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笛龙人小力弱,欲抢救父亲,却是力不能及。可惜,笛龙人单势孤,欲抢救母亲,更是无能为力。
    绿芙,笛龙的孪生小妹妹,疾扑至父母身边,满腔悲愤,嚎哭转铣,天地为之动容,日月为之失色。
    奈何,血,无论如何奔流,救不回父亲的心跳。奈何,泪,无论如何飞溅,救不回母亲呼吸。
    只看见血色长衣,只听见血色悲啼,只留下血流满地。
    看天,太阳不忍,藏入血红的天际;看地,长空不忍,躲进血红的涟漪。它们都想拯救,父亲、母亲、孩子,却无可奈何,天不能逆转,水不能覆收,血不能倒流,软弱阻止不了禽兽。
    这里只有禽兽的逻辑,没有天理,只有权力;没有情理,只有暴力。
    这里只有羔羊的宿命,没有仁爱,只能悲哀;除了受屈,只能受害。
    笛龙绝不认命,逆天出击,飞身而起,短剑斩如霹雳。
    禽兽杀得兴起,斩草除根,赶尽杀绝,金刀不留余地。
    童真的心,禽兽的行,染红了刀光剑影,沸腾了鹤唳风声。
    眼见“蝉蛛二子”豺狼成性,明知无力对抗,明知无力回天,但是,面对这令人发指的禽兽暴行,岂能退缩?
    珍珠双目喷火,血泪翻涌,“空明飞钩”暴起,只盼一钩扫尽天下罪恶。奈何前后被袭,腹背受敌,纵然有大无畏的勇气,如何与群狼对敌?
    再说“枫叶五子”,都是各怀心腹事。
    “青赤二子”本对博赢十二分惧怕,唯恐时态恶化,只盼速战速决,只盼见好就收。
    “白枫子”虽一贯跋扈,却能唯“青枫子”之命是从。
    “碧枫子”虽是好武斗狠,心肠却不算坏,而且素来不喜杀生,一番冷眼旁观,不由心生恻隐,不住劝慰夫君:“赤哥,依我之见,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金塞门之事,毕竟与我寒枫派无关,依我之见,休要插手,只管作壁上观。”
    “蓝枫子”惯常风月,不喜杀人流血,加之她素与“碧枫子”交好,宁愿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也盼息事宁人:“诸位师兄师姐,天权夫妇已死,不如就此罢手。”
    “金蝉子”岂肯善罢甘休:“珍珠和虞君交往过密,又是博赢甥女,留下她必是后患无穷。”
    “金蛛子”更要赶尽杀绝:“珍珠,不是我心狠手辣,是金蛇那死鬼实在想你。我送你归西,也好与金蛇做成鬼夫妻。”
    珍珠双钩一横,舍死忘生:“禽兽!屠妇杀孺!死有余辜!”
    “蝉蛛二子”都是无极狠辣,再不答话,“金刀”乘势砍下,如同冰雹雪沙。
    珍珠只觉冰风激荡,寒气袭体,不敢硬碰硬,火速跃步撤身。她毕竟身经百战,怎会坐以待毙?突然一个翻转,“弯月银钩”倒挑,“刷”的一声,双钩贴着金刀刀锋斜削而下。
    可是,她的武功虽不比“蝉蛛二子”中的任何一个逊色,奈何以一敌二,吃亏太大。
    再看“蝉蛛二子”。掌力刚猛,击在院中轻纱之上,刹那间纱飞漫舞,随风飘荡,遮天蔽日,迷人双眼。
    突然之间,“蝉蛛二子”不约而同向后飞纵,转瞬跃出一丈开外,方才站定便又涌身而起,蓄势而发,半空之中两把金刀已作势划弧,舞出两片金圈,金圈又幻成两片金色刀雾,陡然化作两道闪电,一左一右,迎面来袭,冷气近逼,凌厉无敌。
    二人每一招每一式都练过千万遍,早已炉火纯青。
    珍珠心知躲闪不及,只能双钩急速招架,自是力不能敌,不由得踉跄着倒退数步,只觉心口发热、虎口发麻。
    “蝉蛛二子”大占上风,更是两声狞笑,金刀急挽,又舞出两道金圈,缤纷的刀花,一左一右,立时向珍珠骇浪般涌去,狂风扑面而至,夺人呼吸。
    珍珠斗得精疲力竭,只觉捉襟见肘、招架不住。便在危急时刻,忽听耳边传来凛冽的剑风。眼角余光扫去,男童笛龙竟然奋不顾身,飞身抢过父亲留下的“天权剑”,横握在手,拼尽全身的力气,向正在行凶的“金蝉子”刺去。
    “金蝉子”与“金蛛子”联手对付珍珠,本是志在必得,忽听身后恶风不善,原来是被他最不以为然的小笛龙暗算。笛龙这一剑,令珍珠顷刻转危为安。
    “金蝉子”何等诡诈?岂能容一个孩童背后刺杀?他怒极之下,不过极速纵身,便逼退了笛龙的剑锋。
    哪料到,笛龙人小鬼大,并不硬碰硬,而是身形一晃,变招奇快,一招“魁星伴月”,再次急速劈出。
    “金蝉子”万万料不到:“一个八岁孩童,还有这般本领?”只因闪躲慢了一拍,衣袖居然被砍去一角。
    “金蝉子”登时恼羞成怒,左手虚晃一招,趁笛龙躲避之际,右手一探,一个“顺手牵羊”,瞬间将他抢在手中,又高高举过头顶,伴随着一声暴喝:“兔崽子,抢着赶死,爷爷即刻送你见老子!”便将笛龙头冲前、脚朝后,对着印染的元宝石猛摔过去。
    珍珠眼见笛龙命在顷刻,再顾不上背后的金蛛刀夺命来袭,急速转身,一跃而起,身在半空,一个“望空捉影”,探出双手,便在笛龙撞击巨石前的一瞬间,硬生生将他抢在手中。
    此情此景,更是激发“金蝉子”嗜血的兴奋,一声狂笑,疯狂叫嚣:“好一个姘头!好一个孽子!爷爷正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你们一家阴曹地府不寂寞,黄泉路上不孤单!”
    说话之间,“九弧三射”奔着珍珠背后绝命来袭。
    “金蛛子”更是灭绝人性,比“金蝉子”过犹不及:“师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言未毕,“金塞寒掌”闪电般劈至。
    珍珠怀抱笛龙,一个“白驹空谷”飞过石碾,避开了金塞弧针。可是,耳听身后“金塞寒掌”凌厉至极,再也无能为力。
    刹那间,便是撕心裂肺般剧痛,但觉血色夕阳扩散,但觉血色月光漫天,但觉血色苍穹无边,但觉血色云雾遮面,但觉血色腥风迷眼。
    这世间,只有无耻!只有邪恶!只有狰狞!只有阴险!
    恍惚回到十二岁那年,骇然眼前的是母亲微笑的脸。珍珠又惊又喜,伸手想要捉住似水流年,抓住如画容颜。
    哪料到,狰狞的禽兽突袭而至,母亲不顾生死,奋力将她抛向后湖:“珍珠!活下去!为自己!替母亲!”
    珍珠念着母亲,护住笛龙,横飞而出,重摔于地,倒在璎珞身边。
    禽兽无极狠辣,永远不会收敛嗜血的魔爪,永远不会收起嗜血的屠杀。
    珍珠命在顷刻,再也无力保护三娃。
    突然,一道身影,快疾如风。一把“空明剑”,势如电闪雷鸣,阻止了“蝉蛛二子”瞬间的行凶。
    细看来人,生得白皙粉面,腰细膀宽,英气凸显,正气浩然。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珍珠的夫君凌渺。
    珍珠躺在冰冷的地上,挣扎在昏迷的边缘,看不见爱她的夫君,只听到笛龙与绿芙抱着父母痛苦失声。
    璎珞更在弥留之际,早已气若游丝,却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告诉身边的爱子爱女:“笛龙……,绿芙……,不要……难过……,母亲……,父亲……,走了……。其实……你们……还有……一位……母亲,还有……一位……父亲,像我……一般……爱你。绿芙……每日……束发的……桃木梳……,笛龙……每日……吹奏的……那对玉笛……,便是……你们……那位……母亲……最贴心……、最喜爱……之物,收好……它们……永永……远远……。倘若……能够……,去蜀国……去缘城……,找龙帆……。千万……记住……,他不是……仇人……,他是……”
    璎珞言未毕,已用尽所有力气。她头一歪,再不能面对自己的孩子,而是面向天空。她眼神涣散,呼吸极微,命在顷刻。
    弥留之际,她还想看一眼相濡以沫的夫君,却没能如愿。满心遗憾,载满哀怨,不禁想要叹上一叹,却也无能为力。两行清泪悄然流淌,未及流到耳边,就闭上了一对大眼,永永远远。
    绿芙撕心裂肺一声悲鸣:“娘!”
    珍珠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向绿芙头上望去,果然,一把极其精致的桃木梳,俏皮地斜插在她那浓密的青丝的之上。
    正是当年青荷藏在怀中被她搜出的那把——“龙跃荷香”!
    行云流水,龙舞游天,雄健神奇,洒脱飘逸,正是阿龙的手迹!
    倒映了似水流年,寄托了清纯烂漫,流连了脉脉情深,折射着哀伤凄婉,写满了柔情蜜意,隐含了无限思念。
    珍珠心上一喜,更是一急,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登时晕了过去。
    眼见母亲惨死,绿芙眼泪擦也不擦,拾起笛龙丢在地上“天权剑”,飞身而起,一招“魁星独舞”,对准禽兽一剑猛袭。
    “金蛛子”冷笑一声,“金蛛刀”奔着绿芙前心刺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绿芙小小年纪,危难之中,无所畏惧,竟然身轻如燕,侧身灵巧躲过。
    是啊,仇恨令人血液沸腾,仇恨令人头脑清明,仇恨令人铤而走险,仇恨令人沉稳不乱。
    笛龙更对身畔刀光剑影,视若无睹,对头顶喊杀连天,充耳不闻。他轻轻飘飘猫行雀跃,穿行在刀剑丛林,施展“蜻蜓点水”,拾起数枚散落在地上的“七星针”。
    再看凌渺,眼见爱妻身遭不测,早已悲愤无极,更是舍生忘死,长剑疾如飘风,快似狂雨,奔着敌人迅猛狂袭。
    “寒枫五子”眼见大败珍珠,又来凌渺,唯恐敌人越来越多,事情越闹越大,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索性助力“蝉蛛二子”,群起而攻之。
    “疯缠七子”个个武功出众,凌渺一人如何能敌?不过数招,已是节节败退。
    “金蝉子”正全力进攻,不料笛龙实在机灵,突然抓住他一个漏洞,跃至近前,左手一扬,五枚“七星针”破空而至。
    “金蝉子”始料不及,仓促之间一个“鹞子翻身”箭一般后跃,仗着功力深厚,总算避了开去。虽是性命无忧,却是逃得狼狈,一枚“七星针”裹着劲风刺破他的衣袖。
    一个回合,便被个黄口小儿打的衣不蔽体,“金蝉子”大失颜面,惊怒之下身形一晃,欺到笛龙近前,双手一探,捉住他的脉门,瞬间又是举过头顶,第二次向石墙猛摔过去,口中更是无比恶毒:“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爷爷更加留你不得。”
    眼见孩子一颗头颅即将狠狠撞上南墙,即刻脑浆迸裂,凌渺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回天。
    突然,白影一晃,一人身如骇电,飞至墙边,但见他双掌迅疾推出,半空之中,只觉清风微荡,笛龙飞速前行的猛冲势头,便被轻飘飘卸去。
    那人随即又急翻手腕,瞬间就将笛龙抢在怀中。
    “金蝉子”顾不上趁热打铁击杀凌渺,跃身形定睛一看,不禁三魂吓出七窍,骇然一声惊呼:“龙妖!”
    “疯缠六子”闻听此言,个个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来人正是阿龙。他携荷抱鱼,路经此地,耳听厮杀之声甚烈,急忙将怀中小鱼儿交给爱妻,奔入院中正好遭遇豺狼行凶,即可出手阻止了禽兽暴行。
    阿龙双眼珠起红线,血灌瞳仁。右手抱定笛龙,左手迅疾辟出“飞龙剑”。剑锋凌厉,剑气如虹,寒光闪闪,银光崩现。
    危急时刻,“金蛛子”先于所有人凸显亡命本色,她手疾眼快,一把抢过迎刃而上的绿芙,恨恨说道:“龙妖!上前一步,爷爷便要了她的小命!”
    阿龙一张脸滴水成冰:“‘金蛛子’,放下孩子,饶尔不死!”
    “金蛛子”狡猾阴险,心思诡异。龙帆陡然现身,她虽是吓到胆战心惊,却知第一要务是死里逃生,当务之急便是惑乱军心,她看向欲与阿龙同仇敌忾的凌渺:“凌渺!姑奶奶明察秋毫,更有好生之德,今日不惮奉劝你一句!别被龙妖戴了绿帽!你擦亮眼,仔细看看!龙妖是何许人?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两个小畜生,怎会是天权的种!倒与龙妖如出一辙!珍珠因何舍命相救?因何视如己出?原因只有一个,龙妖与珍珠,才是小畜生亲生父母。”
    “金蛛子”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金蝉子”大受启发,疯狂叫嚣:“不错!依我看,龙妖何止这点猫腻?他除了女色,更是贼心不死,惦记玉笛!”
    青荷怀抱小鱼儿接踵而至,眼见院中四人倒地,形势及其危及,哪里顾得上理会禽兽的肮脏言语,极速出手抢救。
    可惜,伯艺、璎珞、天权早已气息全无,珍珠则危在旦夕。当真是祸从天降,始料不及。
    阿龙对恶言恶语充耳不闻,一张脸遍布冰云:“放下孩子,留你全尸!”
    却不知,此话气坏了一人,那就是凌渺,珍珠的夫君。
    “金蛛子”目的远远不曾达到,更是一声冷笑:“龙妖,你当奶奶吃素?你留奶奶全尸?奶奶倒想将你碎尸!”言未毕,“金蛛刀”夺命奇袭。
    阿龙略一运气,轻放笛龙,随之手腕一抖,“飞龙剑”全速刺出,当真是疾如飘风,快如奔雷。虽是如此,因顾及绿芙,实在投鼠忌器,只敢扫她双腿。
    “金蛛子”见“飞龙剑”来势甚猛,根本不敢对接,惊急之下,怀抱绿芙,倏进倏出,疾飞疾退,不改初衷,继续火上浇油、妖言惑众:“龙妖,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可曾亲眼见过你家小荷妖与博赢鱼水行欢?倘若不曾,姑奶奶不惮如实奉告!那种画面,那种喜乐,那种快感!那般放浪,那般烂漫,那般贪婪!龙妖,如今小荷妖得了博赢真传,再回你身边,你是否受益匪浅?是否享乐无边?是否此生无憾?”
    阿龙依然置若罔闻,泰然自若,手上却攻得更猛。
    “金蛛子”阴谋不曾得逞,金刀光芒大盛,映得她面色蜡黄。口中又是一声娇斥,金刀带动光圈,催动寒气,迅猛出击。
    片刻之间,“金寒刀法”,攻守三招,进退三式。每一招暗藏杀机,每一式蕴藏变化,前呼后应,连绵不绝,寒气盈门,威力无穷。
    阿龙侧身翻腕,“飞龙剑”追风随意,以简御繁,弹开寒气,剑尖从金刀光圈之下挑上,迫的金刀急转,直指“金蛛子”下盘。
    “金蛛子”见势不好,陡然一声娇笑:“龙妖,想要下流,不如去找你家小荷妖!”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再也招架不住,灵机一动,将绿芙狠命砸向阿龙:“龙妖,她既是你的孽种,我便痛痛快快让你父女团圆。”
    阿龙何等神通?早就防着她这手,更是快如急闪,一把抢过绿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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