻个借口避开不谈:“原本是想回去加快痊愈,只不过师父的天机图说我的机缘在香港,那我便留下来静候即可,毕竟那老头已经是半个仙人,说的话不会出错。”
    马小玲感性上是不愿他离开,但理性也知道他回道观是更佳的选择,眼下听闻他留下,心感高兴之余,仍不免感到几分担忧:“你确信能够得到那个什么机缘吗?”
    “放心吧,我还年轻,还没讨个姑娘当老婆,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而且……”
    “而且什么?”
    “你还欠我几万块的报酬。”
    “臭流氓。”
    “疯婆娘。”
    “敢辱骂老板,扣你半年薪水。”
    “扣就扣吧,反正你也没发过。”
    “你……”
    “叫我作甚?我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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