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邦咬牙切齿倒吸一口冷气将随之而来的伤痛强行镇压下去之后,缓缓地说道:“至于那些回不来的兄弟让有关部门统计之后按照阵亡就义的标准发放抚恤!没发放之前不行就从我账户上先应付着。”
    “是,大人!”张友能感觉心中一阵剧痛,这得多大笔款子,心疼地几乎扭曲了脸。
    “张副官每月再从我薪俸中拿出一半来,用这笔钱给那些兄弟家中发放补助,对了,发放的时候以我们文县守备军所有兄弟的名义发放,切记,切记不要用我私人的名义!”
    “是,大人!哦,大人这不好吧!”
    张友能感觉两眼一黑,身子晃了晃,这是钱看起来不多,但麻烦事儿不少,月月支出加起来也是笔不小的款子。
    常振邦没好气地瞪了张友能一眼,胸中伤痛又如潮水般重来,让他不得不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这些伤兵兄弟康复之后,能够继续留下的全部记录在案,同等功劳优先提拔。至于那些只能离开的营地的兄弟,一定要做出妥善的安排,务必让诸位兄弟人尽其力,家有补养。”
    “是,大人!”
    张友能感觉天塌了,地陷了,身子一抖就坐在了地上。心里直泛苦水,这钱都是常振邦的,他愿怎么花怎么花,人家都不心疼,自己又着什么急?只不过自己以后每天就陷在这些这抚恤亡者安排伤者的苦差事中,更恐怖的是以常振邦的性格恐怕以后这仗少打不了,这伤亡陆续叠加下来,怕也不是那么好相遇,至于别的好差事恐怕就没别的了。
    众将士忍不住高声欢呼,这种福利待遇若是真的出来,他们给常振邦卖了这条命也没什么,但是前提必须是常振邦的这一切必须说到做到。
    常振邦说完之后,看着欢呼的人群,很是满意,脸上刚刚露出一点淡淡地笑容,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张友能,华中天忙招呼张家弟子人将常振邦抬了出去,这里是伤兵营,医务人员不少,但这里却不适合常振邦养伤。不仅仅是医疗条件的问题更多的是规矩问题,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中军大帐之中,常振邦浑身涂满了药膏,一条条的绷带不要钱地裹在他的身上,服侍他两个随身马弁也是张友能和他精挑细选的张家子弟,绝对本分,暂时忠诚,很是贴心。毕竟庄稼人吃份皇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得恩德在常振邦看来这些人最少也得用两三年的功夫才会淡忘下去,这不长的时间足够常振邦将文县守军打造成谁也翘不进来的铁桶江山。
    “小六,警备队那边来信儿了吗?”常振邦躺在床上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被叫做小六的贴身马弁本命叫张小六,也是张家村人,从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跟在张友华张友能这对张家兄弟身后跑,也是知根知底的老实人,前不久被张友能招进警备队,表现一直不错,只是有些沉默寡言,但绝不缺心眼,与另外一个马弁张大飞的张扬性格截然不同。张大飞先下去休息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了。
    张小六想了想,说道:“警备队那边传来消息,于总办已经将大人的信送了出去,不日就将抵达北京,还请大人耐心等候。”
    常振邦听了之后似乎并不开心,只是淡淡地说道道:“耐心,我还是有的!时间不早了,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张小六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物件儿,确定营帐安全之后,退出去之前,说道:“大人,刚才警备队赵文员过来了,按照你交代下来的,并没有让她进来。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常振邦很是着急的问道,或许是情绪太激动,浑身上下的伤口再次痛了起来。
    张小六忙将他搀扶着要让他躺下,常振邦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小六,告诉我,赵盼他如何了?”
    “赵文员很担心,她偷偷地掀开营帐的帘子,偷偷地看了你几眼,眼泪却哗哗的落下来了!”
    “造孽啊!”常振邦靠在行军床上,伤感愧疚的说道。
    常振邦和赵文员这对狗男女一个郎有情,一个妹,警备队之人谁不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常振邦自从那天回来之后,总是推脱不见赵盼,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忙碌,但现在看来这里面大有问题!
    “大人,你这是何苦呢?赵文员……”
    “出去吧,我累了!”
    常振邦伤感的看了小六一眼,痛苦地说道。
    张小六只得告退而去,偌大的中军营帐之中,唯有一盏孤灯陪伴着常振邦。将他的忧愁如灯下人影一般无限的拉长,让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军演之后,警备队总办办公室中,于光阴屏退了所有前来道喜的大小职员,与常振邦宾主落座,两人相对无言,赵盼送来两杯热茶之后也悄然退了下去,将时间留给了他们。
    半杯茶下去,于光阴淡淡地说道:“这不是一杯好茶!一杯好茶除了茶叶好茶具好之外还必须有足够的功夫,小盼心急了所以这茶难免有些燥亢,不宜多喝。其实做人做事与这泡茶也是一样,只要功夫到了无事不可为!怕就怕投机取巧,勉强得逞了一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常振邦笑着说道:“于总办说得真好,点出了这茶道之中的精华,让振邦收益匪浅,不过振邦对于这喝茶也有一些浅见,说出来让总办见笑见笑吧!振邦以为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喝茶的需求是不一样的。比如喝茶解渴只要有往茶杯之中放点茶叶倒点热水就好了,只要解了渴就好。谁会管什么功夫不功夫的,好喝不好喝。但若想喝点好茶,不妨花些钱找些好茶叶,弄些好水,在寻得一些上好的茶具,这调调就足了。但若还不知足,非得品茗观茶一番的话,那就不妨像总办说的那样花些功夫了,不过这茶不光光是要花费金财,还要耗上精神功夫!人啊,就是这般不知足,得陇望蜀!不过就像这喝茶一样,不管你是解渴还是品茗,但最少最少也要有水有茶有杯子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才行,若连这些基础的都没有的话一切都是奢言!其实人若能得逞一时,便是需要这一时,至于以后,也只有以后再说了!”
    于光阴颇有深意地看了常振邦一眼,道:“看来老夫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我是搞不懂了,不过你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活着才是最根本的,不过振邦贤侄你可是一直都活得好好地吧!”
    常振邦微微一笑道:“托于叔叔的福气,振邦现在过得还不错,无奈身处官场军界之中,万事都由不得自己,今日振邦骏马任骑,美酒任喝,明日便不知横死何处,有没有葬身之地!振邦心中的苦,这种苦于叔叔一定能够体谅吧!”
    于光阴颇有感叹地说道:“老夫初入官场之时,也和贤侄有过相似的想法,不过时间久了才知道不过是一场虚惊迷梦,这官场如何,军界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人死如灯灭,现在想来或许老婆孩子热炕头或许才是人生最重要的!”
    常振邦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于光阴叹了口气,道:“或许你本就是这样的人才会选择这样的路,小盼是个好女孩,我希望她有个好归宿!但这个归宿你并不合适,希望你不要害了她!”
    常振邦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吧,于叔叔我心里有数!”
    于光阴点点头,伸手到常振邦面前,道:“拿出来吧!”
    常振邦将那封按满手印的信送到了于光阴手中,道:“拜托了。”
    于光阴接过来信,毫不客气地拆开看了,随后又将信塞了回去,丢在一旁,道:“我会将以我个人的名义这封信送上去的。至于上面是什么反应老夫就不知道了。”
    常振邦站起来道:“浑水才好摸鱼!”
    “把水搅浑就好吗?浑水之中有的鱼有让你摸得,有的鱼却能吃人!”
    “如今中央孱弱,全靠大总统的北洋派系苦苦支撑,各地督军府尾大不掉,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吃不了谁,中央若是动我,毕泽华那边不干,毕泽华若是动我,中央那边肯定动手,我这个把总也就坐稳了。”
    “贤侄想要的绝不仅仅是文县的军权吧!你这封信真能让你坐稳把总之位?若是让上面知道了,怕是有杀身之祸吧!。贤侄你可要好好想想啊!一个小小的文县值不值得你这样做!”
    “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有做了没做!文县虽小,但也是华中重镇,只要发展合乎事宜,百姓安康,督军府也是可以搬到这里的!那时文县的军权便是华中的军权!这华中地处中原,交通便利,若是用心经营,不但能造福一省,还能为天下树立表率!家父常说一人之事小,家国之事大,为了家国天下的安宁,振邦又岂能爱惜一己之私利?还望老大人成全一二!”
    于光阴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年轻人当真志存高远,倒是很像他的两位俩位老朋友,可惜如今他们的坟头已经绿草茵茵了。真是年轻不知道深浅,不过这也是年轻的好处,这个忙在心里他已经同意帮了,不过心里是这样想的,脸色却依旧严肃的说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你就不怕老夫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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