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荣廷抵达衡阳之后,稍作休息之后便留下韩彩凤师驻守衡阳,看守辎重,其余各师团三更做饭,五更起兵便浩浩荡荡杀奔衡州而来,途径呆鹰岭时,迎面遇上了毕边康,刘日福当即率领两部残余,刘日福部还倒好说,一个整编师只不过损失了个把人而已,没什么好责怪的,倒是这毕边康原来无边无际的三个师团如今只剩下一个多点有限,凄惨如此,陆荣廷也不好说什么了,总不能还让人家当炮灰吧,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只得好言好语安慰了几句,打发他先回衡阳帮助韩彩凤防守衡阳,毕边康一听不用再去前线拼死拼活,这心当真比吃了蜜还甜,就像老爹见他表现不错,让他当了峡州的城防团长一样开心,只可惜故人已逝,想起来也是徒增伤感,更何况老爹还是自己亲手所杀,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感觉到一阵没来由地心痛。
    陆荣廷见他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当即误会了他的意思,道:“老弟并非老哥哥不让老弟你为父报仇,只是兄弟们都累了,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不过你放心,老哥哥抓了常振邦之后,必定送到你面前让你报仇雪恨!”
    毕边康见他误会了,趁势留下两行浊泪,悲悲戚戚地说道:“老哥哥如此仁义,当阵脚小弟说什么好啊,也罢,我毕边康堂堂七尺男儿,这条命就卖给你了,从今以后大哥让我往东,我决计不往西,让我杀人我绝不救人。”说完噗通一声便跪在了陆荣廷的脚下,呜呜大哭起来。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陆荣廷见着毕边康哭的情真意切,不觉也有些被他感染,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忍不住也有些伤感起来,当初的懵懂和不懂事,让他父子间产生了许多的口角和不睦,等自己当了老子之后,便渐渐明白了,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不过他陆荣廷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广西的霸主,这种伤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眼泪还没落下三四颗,便算过了,接着压拉起毕边康地手道:“好兄弟,以后就跟着哥哥,哥哥有口肉吃就决不让你挨饿,有衣服穿就决不让你受冻。你现在先去衡阳休整一番,等弄好了,哥哥再调你过来。让你和东南好好地干他一场。”
    打发了毕边康之后,陆荣廷这边再次调整部队序列之后,奔向衡州,等大军抵达衡州城下之时天色已接近傍晚时分,一阵阵秋风吹来,凉气十足,陆荣廷只得安排下巡防人马之后便下令全军就地歇息埋锅造饭。
    衡州城的探马早就将陆荣廷的消息传到了常振邦哪里,此时常振邦正和叶济下棋,听罢只是淡淡一笑,道:“来得好,只可惜少了点,若是唐继尧的大军一起来的话,就省事多了。”叶济笑道:“大人你要知道贪多嚼不烂,若唐继尧的大军也顺应而来的话,只怕咱们做的那些安排就成无用功了。”常振邦道:“及得陇又望蜀,人心不足蛇吞象。”
    “将军!”叶济说着来了一个卧槽马,将常振邦的老头逼了出来。
    常振邦道:“叶先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怎么着也得知应一声不是吧。”
    叶济道:“这种棋若老朽还要说的话,大人您的心只怕没有半分放在这上面了。”
    常振邦道:“谁说不是,此时振邦的心当真是长了翅膀,恨不得现在登上衡州城投,好好看看陆荣廷的五万大军是如何毁灭的。”
    叶济凝视着棋盘,把玩着手中的一颗棋子不知道放哪里好,最后悄悄地将常振邦的老头送了回去,道:“主帅不见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人你可不能走这一步,因为小的帅已经露面了。”
    常振邦道:“将帅见一面哪有如何?两军打仗可不是下象棋。”
    叶济道:“曹刿劫齐桓公,大人是齐桓公,可惜那陆荣廷不是曹刿,而是荆轲!便算那陆荣廷不是荆轲,也难免有伤人的暗箭,无心的流弹。老朽无能也多少对大人了解一二,大人年轻气盛,多次亲临战场,冲锋陷阵,这一点老朽很是不能赞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大人一人胜负东南几省安危,就算大人为鼓舞士气上阵杀敌,可是说句心里话大人你真的比得过那些久经沙场的兄弟们吗?他们不但要杀敌立功还要分出兵力保护大人,只怕又有无数兄弟白白死于非命,而大人侥幸毫发无损也是上天垂怜,窃以为大人这样做很不值得,老朽今天说的这些话或许很不对大人的心思,但确实老朽肺腑之言,还希望大人能够听得进去,大人若是觉得老朽说得不好,不放当这是一场醉话好了。”
    常振邦闻言,脸色一变,十分郑重地站起来,对叶济道:“多谢先生指教,振邦必定牢记于心,先生放心,振邦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轻言上阵了。”
    叶济点点头道:“大人虚心受教,纳谏如流,实乃帝王之雏,七情六欲若能压制一二,何愁大事不成?若叶某猜的不错,大人希望趁那陆荣廷尚未站稳脚跟之际,给予其雷霆之击!”
    常振邦马上说道:“是振邦愚钝了,受了情绪的控制,还望先生见谅。”说完起身要走,却被叶济一把拉住道:“大人要往那里去?”常振邦道:“回去睡觉也好养足精神明天再战!”叶济不以为然道:“大人又错了。”常振邦大惑不解的说道:“先生教我摒弃七情六欲之后在做决定,振邦现在舍弃刚才鲁莽之下所做的决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先生又说振邦错了呢?还是振邦哪里又理解错了?”
    叶济道:“大人理解的很对,但是大人也错了。”
    “哦?还请先生指点一二。”常振邦十分虔诚的说道。
    叶济道:“情绪能够让人做出错误的决定,但大人决定此时发动对陆荣廷大军的攻势并没有错,错的是大人不应该轻易地站到城墙上去,更别提什么主帅战场相见的事了。”
    常振邦大喜过望,叫道:“那太好了,林焚,林焚快点给张友天,张继华等人发送电报。”
    电报的电波通过深夜的黑色抵达衡南县石牛岭峡谷腹地,沉睡中的张友天叫醒,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经略使大人发来的消息之后,他立即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指挥官兵将先前用于遏制河水的工程尽数爆破,只见刚才还温柔的像个小姑娘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河水转眼间便呼啸而去,遮天蔽日声势浩大,放眼望去不论什么东西尽数卷席而去,先是冲破了衡阳城,将桂系辎重粮草尽数洗涤一空,驻防师团更是人畜尽灭,接着浩浩汤汤直奔衡州城下,陆荣廷见势不好,想要转移,还没来得及调动,五万大军冲了个一干二净,死伤极多,便算活下来的也是师长找不到旅长,旅长找不到团长,成了一滩散沙。陆荣廷骑马而行,收拢残兵,清理之后,不由得泪水汪汪地往下流,来的时候五万之众,后又有了刘日福师的加入,声势更是浩大,没想到这仗还没有打,敌人还没有见到,枪还没有响,炮还没有放,一场大水过来,清点人马不过是千儿八百人,粮草辎重尽数丢失。以这点兵力在湖南境内想要不让贼惦记都有点难,更何况衡州城内还有常振邦东南精锐之师。没奈何只得转向西南,经由永州回广西,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看今天他着了常振邦的道儿,来日他必定让常振邦加倍奉还!
    行不多远,便听到前方杀声大起,冲出一支大军,放眼望去有数百人之众,此军正是常振邦的特殊部队之一罗霄山师团,又称山贼师团,为首大将正式肖珊茂,只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不少穿着各式衣裳的山贼冲到了陆荣廷面前,大声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吧买路财!迸半个不字,你来看我这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陆荣廷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道:“你是哪里的毛贼,胆敢在老子面前拦路,当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老子要是不好好治治你,当真是没脸在这黑白两道混了!”说着大手一挥,想要挥军过去,剿灭了这伙山贼。
    此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桂系官兵,可谓大浪淘沙留下的精锐,各个说不上以一敌百,却也不是这伙山贼能对付的,一个冲锋过去,几乎就冲散了肖珊茂的大军,本想拿住这伙桂军好到常振邦面前表功,从此山贼便官兵,封疆裂土也光宗耀祖一番,没想到自己的兵马这般不济,还谈什么封疆裂土,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山贼吧!想到这里他大呼一声风紧扯呼,便再也顾不得他人扭头便走,其他人有样学样,片刻功夫走的那叫干干净净。
    陆荣廷见状哈哈大笑,一扫刚才的颓废又来了劲儿头,想要退到永州,重整大军在与那常振邦一决雌雄,谁知道笑过之后,只听到后面马蹄声阵阵接而不断,回头一看,后面乌烟瘴气之中冲过来一支气势汹汹地骑兵部队,陆荣廷见状不由得悲从中来,心说难道我陆荣廷就要死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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