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无本万利的生意。”李禛倚在柜台边缘,指了指菜单上一种蓝色的饮料,“喝这个。”
    店主慢悠悠地站起来,给她搞饮料。她熟练地挖了勺半透明蓝色果冻状固体,又兑了水,往里面放上点冰块。
    冰块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入水中。店主搅拌了一下,忽然道:“罗一的儿子,是你杀的吗?”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人这个问她了。李禛无奈地摇头:“当然不是,你可不要乱说。”
    店主幸灾乐祸地笑道:“不是你杀的?也对,毕竟罗一的废物儿子,整日招猫逗狗,与他结仇的人多了去了,都是碍于罗一的颜面,才没和他计较。”
    她盖上乳白色的盖子,将塑料杯推给李禛:“喏。”
    李禛接过饮料,喝了一口:“这不还是昨天那种吗?”
    店主翻了个白眼:“颜色不同啊。而且在渡魂街,你想喝到什么好东西?况且……”
    她瞥了李禛一眼:“你今天是来喝东西的吗?”
    李禛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放在她桌上:“这些够不够?”
    店主粗略扫了一眼,便知道大概的数目了:“要看你问什么了。”
    “这个。”
    李禛将名片掏出来,放在柜台上,推到店主面前:“这个地址是哪里?”
    店主用双指捻起名片,眯着老花眼看了几秒,便痛快回答道:“是东街兰大婶开的歌舞厅——你知道兰大婶吧?就是东街的老大。你怎么会有这张名片?”
    “这你就不要管了。”李禛得到答案,满意地伸出手,从店主那里抽回名片,“这张名片是兰大婶的?”
    “名片不知道,但地址肯定是。那家歌舞厅是兰大婶开的,也是她的据点。”店主笑了笑,“我猜你是昨天从什么地方搞到的。那个抢保险箱的人身上的?啧啧啧。如果让罗一知道,又是一场好打。”
    因为她过去的经历,店主很是厌恶罗一。今天罗牧被发现死了,她看起来精神头都好了不少,作饮料时还轻轻地哼起歌来。
    李禛耸耸肩:“不会让他知道的。”
    说罢,她转过身出了门,朝着东街的方向走去。
    东街与西街的分界线很明显,是一个巨幅广告灯牌。这个灯牌屹立在废楼之中,每到夜晚,便会照亮渡魂街灰沉沉的天空。
    相比沉默的西街,东街的人便要多上不少,行人衣着打扮更为鲜亮,街边店铺的招牌也更为整洁。
    看起来,东街的主人将自己的地盘治理得很好。
    对于李禛这个陌生的来客,行人纷纷投以疑惑的目光。李禛活动的范围一般在西街,虽然东西街不禁止来往,但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稳定待在自己的地盘上。
    是以,虽然有人听说过她的一些传言,却并未真正见过她。
    不过,大多数人也只是看一眼而已。渡魂街总有新面孔出现,也总有老面孔消失。这样的小事总是难以引起浑浑噩噩的人们的注意。
    李禛穿过街道,又转了几条街,终于来到了名片上所写的位置。
    正如店主所说的,名片所写的地址是一个小型歌舞厅。
    多种颜色的光从四面八方射出,粉红色的招牌散发出暧昧惑人的光芒。
    几个染着乱蓬蓬头发的男人结伴走出歌舞厅,看到街边站着的李禛,微微愣了一下:“客人?这里白天不开门。”
    像这种场所,夜晚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李禛微笑:“我不是客人。”
    “不是客人?”看她站在那里,目光也一直瞧着店门的方向,几个男人愈发疑惑。其中一人道:“不是客人,难道是来砸场子的?你还是省省吧。”
    “对啊,这里可是婶婶的地盘。”
    “上一个砸场子的,已经被婶婶扔进断桥下了!那断桥底下,尸体都堆积成山了。”
    说着说着,几个人哄笑成一团。
    李禛并未在意他们的话。她双手插兜,目光从几个男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歌舞厅那块粉红色招牌上:“我该怎么见到你们那位婶婶呢?”
    见她来真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停止了笑声。最终有一人迟疑道:“你来真的?可是她不会见你的。”
    “是吗?”李禛不咸不淡地开口道,随即向上看去,正好与三楼窗边的一双眼睛对视。
    几个男人正欲说话,忽听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让她上来。”
    第44章 兰大婶
    即使是不营业的白天,名为粉红夜晚的歌舞厅中,也闪烁着迷离的光。智能清洁机器人游走在桌椅之间,扫去地上的杂物垃圾。
    店内弥漫着劣质的香水味。人一少,这股香水味就蔓延开,平均地填满整个屋子。一个男人在前面领路,将李禛带上楼梯。
    这里的楼梯设计得很漂亮,瓷白色砖块中镶嵌着点点蓝色。周围的扶手则是金色的,上面雕刻了植物花纹。金扶手被擦得锃亮,反射出来往的人影。
    领路男子来到一扇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婶婶,她来了。”
    门后的房间内就传来女人洪亮的声音:“请她进来。”
    她用了“请”字,男子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敢有任何不敬的举动,只拧开门,恭敬地退到一边。
    李禛握住那只金色的门把,推开门。
    房间内部的装修风格出乎她的意料,竟格外简洁朴素,唯有两张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而这家舞厅和这条街的主人,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她是个梳着短发的女人,身材丰满,手臂结实有力,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块蓝色宝石。
    这个女人,就是令渡魂街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兰大婶。
    兰大婶本名已不可知。她在十五年前来到渡魂街,一来就打败了前任东街之王。
    她宽和且残酷、贪婪且慷慨,在她的治理下,东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繁荣了起来。
    虽然兰大婶掌控着纸醉金迷的“粉红夜晚”,但她的打扮极为朴素,只穿着灰扑扑的衬衫和宽松裤子,衬衫边缘有轻微的磨损。
    这身简朴的衣着与粉色夜晚格格不入。
    李禛反手关上门,走到她面前,拉开椅子,自顾自地坐到她面前:“说实话,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兰大婶看向她:“哪里不一样?”
    李禛看向她。在她的想象中,兰大婶应该是一个奢侈的人——穿着华丽的衣裳,戴着宝石项链,恨不得将所有珠宝都挂在身上展示,好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粉红夜晚主人的身份。
    兰大婶哈哈大笑起来:“好孩子,我是珠宝的主人,而不是会移动的珠宝展示架。难道我穿成这样,我的财富就不属于我了吗?”
    李禛没有说话。
    兰大婶又道:“你倒是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我之前听说过你。强大,聪明,野心勃勃,争气的年轻人大多像是你这样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难道是想来投奔我?”
    李禛不在意她语气中的调侃,一双眼投向窗外。坐在三楼的窗边,她能看到对面店中来往的客人。
    “昨天,罗一的人与一位武器供应商进行了接触。”李禛转眼看向她,“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兰大婶没有迟疑:“知道。”
    她和罗一是多年的老对手了,自然彼此关注动向。在罗一与那位供应商对接的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你知道那群供应商的来头吗?”
    兰大婶用粗壮的指节敲了敲桌子,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换?”
    在渡魂街没有朋友,只有利益;没有帮助,只有交易。兰大婶觉得自己没义务为这个年轻人解惑,所以她实话实说了。
    李禛脸上带了笑意:“你已经知道罗一的儿子死了吧?”
    这事连渡魂街普通居民都知道了,兰大婶没道理不知道。果然,一听她提到这件事,兰大婶脸色就阴沉下去了。
    “罗一已经怀疑你了。”李禛双手抱胸,“下一步,他就要与东街开战。虽然你在东街经营十多年了,但罗一当无冕之王的时间比你更久。”
    兰大婶冷冷道:“我没有杀他儿子,他不会和我开战。”
    最初听到罗一儿子死亡消息时,兰大婶也担忧了一瞬。但她知道罗一也不是蠢人,东西街开战,只会两败俱伤。只要她没做,罗一不会与她动手的。
    “但你雇人去抢夺生命之轮了。你的其中一个手下,还死在了废楼中。”
    闻言,兰大婶脸颊上的肥肉抽动起来。她猛地站起身,狠狠一拍桌子:“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生命之轮!什么废楼?你知道什么?”
    她表情急切,看起来倒不像是演的。李禛微微拧起眉,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自始至终,雇佣红毛的,都不是兰大婶呢?
    红毛只是“听别人说”自己打的奸商是兰大婶的人,又是被“自称兰大婶手下”的人雇佣。
    他对东街的构成不了解,也自觉自己身上没什么利用价值,便默认是兰大婶下命令让他偷东西。
    整个过程中,兰大婶并没有亲自出面和红毛商谈。
    若真是如此,当时在废楼中接应红毛的黑色夹克男,也不是兰大婶派出来的人……
    见李禛神色有异,兰大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盯住李禛,目光锐利:“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李禛挑了挑眉。
    兰大婶长舒一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丰满的身躯压得椅子吱呀吱呀响:“交易。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回答我的问题。”
    李禛接口道:“成交。告诉我和昨日和罗一交易的供应商的来历。”
    “那一伙人手里头总有武器。”兰大婶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短发,“有时候是枪,有时候是激光剑之类的,也有一些义体、药剂。我猜他们可能是某个大势力……总之。他们隔三差五就来渡魂街,有时候和我交易,有时候是罗一。”
    她瞟了李禛一眼:“价高者得嘛。”
    李禛点点头:“还有呢?”
    “上个月,我吃下了他们的一批枪。”兰大婶道,“这次他们就没找我,直接找的罗一老狗。具体卖的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罗一那边抽动了大量现金,想来应该挺贵的吧。就这些了。”
    “你们有没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有倒是有,不过打给他们,多半不会有人应。你知道,干这一行的嘛,总是要谨慎些的。如果他们有货,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到时候他们直接拿着货过来,我付现金。”
    兰大婶摊了摊手:“只有这些了。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李禛,那目光活像一只狮子,仿佛李禛只要说一个“不”字,就能立刻上前,将她撕咬成碎片。
    李禛也没有违约的意思。
    “有人假借你的名义,雇佣人当街抢夺了交易品。”
    只听了一句,兰大婶就狠狠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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