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诀也站直了身体, 轻声道:“嗯, 我知道, 多谢师妹。”
    桑宁宁冷静道:“谢没用。”
    ……草!
    景夜扬眉心一跳,心中泪流满面地给宁宁姐比了个大拇指。
    多少年!多少年!
    他就没见有人敢在容诀面前这样硬气过!
    宁宁姐干得漂亮啊!
    容诀沉吟须臾, 抬首道:“你可以提要求。”
    桑宁宁收起笑,看向容诀, 竖起了五根手指头。
    “要五根,不同地方的。”
    容诀淡定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围观了全程的景夜扬:“?”
    反应过来后的景夜扬:“………………………………”
    “景夜扬?”
    桑宁宁终于意识到了景夜扬的不对。
    只见他目光呆滞,身体一卡一顿地向屋外走去。
    到底是近日来关系较好的友人,桑宁宁迟疑地打量了一会儿,难得的主动上前,问道:“你,还好么?”
    “哈,哈哈,我好得很,好得很。”
    景夜扬发出了几声机械的笑,与之相对的,是他飞速出门的脚步。
    “我先走一步!咱们回头见!”
    桑宁宁:“?”
    怎么跑得这么快?
    她满腹疑惑地回过头,就见容诀正靠在窗边的摇椅上,笑得开怀不已。
    桑宁宁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眼。
    说起来,这摇椅最早也是容诀给她布置的,只是她忙于练剑,根本没用过几次,倒是容诀自己很喜欢。
    桑宁宁想了想,坐到了容诀对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开口。
    “为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容诀却不觉得奇怪。
    他安静地低头喝了口手中的蜜水,放下杯子,曲起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敲,迎着桑宁宁的眼神,不避不躲的回望。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讨厌左仪水。”
    很任性的回答。
    桑宁宁看着容诀,忽然觉得他也像一个动物。
    不是那种温顺的家猫,而是会在暗中窥伺、伺机而动的野犬。
    欲望总是得不到满足,但又会用湿漉漉的可怜眼神看着过往的每一个行人。
    桑宁宁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曾陪着一条野犬从天黑等到第二日天明,然后……
    然后……
    桑宁宁皱起眉头。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却也记不清了。
    她有些烦躁,于是学着容诀以前不经意的动作,转了转手上的储物戒。
    “为什么?”她问道。
    容诀端起茶,声音依旧温润:“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多缘由。”
    桑宁宁想了想,倒也能接受。
    毕竟她因那模糊的黑色影子,从小就讨厌桑云惜,哪怕之后看不见了,也还是讨厌。
    见她如此,容诀翘起嘴角,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不过我讨厌左仪水这件事,确实有缘由。”
    桑宁宁:“……”
    她“砰”的一下放下了茶杯,面无表情道:“大、师、兄。”
    呀,生气了。
    容诀弯起眼睫,细碎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身上,如蒙一层月色,浮动勾人。
    赶在桑宁宁开口前,他轻声道:“我不喜欢他,因为我觉得他喜欢你。”
    喜欢……?
    这个词过于微小又庞大,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如同一阵旋风,足以在那片还未汇聚成海的小溪掀起巨浪。
    从小到大,“喜欢”和“桑宁宁”都是难以挂钩的。
    桑宁宁不自觉地撑起脸,兀自想了一会儿,迷茫地抬起头,最先问出口的,竟然是质疑。
    她茫然道:“左师兄,喜欢我?”
    修长的手指落在光洁如玉的杯壁上。
    容诀垂下眼,低垂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
    他知道桑宁宁口中的“喜欢”不是情爱意义上的喜欢,也大抵能感受到左仪水自己都未曾堪破的那一层“喜欢”,确确实实与情爱相关。
    这是他一个怨魂永远都不会有的情感。
    骨节分明的手指倏地收紧,肌肤却比玉杯更冷。
    容诀心中同样清楚,其实他不该说破,因为人总会对那些“喜欢”自己的人,更多一分宽容与在意。
    是不该的。
    只是他看桑宁宁,就如同看一只受了伤的小青鸟,一朵栽种在淤泥里的玉容花。
    总带着几分可怜。
    于是容诀弯起唇角,轻声却又清晰地重复:“他喜欢你。”
    “……哦。”
    桑宁宁不知该作何回应,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句,静了片刻,才又小声问道,“他喜欢我,和师兄不喜欢他,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容诀看向了那双眼睛。
    乌黑的眼瞳,闪亮亮的,充满着好奇与朝气。
    容诀笑了笑:“其实没有关系。只是我生来脾气不好,不喜欢和人拥有同一件东西,也不喜欢和人有一样的喜好,所以我才不喜欢他。”
    他起身走到了桑宁宁身前,俯下.身,看着那双眼睛,安静了几息,才又轻声重复道:“小师妹,按照常理而言,这一切是没有关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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