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元望着那头传来盲音的电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孔繁蔚从清水镇撤兵和他打得难解难分,此时的状态便如绷紧弦儿地弹簧,谁若先松了劲儿,可是要吃大亏的!稍有不少便是兵败如山倒的下场。
    副官见他冷在当场怜悯的走过去轻声道:“将军,大帅那边又有什么为难的差事让你去做?”
    宋哲元叹息了一口气,十分无力地说道:“大帅让咱们北上大同,阻拦刘郁芬叛军。”
    副官听了,不觉也楞在哪里,随后大呼道:“将军不能啊,若是分兵而去。孔繁蔚必定趁机进攻,留下的兄弟哪里还有活路!大帅这是乱命,将军万万不能遵循!”
    宋哲元无奈地说道:“于公,我辈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于私,大帅于我有提携之恩,我意已决,毋庸再说,今天晚上便分出第十三旅团北上!你收拾一下,跟着去吧!”
    “将军!”副官惊叫道。
    宋哲元道:“你跟了我这么久,其实早该外调成为营长或者团长了,是我宋哲元舍不得你,私自将你留下来了,现在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希望你不要推辞!”
    副官道:“将军!”
    “去吧!”宋哲元道:“你我还是信得过,此去大同若是能拿下刘郁芬则拿下,若事不可为机应变,解散也好,投降他处也罢,总要为兄弟们留下一条活路!去吧!
    好不容易做了这个决断,不管对错,宋哲元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觉得轻松了多了,阳光照射进来司令部多了一片黄昏的温暖,他轻轻地拿起一旁的指挥刀,徐徐地拉开,寒光冷彻的刀身上缓缓地倒印出黄昏的暗淡和他凝重轻松的面容,刃上无意间闪过的寒星,无言的诉说着锋利的过去,寒光射到心中,往事不觉历历在目,戎马生涯地种种,多少兄弟战死沙场,多少兄弟尸骨无全,多少兄弟死于军法,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一种幸运,只是如今气数已尽,绝非人力所为,忽然他裂开嘴笑了,飞快地将指挥刀插入刀鞘之中,大笑道:“大丈夫但求轰轰烈烈无愧于心,何必做那小儿女之态,徒增烦恼!”随后走出司令部,巡视着己方阵地,往日颇为严峻的师长,如今也多了几分和蔼可亲,倒像是邻村的大叔一般,不但亲自示范如何躲避敌人的子弹,还蹲下为几个绑腿还打不利索的新兵蛋子亲自示范。
    翌日,孔繁蔚察觉到对方分兵之后,当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宋哲元亲临战场,捡起地上的冲锋枪便打了起来,周围的兵士们看到长官都不惜死,士气立马高涨了许多,多次顽强而又勇猛的打退了孔繁蔚部的进攻,然而新兵蛋子的匹夫之勇使不可能玩的过老油条们的圆滑狡诈,进退有度,时针无情的过去了半个小时,孔繁蔚部也成功地击垮了宋哲元部,顺利收复河曲,神池两地,俘获国民军六百余人,粮草辎重无数,可谓大获全胜,唯一令孔繁蔚感到遗憾地却是没有能够生擒宋哲元,当宋哲元的尸体被抬到孔繁蔚面前的时候,孔繁蔚不觉有些动容,此人虽是敌人,却不愧为军人,临死之际还死死地抱着一挺机关枪,怒目圆睁。孔繁蔚不觉倒退了几步,伸手便敬了个礼,然后扭过头对副官交待道:“厚葬此人,为之立碑。务必要让其家老小找人的时候能够找到此人!”
    埋葬了宋哲元,孔繁蔚部继续动进,半路上在原平遇到了国民军赵席聘部正要开打,赵席聘却让人不打着白旗过来,表示归顺,原来这赵席聘和刘郁芬是姑表兄弟,从穿开裆裤起就厮混在一起,一直到从军也是形影不离,如今他也混上了师长的位置,算得上冯玉祥的肱骨之臣,心腹爱将,可惜此人虽然对冯玉祥没得说,但冯玉祥此人嫉恶如仇,洁癖甚深,一人叛变,牵连全族,他和刘郁芬不是一个姓的兄弟,皇帝株连九族都杀不到人家门口,可是那毕竟是封建皇帝腐朽落后,到了冯玉祥这里才不管这些,只要你得罪了我,老子不光要你好看,但凡和你有那么点亲密关系的人也要受到牵连,这不能不说是社会的进步。
    孔繁蔚了解了情况之后,对于赵席聘深表同情,却也不敢胡乱收人,只得亲自前往赵席聘营中,好生安慰他后,说道:“赵将军,非是我孔繁蔚无情,只是位卑官小做不得主,我已经给阎督军哪里派去了紧急电报,若是收你,咱们便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若是不收,你放心,大路朝天,绝不阻拦!在这等待的时间里,老弟可以暂去神池河曲等地驻扎修习,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赵席聘见他说得真实又十分诚恳,更重要的是神池河曲等地是三省边缘,阎锡山便是不收留自己,也不至于被他害了,当即答应下来,去了神池。孔繁蔚继续东进,正值孔庚率众将领与佟麟阁等人龙争虎斗之际,孔繁蔚当即投入战斗,如一柄尖刀横腰斩断了葛金章部与佟麟阁部的联系,面对突然而来的孔繁蔚部,葛金章团与之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但毕竟所部人马只是个团级编制又有大半的新兵,战到了十几分钟左右,葛金章团便出现了涣散的痕迹,葛金章无奈只得且退且走,孔繁蔚趁机追杀过去,赶走了葛金章,从而完成了对佟麟阁部和张维玺部的大包围。
    葛金章一开始也多次冲击,奈何事不可为,非但没有为佟麟阁解围反而搭进去几百口子,心想救援不成若是退回灵丘必遭冯玉祥迫害,若是继续留在此地,不过是坐以待毙。不如趁此良机脱离冯玉祥,归顺东南,打定主意之后,他又假惺惺召集几个营长过来商议,这些个营长大字不识一个,都是临时从排长,连长抓上来的,哪里有什么主意,便集体哑然,最后出来一个代表,说道:“大人若是不嫌弃,你就替弟兄们讨个主意好了!”葛金章微微一笑,便说出投奔东南的事情来,众营长面面相觑,不过有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答应下来,毕竟能活着,谁想死啊!葛金章当即率部去了阜平,投奔了陈炯明,陈炯明大喜,立即提拔葛金章为少将参谋留在身边,一边将葛金章部人马去腐存精,留下了半个营的精锐重做他的近卫,自然还是葛金章说了算,这一点让葛金章等人感激万分。
    有了葛金章等人的第一手资料之后,陈炯明捉摸着自己所属的第二军老兵基本归队,新兵基本操练合格,也是时候真枪实弹地拉练一把了,想好说辞之后便电话居仁堂常振邦哪里,常振邦接到电话之后很是理解陈炯明现在的想法,但他还是希望陈炯明好生修养为妙,一旁的叶济听了,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大人,还是让陈大人去吧!大人以为第二军上下重新成立,新兵多而老兵少,缺乏实战经验,拉出去作战怕是凶多吉少,不过老夫却觉得能够进入山西作战的军队非陈炯明大人所部莫属!”
    常振邦吃了一惊,叶济明知道陈炯明如今的部队虽然还是挂着第二军的旗帜,但是本质上却无异于新编部队,可是为什么他还信誓旦旦地提出进入山西的部队非陈炯明莫属呢?如今看山西的战事,阎锡山绝对有能力将冯玉祥拍死在晋北地区,既然他显示出来了庞大的战斗力,为什么不拍个强有力的军队压过去呢?想到这里他对那头的陈炯明说道:“陈大哥你先做好准备,我这里再研究一下,若是可行,你可不要误了时间啊,哈哈。”笑着挂断了电话,却疑惑地向叶济望去。
    叶济似乎看出了常振邦心中的疑惑,道:“大人且听老夫细细道来,这山西一地,经过阎锡山十数年的经营,早已经被他弄得固若金汤,历届中央政府除了袁大总统他还畏惧三分之外,几乎没人能入了他的法眼,这畏惧之心既去,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割据自雄之意便生,其人又老谋深算,厚积薄发,深得民心,这外有高山大河,内有百姓效命,便是大人挥师百万,除非杀光山西,否则山西不可战胜!还望执政三思!”
    常振邦眉头一挑道:“山河岂容割据,金瓯岂能独缺?便是挥师百万,效仿洪武杀尽天下刁民也是好的!”
    “大人就不怕留下万世恶名?”
    “官渡之战,天下军队无不吃人肉,刘备称仁,曹操称霸。刘琨军吃两脚羊天下引为英豪,传为美谈。常遇春屠尽天下州府,朱元璋杀尽东吴故地,汉人至今推崇,我常振邦,汉人也,便是杀光山西之人,天下也不以为意!毕竟统一之功最高!”
    “执政大人当真愿意做此恶人?”
    “我效仿朱洪武,怎能算是恶人?”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天下各国断绝,朱洪武可以一手遮天,现在各国通讯发达,屠杀百姓可是天大的丑闻,更何况还是本国百姓,只怕大人得了山西而又失了整个中华!”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天下一统少山西吧!”
    “派陈炯明将军去山西,大事可成!”
    “为什么?”
    “陈炯明将军跟随大人南征北战,关系非同一般,等若兄弟,贵重万分,此去山西,由他出面,也算是给了阎锡山天大的面子,不至于让人反感,此其一也!再者陈炯明出身革命党,与阎锡山一般无二,当初身份党内身份甚至还在他之上,阎锡山有些话别人不方便问,他却是方便的,此其二也!山西军政两界中的革命派系是阎锡山统治山西的主力,陈炯明前去安抚,必定事半功倍,可成大功。此其三也!陈炯明的军队是新编而成,外人看来战斗力必定薄弱,此番由他入晋,不至于引来阎锡山的戒备,如此才方便行事,不至于被人太过掣肘,此其四也!再者陈将军所部人马虽是新军,但老兵不少,战力可观,应付突发事件绝对可靠,此其五也!所以老夫认为此去山西非陈炯明将军莫属!”
    常振邦寻思了一会儿道:“叶先生怕是也要毛遂自荐吧!”
    叶济道:“那是自然,老夫愚钝,但陈将军此行总有需要老夫的时候,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管呢?大人以为如何?”
    常振邦道:“此去山西不易,车马劳顿之下叶先生可要保重身体。陈大哥那边也需要老先生多多提携了。”
    “这是自然!”
    常振邦拿定主意之后,便起草电文,批准了陈炯明入晋支援作战的请求并任命他为援晋志愿军总司令,授予全权。同时任命叶济为山西安抚制置使,前去太远安抚阎锡山,并在电报中生命,这个安抚制置使只用于战时,战后便回京削印,以打消阎锡山的顾虑。
    但是真的能够打消阎锡山的顾虑吗?这个问题之后天知道,反正阎锡山收到常振邦的电报之后,脸色顿时就绿的不行,当即让赵戴文拿了十万大洋前往西京,找孙传芳借兵,不要求他出多少兵马,只要一个旅长就行了,多了是引狼入室,少了无法震慑陈炯明形成势力均衡,只有双方势均力敌之后,他阎锡山作为本土的老大,才能一手托两家,抱住山西大本营。同时将着庚东调阳泉,对外宣称是筑起第二道防线,以备不时之需,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防备东南的后手!
    赵戴文轻车简从一路往西,抵达蓝田之后,先找了家客栈,稍事休息,准备明天一早便去西京面见孙传芳,正当他要睡之时,突然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他忙拿起枕头底下准备好的手枪,低声问道:“谁?”
    外面人说道:“爷,外面有督军府的人找你,小店惹不起,只能打扰您了,还望你宽恕一二!”赵戴文一听是督军府的忙从说道:“告诉他们,我这就去,让他们稍等一下!”说着穿好衣服便出了门,却见小二恭候早就恭候在了一旁,还没等他说什么,小二便过去,满脸笑容地说道:“爷天黑路不好走,我来搀扶你,这样走的快点,若是晚了,督军府的人惹不起你可是弄死小店却是易如反掌!”说着边去搀扶赵戴文,赵戴文不疑由他,却不料小二手中突然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从赵戴文的肋下刺了进去,赵戴文刚要喊叫,却被小二捂着嘴巴进了旁边的屋子,不一会儿小二穿着几乎和赵戴文一般无二衣服走了出来,淡淡地说道:“我,才是,赵戴文!此去西京孙传芳那边借兵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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