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总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便是那嗜酒如命的钱德发也不止一次抱怨过宿醉的烦恼,这一次可以算是常振邦最为严重的一次宿醉了,头痛欲裂,便像被一个锋利的斧头从天灵盖一下子劈到了下巴尖处,又不小心又被劈歪了搞得浑身难受犹如成千上百只蚂蚁进进出出一般,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尤其是中午那火辣辣的日头穿过窗户毫不客气地照在脑袋上的时候,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了,一时之间真想好好请后羿喝上一顿,让他将最后的太阳也一并射下来算了,反正他都射了九个了,也不差这一个。
    “小子,你终于醒了啊!”就在常振邦万分难受的时候耳边传来昨夜陆小姐的声音。
    常振邦伸手挠了挠头,说道:“这是什么酒啊,怎么后劲儿这么大?”
    “得了吧,二十几度的酒水后劲儿也叫大?你还是男人不?”这陆小姐脾气倒是不小,也不管常振邦宿醉好了没有,一伸手便将他从床上拉了下来,道:“给老娘老老实实站好了!”
    常振邦想真好,但是身子只发飘,陆小姐看了撅着小嘴,想了想,说道:“给老娘闭眼!”常振邦赶紧闭上,其实不用她说,常振邦也想闭眼了,毕竟宿醉之中最不想干的事情便是睁眼了。
    接着,一阵凉爽喷来,一股子醋酸落到了常振邦的脸上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地喷嚏,谁知道这喷嚏一打出来,常振邦立马清醒了不少,再看陆小姐拿着醋瓶子上下不断地打量着常振邦。
    “你是华中军的人?”陆小姐冷冷地说道。
    常振邦耸耸肩,很是轻松地说道:“以前或许是,现在不是了!”
    “哦?”陆小姐疑惑地看了常振邦半天才地说道:“你不会是孙先生拍到华中军的探子吧!”
    常振邦一听这陆小姐称呼孙猴子为孙先生,立马警戒了不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兄弟虽不能帮着国家低于外患,却也不能兴风作浪,为了一己之私分裂国家吧!”
    陆小姐没想到他说的这般义正言辞,不由得说道:“你穿着华中军的军服,又不是孙先生的卧底,那些华中军的官兵为什么打着捉拿孙先生的名义抓你呢?”
    常振邦苦笑道:“谁知道呢?我只是个小兵,上面让打仗便打仗,让杀人便杀人,虽说军人以服从为第一天职,但是老子也不愿意杀害无辜,所以就想回家一趟,讨个媳妇生个娃拉。”
    “原来是个逃兵啊!”陆小姐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那些华中军的家伙要抓他,想到这里忽然又感到不对,她当即竖起了眉毛冷狠狠地说道:“少在老娘面前打马虎眼了,逃兵多了,也没见过如此大张旗鼓的抓过谁啊?你小子肯定没说实话吧!”
    常振邦心说行啊,这小姑娘长得婀娜多姿,又这般聪明伶俐,有胆有识若是个男的当真是个人物,不过老子却不能跟她说什么实话,免得这小娘们卖了自己,于是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家穷,耕地没牛,只得将团长大人的马匹借来用用了!”
    陆小姐看着他如看贼一般,道:“你可别骗我!”
    常振邦马上伸手指着天,道:“小的蒙小姐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怎么敢欺骗小姐?”
    陆小姐微微一笑,一副信了的样子,缓缓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对着外面吼道:“来人,将这个骗子给老娘绑起来,送到华中军去!”
    常振邦马上扑过去,一把将小姐抱在怀中,转了一圈,一脚踢上门,一手捂着陆小姐的嘴巴,说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人家以诚待你,为何这般害我?”
    陆小姐在常振邦怀中使劲儿挣扎,挣扎不过,索性用牙咬去,常振邦任她咬出了血也不松手,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一会儿我松开手,小姐可不许叫人了。”陆小姐在他怀中点点头,常振邦见她样子,不论她是真是假,只得松开了手。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不少嘈杂的脚步声,一个粗壮的汉子在外面喊道:“小姐,人都都齐了,就等您吩咐了。”
    陆小姐看了看常振邦,又看了看自己到大门之间的距离,只得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先下去吧,不过别走远了,指不定一会儿还有什么事儿要你们出把子力气。”
    “知道了小姐,我就安排这些人去整理酒库好了。”那粗壮汉子在门外说完,便带着一群下人走了。
    常振邦道:“这个汉子是个人才,可堪大用!只可惜卖身为奴了。”
    陆小姐提到这个汉子,便有些伤感,道:“他是我的哥哥!不是奴才!这一点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常振邦道:“这汉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小姐能为我讲讲他吗?”
    陆小姐叹了口气,道:“家父鲁冰花自小贫寒,父母双亡,在舅舅的帮衬下来我外祖父家干活,那个时候我外父陆天寒还仅仅是德阳的一个小酒坊主,膝下无子只有我母亲一人,外祖父见我父亲为人老实,干活也踏实,便招赘了他。我父亲感恩戴德一心一意帮着我的外祖父酿酒卖酒,说来也巧,自打我父亲入赘之后,外祖父的小酒坊越干越大,最终成了德阳乃至九江最大的酿酒场子,可惜的是……”
    常振邦见她唏嘘不止,也猜到了下文,只是淡淡地说道:“只是你的母亲一直无法为你父亲生下子嗣,你的父亲只好养了外室,这便有了你大哥,其实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你的外祖父和母亲?不过是下面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知道你的母亲竟然又生下了你,悲剧便这样诞生了吧。”常振邦说完之后,陆小姐眼泪却哗啦啦啦地落了下来,道:“你是个聪明人,事情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倒好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常振邦好奇地问道。
    陆小姐说道:“我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他觉得外祖父看得起他,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给拉他,便算是没有子嗣也要好好对待我的母亲,所以纳妾,外室这种事情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还是我外祖父着了急用酒水灌醉了父亲,扶着他上了母亲同房丫头的床,这才有了我的哥哥,谁知道我的母亲竟然极力反对,逼死了那个丫头,要不是外祖父过来,哥哥想也被她弄死了。”
    “你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虽然你父亲是个好人,但想必也入不了你母亲的法眼吧~!”常振邦感叹道,女人都是颜值动物,尤其是不缺吃穿用度的女人更是颜值动物之中的王者。
    陆小姐点点头,道:“在我眼中父亲是个好人也是个完人,但在母亲眼中却是个土包子,无论父亲如何谦让她都无法让她满意,从我记事开始,父亲在的时候,母亲总是不会笑的。尤其是父亲有了哥哥之后,更是对父亲百般刁难,最终迈出了哪一步,而我便是罪孽深重的证据!”说到这里陆小姐哇哇大哭起来,泪水如雨水般哗哗而下打湿了常振邦的手臂,常振邦摸伸手轻轻将她的眼泪打去,道:“不哭,不哭啊,后面的接过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你父亲无意间发现自己帽子绿了,一怒之下和你母亲合离,只是哭了你了。”
    “你错了!”陆小姐说道:“我的父亲老实但是不傻,他发现了自己妻子不忠之后,也没说什么,还是对我母亲很好,但是母亲却更加看不惯父亲了,等到外祖父知道这件事之后,当即震怒,一下子病倒了,临死之时将我母亲父亲叫来,当着众人的面拆散了这对夫妻,并将酒场七成多的权益给了父亲,母亲当然不干,将外祖父面前将父亲说的一无是处,最后让人赶走了父亲,父亲什么也没说,当时我看着父亲要走有些舍不得,拉着她的腿脚不要他走,他只是笑着抱了抱我说了句‘丫头,爹给你买个面人玩吧!’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外祖父见母亲如此忤逆,一气之下撒手人寰,驾鹤西去!母亲的事情传扬出去之后,众人气愤填膺,再也没人买我们家的救了,都说喝了这酒,人心就变坏了,眼瞅着酒场一天天衰败下去,母亲却毫无自知之明,不得已外祖母出面,将母亲赶出了家门,这样我变成了陆家的主人。父亲虽然没有在回过家,却也一直帮着外祖母,绑着我打理整个酒场的生意,这样陆家封缸酒才一步步缓了过来,后来皇上老佛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便想着尝尝这让人心变坏的封缸酒,这才让我们酒水成为了吧御用贡品,说来真是可笑!”
    “后来你的母亲呢?”常振邦淡淡地说道。
    陆小姐双眼弹射出滔天的怒气,道:“谁知道呢?或许和他的情人过上了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吧!就像父亲那样帮着我们酒场撑起来之后,让哥哥留下来帮我,自己却也离开了德阳,再也没有见过我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常振邦感慨道:“你的外祖父好算计啊,用一个不忠的女人换来了御用贡品的头衔,这笔买卖做的不冤,只是委屈了你的父亲。”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陆小姐狠狠地瞪了常振邦一眼,顿时从他的怀中挣扎了出来,道:“我的外祖父也是个好人,你若再诬陷我外祖父一句,老娘就是豁出去也要让你好看!”
    常振邦嘿嘿一笑道:“当真可笑,我来问你,这宅子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是不是在你出生之前便有了!”
    陆小姐想了想道:“不错,父亲喜欢一家人住在一起,这样能够照顾外祖父母,报答他们的提携恩德。”
    “真是愚笨,报答这绿帽子之恩吧!若不是你外祖父帮忙,如何能让一个陌生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这几进几出的大宅院,进入你母亲的床上享受那鱼水之欢?”
    陆小姐一愣,顿时怒羞成怒道:“都是我的妈妈不好!与我外祖父无关!”
    常振邦道:“一个妇道人家经常穿过这一大片宅院出去想必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闲言闲语,就算你母亲不计较,你外祖父也不会制止不管?难道说你母亲每次偷人的时候,对方都能在摆脱找到一条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路径?这种话说出来你也不信吧!”
    陆小姐尽管很想站出来反驳一番,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力反驳,毕竟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只能小声地说道:“我的外祖父人很好,我不希望你诬陷他!”
    常振邦道:“我诬陷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我觉得自己活够了应该让你抓起来交给华中军那些人?小姐救了我,我无以回报,只是希望小姐你能知道事情的所有。”
    “可是我外祖父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他对父亲就像亲儿子一般,父亲也想亲儿子一样孝顺,他没理由破坏这一切!”陆小姐说道。
    常振邦叹了口气道:“像亲儿子毕竟不是亲儿子啊,你的外祖父有着很正当的理由做这一切,只不过他做的这一切期初并不是想伤害你的父亲,但却真的害了你的父亲。”
    陆小姐道:“我倒要听听,你能怎样编排我的外祖父!若是不能让我心服口服,哥哥便在外面,我豁出去也要将你弄死!”
    常振邦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虽然你的母亲看不惯父亲,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你的外祖父也希望将这种美好的生活持续下去,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他们两个人的子嗣,由于你父亲的执迷不悟。所以你外祖父兵分两路,一路灌醉了你父亲生下了你哥哥,另一路则是让你母亲生下了你!或许你外祖父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都生了出来。所以你的外祖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你父亲发现之后,才出面斥责了你的母亲!”
    陆小姐叹了一口气道:“以外祖父的英明,这件事确实无法瞒过他老人家的法眼,就算是真像你说的这样,为了这个家,老人家做了这件事,我也无法埋怨他什么。恨只恨造化弄人,明明两个都能生育的人为什么在一起了却无法开枝散叶。”
    常振邦微微一笑道:“你的父亲虽然可怜,但你的母亲更是可怜,不过最可怜的却是你哥哥的母亲!”
    “也是,可怜他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了父亲,却被母亲逼死!”陆小姐不由得感叹道。
    常振邦想说什么,最后却叹了一口气道:“一切都过去了,陆小姐你的眼光要看到明天的太阳。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陆小姐听了这话点点头,突然说道:“你家不是穷吗?怎么也能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话来?”
    常振邦一愣,马上骄傲地说道:“富有富路,穷有穷招,我家虽然穷,但我可没少看戏听书,只可惜我不认字,否则老子怎么着也能当个小队长啊!”
    陆小姐摇了摇头,道:“你啊,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总是想法设法骗我这个小姑娘。”
    常振邦叹了口气道:“小姐咱们就此一别,怕是后会无期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只是小姐你太多疑了。”
    陆小姐想了想诚如常振邦说的这样,他只要踏出陆家大门口,便不会有再见之日,他骗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好吧,算你有理!”陆小姐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街面上华中军虽然不如昨夜肆意横行,但还是有不少官兵,你要出这德安城,起码要等到九江一战结束之后才方便。”
    常振邦说道:“好不容易才剿灭了赣匪军,镇压了孙猴子,没想到九江又起战事,这些当官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陆小姐叹息道:“都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不过我却是希望九江的那位大人能获胜!”
    “哦!”常振邦哦了一声,道:“没想到常大人和陆小姐关系这么好,难怪常大人能来江西当镇守使。”
    陆小姐摇了摇头,道:“老娘才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常大人呢,不过听说这位大人与别的官不一样,别人为了讨好袁大总统是想尽了法子杀人恨不得杀光了才好,只有九江的这位大人不一样,与民修养,安民保民,也算是个好官,有了这样的官,咱老百姓才有活着的地方,所以老娘希望常大人能获胜吧!”
    常振邦伸了伸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就不信这姓常的能有多清白,大小姐你可别被人骗了!不过姓常的好坏都和小人无关了,小人要回家了。”
    陆小姐看着他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对他说的一切却是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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