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是个热闹的日子,可是酒楼却显得比较安静、沉重。
    一大早就被人叫醒,穿戴凤冠霞帔的宫寒,心情很是不好。
    现在天气虽已入春,但是今天的天却显得有些阴沉。
    为宫寒穿衣服的人是宫里派来的宫女,望着她们面无表情、阴沉的脸,宫寒觉得她今天不是要嫁人而是要去刑场。
    等着身上的嫁衣穿戴好了,宫寒才得空低下头去欣赏着嫁衣。
    衣领、袖口和裙摆全都绣上了醒目的乌金丝;肩的四周绣上了花团锦簇,用的都是上等的棉云丝,手摸上去显得光滑不突兀;后背处绣有一只展翅的凤凰,那凤凰的尾巴一直垂到了下摆,而那下摆看上去有两米长;宫寒的前面被人系上了一个绣有鸳鸯图案的围腰,但是不知给宫寒系围腰的宫女是不是故意的,宫寒只觉得她使了很大的力气,宫寒被勒的差点痛声叫了出来。
    就在宫寒低着头还想再看看她脚上穿的鞋时,她的头却被另一个宫女给粗鲁的用手指拨了起来。
    不好发火的宫寒,见那些宫女如此不待见自己,她也只能报以微笑。
    被人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后,便有人拿来了凤冠来给宫寒戴上。
    望着那很有重量的凤冠,宫寒觉得她的脖子可能会断。
    等凤冠落到了头上,宫寒才真实的感觉到了那个重量。
    宫寒不禁在心里想着,这凤冠应该是用真金打造的,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重?等着一切都弄好了,宫寒的头上也盖了盖头,但盖头并没有放下。
    宫寒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却有人拿来了红色面纱给宫寒戴上了。
    等到宫寒都已经装扮好了,但是迎亲的队伍还没有来,所以宫寒只能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坐在房里等着。
    因为头上的凤冠实在是太重了,宫寒想要动下头都不行,更别说让她站起来走走了。
    坐在屋里紧张的手心冒着冷汗的宫寒,听到了屋外有声音响起。
    “几位可否让我进去见见我女儿?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茗香很怕宫寒这一嫁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她想进去多看看宫寒,正好也看一下宫寒穿起嫁衣的样子。
    可是守在门外,替宫寒穿戴衣服的那六个宫女却挡在门口拦着茗香,不过茗香怎么哀求她们,她们既不说话也不让身。
    “我求求几位姑娘了……”
    知道她们几个是宫里的人,不能得罪,所以茗香的语气一直都放的很柔很轻。
    见自己不管怎么求,她们都不开门。
    茗香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准备给她们,却被她们离茗香近的一个宫女给打落在了地上。
    茗香见她们竟然这么的无情,她只能无奈的弯腰捡起地上的荷包。
    而这一幕正好被前来的楚小森给看到了。
    “娘,你没事吧?”楚小森上前扶起了茗香便准备向那些宫女讨个说法,却被茗香给拦了下来。
    “今天是你姐出嫁的日子,咱们不能动气。
    ”茗香不想在宫寒出嫁这一天让人动气,所以楚小森也只能忍了下来。
    茗香有些失落的望了眼宫寒的房门,然后拉着楚小森离开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没有了,知道茗香应该是离开了,宫寒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楚书一家是从外地来京的,所以他们在本地没有亲戚朋友在,而这酒席也就没有办。
    所以此时的酒楼,只能看到贴着的红双喜字和红灯笼在。
    坐在房中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宫寒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断掉时,门外终于响起了喜婆的声音。
    “王爷,到~~”听着喜婆拉长的声音,宫寒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了。
    而原本面无表情的那六个宫女,此时脸上都换上了笑容。
    见着如此善变的脸,宫寒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被人搀扶着走路的宫寒,她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把一步当成三步走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之前因为没有人管,宫寒一直都穿的平底鞋,可这次是成亲,跟以往不一样,穿着花盆底鞋的宫寒,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崴了脚。
    原本只要半分钟就可以走到酒楼门口的宫寒,她今天却花了三分多钟才走到酒楼的大堂处。
    见自己今天走的这么慢,宫寒的心里都急了起来。
    来到酒楼的门外,突然想起的音乐吓了宫寒一跳。
    听着唢呐、笛子、鼓、锣等乐器合奏的音乐,宫寒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等宫寒朝自己的左右两边望去时,她才发现来迎新的队伍竟看不到头。
    而在这些人中,除了骑在马上的宁司言和牵着马的米笙,其他人宫寒一概不认识。
    不得不说,还是骑在马上的宁司言要帅些。
    红色的喜服衬托着宁司言,使宁司言看起来更加的有精神。
    眉如墨画,眼似星辰,鼻挺如峰,薄唇带朱,嘴角稍一轻扬,那如星辰的眼睛便有了生气。
    “我来娶你了。
    ”许是很久没开口说话,宁司言的声音中带着点暗哑,显得有些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虽然知道他们两人的婚事是假的,但宫寒还是被宁司言这简单的五个字给感动了。
    被人扶上四周都敞开,却在车顶的四个角上都挂有红灯笼的马车,只不过那红灯笼里放的不是蜡烛,而是铃铛。
    慢慢上了马车的宫寒,盘腿坐在了马车上。
    望着两边挤满围观的人,宫寒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被人在观赏着。
    因为要接受百姓们的祝福,所以大队伍走的特别慢。
    坐在马车上,宫寒一开始眼睛还望着四周,看着百姓们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变化。
    时间久了,宫寒的眼神开始涣散了起来。
    目视前方的宫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望着什么。
    早上没有吃饭还早起的宫寒,没一会儿就又困又饿又累。
    想动一下脖子的宫寒,刚把腰弯了一下,便被跟在马车旁的宫女严声厉道:“还请王妃把腰挺直了!
    两边的百姓都在看着,现在王妃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在事后被人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话。
    ”被说教了一下的宫寒,心里虽不满,但她的腰还是挺直了。
    宫寒不知道从酒楼到皇宫究竟还有多远,她也没有人可以问,所以宫寒就只能硬撑着!
    不平整的路再加上马车的颠簸,宫寒突然犯了恶心,感觉胃里都是酸水的宫寒,紧闭着嘴,然后悄悄的用右手掐着自己左手的虎口处。
    走在前方的米笙怕时间长了,宫寒会觉得累,所以他回头看了一眼宫寒。
    在见到宫寒的眉头稍皱起来时,米笙对着宁司言悄悄嘀咕了一声。
    宁司言回了头,见宫寒整个人很是没有精神,他突然调转了马头朝宫寒的方向走去。
    宁司言的这一做法,引来了守在宫寒马车四周的那六个宫女的注意!
    宁司言来到马车的左侧轻声问着宫寒:“怎么了?”宁司言以为宫寒是因为离皇宫近了,而感到紧张害怕,所以整个人才没有精神。
    宫寒在听到宁司言的声音,她才发现宁司言竟骑了马过来。
    宫寒见宁司言过来了,她艰难的转过头望着宁司言,眼是充满了委屈。
    不能说话的宫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着宁司言:我肚子难受,现在有点想吐。
    可是宁司言却理解成了:我肚子饿,现在想吃东西。
    而两边围观的百姓在看到宫寒的动作时,他们理解成了:我有孕了,被马车颠的想吐。
    望着眼睛里都泛起水雾的宫寒,宁司言显得有些心疼。
    戴上红色面纱的宫寒,遮了脸上的疤,只露出眼睛的宫寒,好看的杏眼被双眼皮衬托的很大,眼中的水雾给她增添了些柔弱。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你再忍一下。
    ”因为两边都有百姓看着,所以宁司言没法让宫寒吃东西。
    宫寒一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气的她现在都想直接走了,不嫁了。
    她的双腿盘坐着早就麻的没有知觉了,整个人也颠簸的难受。
    见宁司言没有处理的办法,宫寒堵气的别过了头去,因为动作过大,从脖子处传来的酸痛,让宫寒紧咬了一下牙关。
    宁司言见宫寒在这个时候生了气,他觉得宫寒有些太任性了。
    无意中在看到宫寒用右手一直掐着自己的左手虎口处时,宁司言才知道宫寒原来是肚子难受而不是肚子饿。
    见宫寒是身体不适,宁司言便想转移着宫寒的注意力。
    “给。
    ”不知道宁司言要给自己什么的宫寒转过了头去。
    见宁司言是将自己胸前的红绣球花解下来,并将一端的红布递给自己时,宫寒稍愣了一下然后伸出左手接过了。
    “还有些路要赶,你要是不舒服就拽一下红绣球,我讲些故事给你听。
    ”见宁司言把自己当成了孩子来哄,宫寒是又想气又想笑。
    不过,难得有人愿意哄自己,宫寒决定任性一下。
    宫寒轻拽了下红绣球的一端,宁司言接收到了信息后,他微笑着朝宫寒说道:“我给你讲一个白狐报恩的故事好不好?”没听过宁司言讲故事的宫寒,表示她现在听什么故事都行,所以宫寒轻点了一下头。
    宫寒点完头后,宁司言便开始望着前方讲起了故事:“白狐是一只在山上待了五百年的女狐。
    初次化成人形的她,不知人间的善恶,不懂人心的阴险……”
    宫寒望着宁司言的侧脸,看着他那张薄唇一张一合,觉得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只有宁司言的声音在。
    而围观的百姓在见到宁司言的举动时,年轻的姑娘都在抱怨为什么嫁给宁司言的人不是她们?而年长的妇人都在感叹宁司言的温柔为什么自己家的夫君没有。
    本来很是烦闷,只有唢呐的声音突出的气氛,因为宁司言的举动,而使周围都放松、慢了下来。
    但是守在马车旁边的那几个宫女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毕竟她们的性命是握在了六王爷元善文的手中。
    怕宁司言的此举是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力,然后好让他的人混进来,所以那六个宫女的眼睛一直在不断看着四周,不过,她们并没有见到有可疑的人出现。
    一路上,听着宁司言的故事,宫寒的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她感觉自己的胃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等到大队伍停了下来,唢呐声也消失了,宁司言没讲完的故事也停了下来。
    以为出了什么事的宫寒紧张的望着前方,在见到元善文出现时,宫寒立马端直了身体。
    元善文双手叠加放在下颚处朝宁司言行了礼,不过在行礼的时候,元善文的眼睛望向了马车旁的宫女,在见到她们轻轻的摇了摇头时,元善文才放下了心来。
    “瑞安王,宫中是不能进马车和马匹和,所以还请瑞安王和王妃能体谅一下。
    ”这宫中的规矩宁司言自然是知道的,而米笙这时也为宁司言推来了轮椅。
    但是在离元善文有五米远的距离时被人给拦了下来。
    骑在马上的宁司言见此情形,略感不满的看向元善文。
    “这是宫里的新规矩,还请瑞安王见谅。
    ”马车和马匹不让进,就连宁司言的轮椅还要检查一下,看来这新规矩应该是今天才定下的!
    不做亏心事的宁司言用眼神示意着米笙让他们查。
    米笙让了身,然后拦着米笙的那两个侍卫立马开始检查起了宁司言的轮椅。
    见轮椅的底部都检查了,宁司言轻笑了一下。
    元善文见检查轮椅的人摇了摇头,他才让人放了米笙靠近。
    米笙刚来到元善文的身边,元善文便朝米笙说道:“因为今天是喜日,任何人不得配戴刀剑,所以……”
    元善文伸出右手拦着米笙略显为难的说道。
    早知元善文会弄这一出,所以米笙很是礼貌的看着元善文说道:“六王爷,今日是瑞安王的大喜之日,为了喜气,属下的身上连根针都没带,六王爷不信可以随便查。
    ”米笙将双手张看,很是轻松的让元善文查自己。
    不过,就算米笙说了他没有带兵器在自己身上,为了安全起见,元善文还是检查了米笙。
    见米笙的身上确实没有带兵器,元善文才放了行。
    米笙来到宁司言的马匹旁,宁司言先是用双手将自己的左腿抬到了右边,让自己侧身坐在马上然后由米笙将宁司言给抱下,在此期间,宁司言的手中一直紧握着红绣球的另一头没松手。
    等宁司言坐到了轮椅上,才有宫女示意让宫寒起身。
    可是腿早就麻了的宫寒,她只能像宁司言一样,用双手抬着自己的双腿,先把双腿伸直放松一下。
    宫寒起身的时间要比宁司言起身的时间还要长些,等到宫寒从马车上下来了,元善文才行驶在他们的左前言领着路。
    明明之前还说今天是喜日不能带剑进入皇宫,可是之前带着配剑去迎亲的侍卫,此时的他们照样带着剑进了皇宫。
    知道这是元善文在给他们的暗示,米笙推着宁司言轮椅的手紧了紧。
    皇宫中,早就有宫女手拿花篮排在了两侧等着他们。
    等到宫寒他们进入了皇宫,那些宫女便开始撒起了手中的花。
    走在前面的元善文,会时不时的回过头看一下宫寒脸上的表情变化,他见宫寒十分的淡定,身体没有出现不适时,元善文觉得有些不解。
    因为以前的宫寒最讨厌的就是海棠花,每次宫寒一见到海棠花便让人给毁了,所以宫寒在宫里的时候,宫中根本就没有海棠花的身影在。
    元善文让那些宫女在撒的花中掺了海棠花在里面,本以为宫寒会有所反应的元善文在见到宫寒很是淡定时,他在心里猜疑着,有可能这个戴着面纱的人不是宫寒,而是别人假冒的。
    怕宫寒被人调了包,元善文准备派人去查一查,在酒楼或路上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就算是最小的事他都不能放过。
    走了约三百米的时候,有人放了一个火盆在宫寒的面前。
    “这火盆中有道士驱邪祟的符纸在里面。
    还请王妃跨过这个火盆,用喜气将邪气给冲走。
    ”听了元善文的话,宫寒望着火盆的眼中感到不满。
    要是在平常,区区一个火盆宫寒还是能跨过去的。
    虽然摆在宫寒面前的那个火盆里面的火苗不大,但对于头上戴有重物的宫寒来说,她现在只能跨到火盆一半的距离。
    宫寒显得有些为难的将目光望向了宁司言寻求帮助。
    宁司言知道宫寒今天身体不适,而且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宫寒也早就累了,再加上那衣服的后摆也很长,宁司言便替宫寒开了口。
    “六王爷这是让本王的王妃自己一人跨过去吗?只怕本王的王妃跨过去后,那身上的衣服会不完整!
    ”宁司言这句话的意思是宫寒需要人帮助。
    但是宫寒衣服的后摆可以拎起来,但是衣服的裙摆却不可以拎起来。
    毕竟现在的宫寒也算是个王妃,她做这个动作有些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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