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邦笑得很伤感,道:“没事,只是里面有点憋屈,出来通透下,对了你刚才可曾见过什么女子从这里经过?”
    店小二想了想,道:“小的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从大人门前经过,不过大人若是想要解闷小的却可以安排几个唱曲儿的过来!”
    很显然店小二想差了,不过这样想才是最正确的吧!
    “也罢!”常振邦苦笑道:“就由你安排好了!”说着丢出一块小洋过去。
    店小二谄媚着接过来,踹到怀中,转身小步跑着下楼,谁知他刚下几步,转身就对着常振邦道:“大人,咱们望海春可是正经人家,大人想要乱来,可就只能去别处了!”
    常振邦哭笑不得道:“难道我长了一副像是会乱来的样子吗?”
    店小二心说你们这些公子哥哪有什么正人君子?你们不乱来就没人会乱来了,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点头哈腰道:“大人正人君子,小的真是不会说话,该打!”说着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转身就跑,生怕再多呆一会儿,常振邦便不听曲儿了。
    常振邦转身进了雅间,将短剑拔了下来,一张薄弱如蝉翼的小纸条飘然落下,常振邦看了之后,笑了笑,转身将其撕碎,倒入茶壶之中。
    “你这个乡下丫头竟然装成老妇人欺负自己的男人,真是不像话!”常振邦说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没有你,老常家就完了!这一杯我代家父家祖敬你这个好儿媳妇!”说着常振邦再次为自己倒满一杯茶水,喝干之后又倒了一杯。
    “这第三杯。”常振邦苦笑道:“只能盼你时刻注意不要让那白无常抓到把柄,为夫也要多加努力一并除了这个可恶家伙!这一杯不是敬你,是罚我!”说完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三杯茶水下肚,常振邦兴趣索然,索性吃了几口小菜便要出去算账,不料这时门扉轻叩,外面传来有清脆如银铃般的女孩的声音,道:“爷,奴家是唱曲儿的小桃红现在能进来吗?”
    “小桃红?”
    常振邦这才想起刚才自己似乎叫了唱曲儿的来,索性就让她唱,方正也没几个钱,唱得好,也是让自己高兴一把。
    “进来吧!”
    常振邦开门,却见一个年龄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破旧的琵琶,那琵琶差不多如她一般大小,小女孩眉清目秀,一身破旧却还很干净的红装,两条马尾被红头绳缠绕在脑后,有出水红芙蓉之感。
    小女孩先是怯怯看了常振邦一眼,随后低着头坐在了常振邦对面,将琵琶抱在怀中,这琵琶当真神奇,一入小女孩怀中,小女孩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仿佛不再是那个每天为了三餐一宿奔波拘谨的小妹子,转身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知性女子,充满智慧宽容。
    小女孩道:“客人,想有想听的什么曲子?”
    常振邦看了小女孩怀中的琵琶,道:“你会琵琶,也好给我弹首欢快的曲子吧!”
    小女孩怯怯地说道:“还请大爷出题?”
    “你是行家你自己选个拿手的弹吧!”常振邦淡淡一笑,无所谓地说道。
    小女孩嫣然一笑,道:“那就弹这个吧!”说着白嫩的手指飞快舞动,先是几个清脆的音调,如春天露水般落下,接着断断续续连成一片似那春天郊外连绵的白云,接着几声稍稍重了一点的音符,曲子渐渐缠绵起来,也变得明快起来,如春雨落下,万物畅爽,无夏雨之暴躁,没秋雨之萧瑟,更无冬雨之无情,那是一种落在地上,草木都迸发出勃勃生机的雨水,落在身上,毛孔都要舒服地张开的雨,透过这潺潺的小雨,常振邦仿佛看到了桃园深处,枯败的枝头一扫颓势,满是灰尘的的叶子被一点点洗的干干净净之后,慢慢露出了那一点点白嫩却散发着点点红色的春意,这是春天的气象,这便是小桃红吧!
    眼中有了小桃红,心中的怨气也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宽和的生气,世间真的是这般的美好,自己以前所作所为是否太过苛刻?
    春天啊,东京上野的樱花,那个女子是多么的美好,能与她相遇是一件多么值得铭记三生的事情。
    可是这般美好的人儿,带给了自己天堂一样的美好,也给自己送来地狱一样的残酷!那残酷至今还在梦中困扰着他。
    就像一粒小小的老鼠屎掉进了鸡汤之中,无论鸡汤再美,有多珍贵的材料,都因为这一粒小小的腌臜之物,让人没有继续吃下去的食欲,说不好还让人将胃里的隔夜饭吐了出去。
    常振邦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苍白了许多。
    小女孩一曲唱完,见常振邦脸色不佳,还想再唱,却被常振邦打断,道:“够了,曲子很好,你可以走了!”说着摸出三四个大洋丢到桌子上。
    小女孩轻轻地说道:“谢谢大爷赏赐,奴家谈得不好,没能让你高兴起来,对不起您的打赏,能不能让奴家再唱一首啊!”
    常振邦笑着摇了摇头,道:“若你觉得给的多了,不妨和我说说话吧!”
    小女孩一听这话,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或许是常振邦长得并不像个登徒浪子的好色之徒,才轻轻地点点头,道:“爷,你说吧!”
    “你琵琶弹得不错!”常振邦淡淡地说道:“那首曲儿唱的不错,让我看到了层层绿叶之中的小桃红。”
    小女孩一听他这么说,很是高兴,说道:“这是奴家名字的由来!家父说奴家出生的那天,春雨落下,门前的桃树点点红了。”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常振邦淡淡地说道。
    小桃红这个名字的由来充满了春天的生机,是父亲对她美好人生的向往,不知道为什么常振邦听了之后却有一种去国怀乡之感。
    小女孩引以为荣的名字被他牵连到如此伤感的辞掉,着实让她有些不开心,不过常振邦毕竟是客人,不能得罪,只好装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人小鬼大的那副样子倒真是可爱极了。
    常振邦会心一笑,道:“你的曲子唱的很好,若是有空常来我家唱曲儿吧!”
    小女孩先是高兴,随后一脸紧张地说道:“感激客人您的好意,奴家只在这望海春中卖唱,别的地方是不去的!”
    常振邦对唱曲儿什么没特殊癖好,自然也不强求,道:“随你吧。”
    “奴家谢谢大爷的赏识,再让奴家为大爷唱个小曲儿吧!”说着白嫩如葱的手指轻轻按在琵琶弦子上。
    常振邦伸手拦住,道:“答应我一件事在弹好吗?”
    “什么事?”小女孩紧张地看着常振邦,生怕从他嘴中说出什么非分之想。
    常振邦道:“大爷,奴家那都是过去的称呼了,现在皇上都没了,民国维新了,你我想称就好了。”
    原来是这个,小女孩总算松了口气,想了想,低着头,道:“只要客人不嫌弃的话,奴家无所谓!现在奴家可以为大爷唱曲儿了吧!”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走了吧!”常振邦道:“也罢,你愿意唱就唱吧!”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爷给的钱太多,奴家一曲儿不够啊!”
    “你看你,又来了,直接称呼你我就好了!”常振邦笑道。
    女孩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手指如长江刀鱼一般飞快地在弦子上波动起来,层层雾气,点点水痕从她琵琶之中飞溅出来,刹那光景便是水天一色之场景,雾气水汽漫天之中,水草粗壮翠绿犹如通天之梯,无数水族如灯笼,如明星般来来往往,水族来往的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这漩涡在各种水族的搅扰下,越来越大,突然=一阵水柱从漩涡处冲起而起,一条白色的大鲤鱼毫不犹豫地推开其他水族,跳进了漩涡之中,这水柱冲击着大鲤鱼的每一寸肌肤,鳞片雪花般落下,鲜红的血一点点渗透出来,血是热的,遇到冰冷地水慢慢凝结成丝绸一般的东西挂在鱼身上,这鱼挣扎着如一条赤蛇一般张牙舞爪顺着水柱冲天而起,水柱的上门是一个小小的石门,上有龙门两个字,若是这赤蛇一般的鲤鱼越过了这石门,是不是就成为了纵横九天之龙呢?
    引人遐想偏偏,谁知就在此时,雅间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不知道是不是事发突然,还是小女孩造诣不好,总之因为这轻微的声音,整个曲子顿时弄乱了节奏,观感中那条赤蛇张牙舞爪刚冲到石门前方,正前方便是一道洪流自东方滚滚冲来,撞飞这条赤蛇,赤蛇不甘心再次冲过来时,却不见了,一道闪电袭来正中赤蛇脑门正中,赤蛇一阵翻滚,皮开肉绽之后,已经换了模样。
    它不再是中规中矩的鲤鱼王了,而是龙头赤蛇身,前有不成形之双爪,后身却是光溜溜的蛇尾。前面鳞片细腻而光滑,后面粗糙而不规则,前后兰花香气后有血腥之气。曲子到此悄然结束。
    常振邦愕然不已,他下意识地想让这条鲤鱼越过龙门成为天之骄子,奈何却成了这种龙不龙,蛇不蛇的鬼样子,心中失落却是无处可说。
    “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听曲儿,这是总办大人送来的公文!”赵盼冰冷的声音响起,将他从迷幻的失望之中拉回了现实之中。他抬起头看了赵盼一眼,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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