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热地如下火,烧不着人,却已经让不少赶路压货的人热昏过去了,好在这两天下了一场倾盆大雨,闷热下去了之后,便有了一点点久违的清凉,负责运送这匹面粉的王老大本想趁着凉快赶紧赶路,将下雨耽误地时间给找回来,等这些面粉上了前面码头上的货船,兄弟们便如放了大假一般,好好地在船上歇着就好了,一旦过了九江,出了鄱阳湖口,这趟磨人的差事也就算交代了,他们也能去窑子里快活快活一扫这几天的晦气和艰辛,想的挺好,可是这泥泞不堪的小道实在不给王老大一点面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汤子里面趟来趟去就别提多郁闷了,好不容易走了十几里之后,这见鬼的日头噌的一下子就到了天中间,刚才还有点冷的地面上一下子如沸水一般,几乎烫的让人不敢双脚着地,只得叫天骂娘般地咬着后牙根往前走了。
    这鬼天气一变,王老大的队伍非但没有将时间赶回来,反而比原计划耽误地更多了,就在他想法设法想要让这些汉子多赶些路的时候,前面的壮汉忽然回过头抱怨地说道:“王老大,找个地方儿歇一会儿吧,兄弟们可是都累得够呛了!”
    王老大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哗哗的汗水,手搭凉棚朝着前头看了看,叹了口气,道:“说什么呢?文老爷可是下了死日子的,这要是耽误了日子,那可是吃不饱兜着走的罪过啊。兄弟们行行好,再走走,再走走,等上船的时候,哥哥请兄弟们喝酒!”
    从他身后冒出一个壮汉气喘吁吁吐着舌头,如夏天的野狗般喘着粗气道:“王老大真的不行啊,刚才又有两个汉子昏倒在泥水里了。若这样走下去,怕是到不了上船的地儿,兄弟们便要散摊子了。”
    “什么!可别让车上的面粉掉进泥水啊!”王老大大吃一惊,很是惶恐地一把抓住刚才的壮汉紧张兮兮地询问道。
    壮汉喘了口粗气,道:“大哥放心,那两个小子摔倒的时候都有人看着,保证没有一袋面粉掉进泥水里。”
    王老大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文老爷眼里可不容沙子,告诉兄弟们再苦再累也要保护好面粉,若是平安递到码头,老子请酒请肉犒劳兄弟们!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子在江西呆了十多年了,愣是没见过这般混账的日子,刚下过一场暴雨,还没凉快半天,就如下火一般,也着实难为兄弟们了!”
    “可不是吗!”先前的大汉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我记得前面有个小树林,等咱们到了哪里地时候,估计这地面上的泥汤子都干巴了,不若在哪里让兄弟们好好休息,在这样走下去,兄弟们若是都垮了,这就不是行程不行程的事情了。老大你可是要好好想……”谁知道他一句话没说话,便咣当以上倒在了地上,后面赶紧过来两个大汉将他抬到一边,又是喷水,又是按人中的,好半天忙乎才将此人唤醒,王老大亲眼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对后面的壮汉说道:“其实这样的鬼天气,老子当真应该让兄弟们等到了那片小树林后好好歇歇吧!可是如今天下不太平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大你真是多心了!”后面的大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这条路咱们弟兄可是走了没有十几趟,也有八九趟了,放心吧。”
    王老大叹了口气道:“也罢,通知弟兄们赶紧赶路,等进了小树林让大家好好凉快一下也就是了。”
    “得了!你老当真是生圣明!我这就去通知弟兄们!”后面的壮汉兴高采烈地说着。
    这个消息传过去之后,车队的速度明显得到了提升,眼瞅着就能看见小树林了,王老大却又被有些疑惑了,那文和可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主儿,最喜欢干的事儿便是从蚊子腿上割肉了,兄弟们遭了这么大的罪过,一旦歇息下来的话,怕是就不容易起来了,反正过了这片树林,再走上一个时辰的路便到了码头,不若直接过去算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他回头看了看这些累的如狗的兄弟们,心中不由一探,这要是不停下来,怕是当场就造反了吧,那个时候自己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安抚这些汉子少不得也要花些功夫,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王老大两权相害取其轻,还是去前面的小树林休息一下好了,大不了给那几个窗户说点好话,将耽误地时辰赶回来也就是了,拿定主意之后他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心中的怨气却是越积越多,最后只得将满腹的抱怨都怪在了文和那小子的头上。
    若不是他贪小便宜,放着正规码头的生意不做,非要到这见鬼的小地方找了要价格儿递了一般的名不见经传的小船队,兄弟们三天前就坐在船里面钓鱼聊天了,当然这种话他也只敢在肚子里说说而已,毕竟是拿人钱财给人当差,主子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干一天活儿有一天的工钱,其实算算也不亏!
    眼瞅着运送面粉的车队快到小树林的时候,车队的速度呈直线般的落了下来,最后竟然如蜗牛般慢慢地降了下来,王老大本想好好训斥一番这些汉子,可是想想也就算了,反正要歇了,就别再找不痛快了,这时候若有个挑刺的站出来,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告诉兄弟们再加把劲儿,进了树林哥哥让兄弟们好好歇歇!”王老大几乎又哀求地语气说道。
    壮汉将口信传下去之后,车队的速度非但没有明显的加快反而更加缓慢了,王老大一肚子的火,却又不得不咽了下去,心想却让这些懒货一马,等不紧张的时候,老子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蠢货!
    就在前方缓缓到了树林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林子中‘啪’的一声枪响传来,王老大不由得一愣,便见上百号身穿着各色服饰,脸上蒙着黑布的汉子从树林中冲了过来。
    “我干,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里走了十几趟的,安全的很吗?怎么有了土匪?”王老大一把抓过后面的汉子吼道。
    后面的汉子委屈地说道:“我怎么知道这里面有土匪的啊,以前咱们走的时候不这样啊!”
    “废物!还不赶紧让人护住咱们的面粉去!”王老大气急败坏地将汉子丢了出去,汉子狼狈不堪的奔了出去,让那些车上车下的汉子将面粉护好了。其实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使了,这些汉子早就被刚才的枪声震慑地如同木偶雕塑一般,不论汉子是好言相劝还是恶语相向都是一动不动。
    王老大叹了口气,先是缓缓地整了整衣裳,擦了擦头上汗之后,随后大步朝着前面冲了过去,还没待对方说什么,便先做了一个圆圈揖,道:“不知道各位是那条道上的朋友?”
    “你便是这批面粉的主人?”
    这些蒙面土匪的头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还比较白皙,眉目之中充满了英武之气,言语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这种威压对于王老大来说并不陌生,他在文和身上就看到过,只不过文和身上的威严和此人相比较的话,用一句老话来说,便是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只是如此好的一个人,竟然混上了绿林道,当真可惜,可惜啊。
    不过王老大还来不及为这个年轻人可惜,他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现在只能想尽办法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了,于是他满脸赔笑,道:“这位大爷当真是错爱了,这么好的面粉怎么可能是处在小人之手?这些都是文和文大人的面粉,你们要知道文和……”
    “文和我还是知道的,他的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打骂犟顶横,馋懒奸滑蹭怕是整个江西省没有人不知道吧!哈哈!”年轻的盗匪首领轻轻地说着,轻轻地笑着,后面的那些蒙面大汉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那个年轻人笑的很斯文,很和气,他们却笑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这位大爷你要知道,不管这些谣言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文和大人可是江西督军李纯李大人的铁杆亲信和干儿子,你们当然可以在我面前嘲笑文和大人的那些是是非非,但是你们若是动了文和大人的一粒面粉,怕是……嘿嘿,李纯大人的作风做派想必就不用小人说了吧,诸位好汉应该明白!”
    “你以为拿出文和的幌子来我就会害怕?”年轻的盗匪似乎并不畏惧,脸上依旧是那种令人恐惧的从容与冷静,不但他冷静的可怕,便是他身后的那些蒙面大汉也是一点畏惧的反应都没有,简直就像是等在这里专门抢劫文和的一样,若真是这样的话,这批面粉和自己的小命怕是都保不住了,王老大当真不敢忘这上面想了,当真是想的越多,冷汗越多。
    “大爷,你可要想明白啊!”王老大心惊胆战的说道:“好汉爷爷虽然兵强马壮但比起李纯李督军来则是小巫见大巫了,咱们可不能那鸡蛋往石头上碰啊!”心中的猜想让他心中的底气一下子蒸发了许多,连称呼都由大爷变成了好汉爷爷。
    “哦?你倒是为了为我着想起来了?当真有趣!”年轻的盗匪首领很是轻蔑地往前看了看王老大说道:“你就当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王老大见他凑了过来,当真是一身冷汗,脸上发白,再无半点血色,还真怕他一言不合就将自己杀了再说,但他却从刚才的那番话中听到了一点点希望,对方若真想杀他,哪有这么多废话,看来刚才搬出来的李纯和文和两顶大帽子还是有作用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了一点点底气,马上说道:“不仅仅是为了好汉爷爷着想,也是为了小人的脑袋着想,好汉爷爷若是动了这批面粉,惹怒了督军大人,不但小人人头落地,便是好汉爷爷你也要到城门口陪小人看风景去了。
    “哼!你这家伙当真是一张伶牙俐齿!你以为三言两句便能将老子吓跑了?当真是做梦!”年轻的首领很是不屑地说道。
    “小人怎么敢这么无力放肆!”王老大悲催的说道:“只是觉得好汉爷爷这次若是高抬贵手,放文和老爷这批面粉过去的话,相信文和老爷哪里定会为好汉爷爷准备有一份意思!”
    那年轻的盗匪首领听了哈哈大笑,道:“老子若是信了文和,怕是人口就要挂在九江城楼的门口了,不过看你如此老实护主又负责的份上,老子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不过你怎么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吧!否则的话便是老子想放你,怕是兄弟们也不愿意吧!”
    王老大看了年轻的盗匪首领的一眼,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小的就献丑了!”说着拉过那个后面一个吓得双腿直发抖的汉子,在他头上放了一个石头,然后倒退百步,脱下上衣,蒙上眼睛之后,原地转了三四圈之后,伸手一挥,便见一道白光从他袖子中飞了出去,只听得咣当一声,一柄像食指大小粗细的钉子击打在汉子头上的石头上,并带着石头‘哆’的一声钉在了汉子后面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汉子应声谈到在地。
    那些押运粮食的汉子不由得纷纷拍手叫好!一幅幅与有荣焉的样子,年轻的盗匪首领看了不禁点点头,他后面的蒙面大汉却紧张兮兮的向前走了几步,将年轻的盗匪首领的护在了当中,防止王老大图谋不轨!
    王老大听见声音之后,嘿嘿一笑,将眼前的衣服扒了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朝着年轻的盗匪首领的拱了拱手,道:“承让了,不知道好汉爷爷是否满意!”
    年轻的盗匪首领淡淡一笑,道:“若这样的本事,难怪文和那小子要让你当这个押运官,不过为这种人卖命值得吗?”
    “值与不值都是在下的事,与大爷你无关!”王老大露过一手之后,竟然底气十足了许多,好汉爷爷立马变成了大爷。
    “很好,确实有些本事!这个东西给你回去交差吧!”年轻的盗匪首领朝着后面挥挥手,一个蒙面大汉从怀中拿出一个画卷丢给了王老大。
    王老大不知所以,在得到年轻的盗匪首领的授意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画卷缓缓打开之后,才发现这画卷上的人竟然便是这位年轻的盗匪首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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