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照亮了大半漆黑的夜空,撕扯下昨夜朦胧的面纱,温热的稀饭按耐不住兵士们兴奋地喜悦,嘹亮的歌声代替了阵阵鸡鸣,都出都是东南军勃勃的生机与奋发的朝气,常振邦迷茫的双眼看着外面的一起,林焚小心谨慎地在一旁警卫,昨夜大人回来的很晚,至于他和吴佩孚说了些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不过想必谈得极不愉悦,以至于大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撤兵的决议,让林焚着实高兴了不少,不过常振邦却是彻夜不眠,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的保定城墙,数百年的雄城,数百年的沧桑,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又一个虚影,他知道这个国家是靠一个又一个历史中的人所构建,那些或万众瞩目流芳千古,或舍身为国遗臭万年,他们的身影在常振邦的眼中是虚的,但是在这个国家中却是实实在在的,以身作则成就了这个国家的今天而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各种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失败者并不比成功者矮上几分。
    林焚在一旁小心的观察,见大人明亮的眸子的光彩,时而明媚如夏,时而寒冽如冬,时而如沐春风,时而忧愁如秋,不动的却是前方的保定古城,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成了大人为了攻克保定而绞尽脑汁的表现,唯有外面的歌声和鸡鸣告知了时间的抵达。
    “大人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林焚趁着常振邦眸子中出现一点混沌,想是大人累了,便见缝插针地说道。
    常振邦缓缓地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说道:“几点了。”
    林焚忙从怀中掏出怀表,道:“五点三十八分。”
    “五点三十八了?”常振邦喃喃地说道,不待林焚回复,便突然站起身来,道:“吩咐下去,按照犒赏三军的规模杀猪宰羊备酒,要快!”
    “是,大人!”林焚很是兴奋地说道,在他看来大人的这个动作便是大举进攻的前兆,东南吞直并奉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待这个消息从伙房那边传开的时候,整个东南军营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常振邦瞥了营外一眼,冷冷地说道:“出去,安抚一下兄弟们,这个时候并不需要这种气氛。”
    自信可以让人如虎添翼,但骄傲却是软肋。林焚笑了,道:“是,大人!”
    林焚出去之后,营外的欢呼小了许多,但是东南兵内心中的骄傲愉悦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下去。
    “报~!”
    前方的探子心急火燎地从人群中来到常振邦面前,喘着粗气道:“骑兵大人,保定城头竖起无数白旗,吴佩孚曹锟等一干直系将领,他们正缓步朝着我军营地走来。”
    常振邦心中一痛,道:“下令所有东南军整齐列队,原地待命,有所东南军官随本官前去。”
    “是,大人!”闻讯而来的东南将官们高声欢呼道。
    红色如血的地毯如潺潺流水般从中军大营扑向了保定城外,常振邦一声戎装大礼服,在一干东南文武幕僚之的簇拥下,徐徐地走了出去。
    当年的曹锟曹三爷,在五方会谈之上作为东道主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的吴佩孚何等的嚣张跋扈鹰视天下,现如今却一身便装颇有些白衣出降的味道,这绝不是他们的无能,而是时也,势也!对方的不甘掩饰不住,但是大义却让人倍感敬佩,若是没有东瀛的咄咄逼人,这些人或许会死战到底,或许会奉直合流,绝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可如今奉系勾结东瀛人队中华虎视眈眈,曾经的盟友便成了敌人,或许这样能够阻止常振邦的北伐,保得住彼此底盘势力,只是有些事过了,就不好说了,兄弟阋于墙,外御强敌这是留在中国人骨子里的血液,到了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常振邦缓缓地来到曹锟面前,温柔地以一种自家子侄的语气问候道:“三爷,北京一别,少于问候,还望赎罪。”曹锟面不改色平静如被邻家叔伯道:“天南地北相见不易,有这份心就是了。”说着向吴佩孚使了个眼色,吴佩孚双手端过一柄九狮军刀,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
    “这柄军刀是我当年平定西南叛逆有功,袁大总统赏下来的,一直作为我的军刀,现在我老了,想趁着还走得动,去东瀛看看,长长世面,这柄刀就送给你吧!”
    常振邦双手捧过九狮军刀,倒退几步,转身交给了林焚,道:“三爷的好意,振邦刻骨铭心,绝不辜负三爷的厚望,不过此去东瀛山水迢迢,人情险恶,也有有防身之物才好。”说着解下腰间的九狮军刀,双手捧过头,道:“这柄军刀是我进入广州湾后,徐大总统所赐,还请曹三爷笑纳以作防身之用。”
    曹锟点点头,吴佩孚上前一步将常振邦手中的九狮军刀收了下来,推到了曹锟的身后,刘梦庚走双手捧一摞账目,到了常振邦的面前。曹锟接着说道:“这是保定城内各军的花名册,粮草辎重的记录,枪支弹药的使用情况,都在这上面了,振邦,你待会下去核查一下吧!”
    常振邦道:“曹三爷做事,振邦信得过。”同时叶济出来接管了这些的账目。
    曹锟望着退到常振邦身后的叶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发酸,却突然悲凉地哈哈大笑道:“秋天的风还真是清凉啊,只可惜这一去东瀛,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今年刚下来的小麦和玉米。”
    吴佩孚在后面说道:“三爷,秋收了,一地自有一地的风物,咱们到了东瀛,吃吃东瀛的秋收不另有一番风味吗?”
    曹锟无奈地笑了笑,对常振邦道:“我和子玉明天的轮船,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保定城里里外外就都交给你了,希望你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国家和百姓。告辞了。”他话刚说完,吴佩孚便从后面赶来一辆马车,恭敬地搀扶曹锟上去之后,自己也跳了上去,对着常振邦拱了拱手,道:“希望有机会,在与老弟驰骋沙场,一决雌雄,告辞了。”说着拿起马车旁的鞭子,使劲儿一抖,马车缓缓地朝着东北方向走去。
    “北望满洲,渤海中风浪大作。想当年,吉江辽沈,人民安乐。长白山前设藩篱,黑龙江畔列城郭,到而今倭寇任纵横,风云恶!甲午役,土地削;甲辰役,主权堕。江山如故,夷族错落。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却归来,永作蓬山游,念弥陀……”
    不知道是谁,唱起了北洋第三师的军歌,接着无数人登上城楼,扯着嗓子唱起了这首吴佩孚所做的歌曲,
    封闭的马车内痛不欲生的哭泣声被秋风吹来,没个人鼻子都一阵发酸。大将不能马革裹尸却被政治下野流放,这是何等的悲哀。不少东南将领闻声落泪,不过大多数东南军上下得知曹锟吴佩孚出城投降之后,顿时欢呼起来,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多大的荣耀就算不升官发财也有地吹了。
    随后常振邦在刘梦庚和曹锐的带领下,率军进入了保定城,接管了城内的城防辎重和弹药库,在接管城防的时候,常振邦吩咐下去用准备好的酒肉犒赏直系军队,安抚他们心中的不满和悲壮的情绪,东南军这时才知道这些酒肉不是给自己责备的,埋怨之声四起却也很快散了,毕竟胜者没有和败者一般见识的道理。常振邦趁机将叶举找来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你马上带一队骑兵悄悄出城,追上曹三爷他们……”
    “大人,曹三爷他们既然已经投降了,用不着赶尽杀绝吧,无论是北洋还是西南都没有这等规矩。”叶举小声地在常振邦耳边轻轻地说道。
    常振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此去天津,过州穿府的,若是两位大人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咱们东南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届时天下群雄群情激愤,那就不好办了,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两位大人,直到他们安全的上船。明白了吧!”
    叶举听罢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自己想歪了,忙说道:“卑职明白了。这就去。”说完带着自己的骑兵部队从后面悄悄追了上去。
    叶济走后,曹锐过来找常振邦开门见山地问到了他打算如何处置保定城内的军队,常振邦想了想,说道:“曹三爷,吴大帅高情厚谊,我常振邦也不会斩尽杀绝,不想跟着我干的,另谋高就,给足盘缠。想跟着我干的,本官一视同仁绝不会厚此薄彼,曹锐将军意下如何?”
    曹锐听了之后,低下头想了想,道:“常大人做事仁义,曹某人万分佩服,只是兄弟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人能够成全。”
    常振邦道:“曹将军所说,小弟何干推辞?但说无妨!”
    曹锐道:“我曹家在天津家大业大,三哥这一下野,怕是有不少人会惦记,所以曹锐肯请大人照顾我为天津镇守使,就近照顾一下家业,不知道大人可否应允。”
    常振邦道:“有我常振邦在,就没有人敢为难曹家人!居然曹锐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本官也不好推辞,本官便向中央上奏,册封你为天津镇守使!”
    “谢大人恩德!曹家感激不尽!”曹锐虽然这么说,但常振邦也能看出他一肚子的不痛快,从指点江山称王称霸到寄人篱下这其中的滋味着实是不好,他又不满也不奇怪,况且他一介庸人,兵马再多也只是看家护院而已,想到这里常振邦淡淡地说道:“吴大帅的军队,曹三爷的卫队师,如何处理呢?”
    曹锐打心眼里不想说这些事,毕竟这年头,谁掌握了军队谁就有了说话的资本,否则便是说下大天来,也是个屁!可是有些事是瞒不过的,常振邦又不是蠢货,迟早会知道的,倒不如现在说了,将来免得麻烦,也算是为三哥留一点香火,想到这里,他冷冷地说道:“大哥的卫队师交给老气曹瑛带领,吴大帅的军队交给萧耀南整编。”
    常振邦道:“如此安排,倒也妥当,曹瑛将军依旧为蓟榆镇守使。萧耀南为大名镇守使如何?”
    曹锐闻言当即喜形于色,这些人保住了,三哥从东瀛回来之后便有了翻本的机会,这东南虽然强势,终究还是有曹三哥的一分天下。
    常振邦看他这么欢喜,心中不由得冷笑,天下思治,便是淮阴侯那么厉害的人物也不敢造次,曹锟吴佩孚回国之后又有什么作为呢?这两个人是军阀,去也知道民族大义不知道比西南东北那些人高出多少来,出让保定直隶这份情,他常振邦认了,必定不会辜负曹吴二人,还中国一个朗朗太平。
    “报,段执政出现在的保定城外,请大人城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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