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保一进内阁,就喊道:“首辅,首辅,拟票,快拟票。”
    正在和张明商议的褚仁杰见到冯保保双手捧着司礼监的印章,急匆匆的跑来,褚仁杰有些惊讶,问道:“冯公公,怎么回事?”
    冯保保着急的说道:“不好了,相王联合典章要造反,立刻拟票,派大军捉拿?”
    褚仁杰一愣,惊得从椅子上站起,“竟有此事?”
    张明的脑子转的快一些,问道:“是不是内务府那边出了问题?”
    冯保保也是一惊,心想不愧是张甫之的儿子,脑子转的实在够快,他无奈的说道:“大祭酒说的不错,皇甫冲被典章拿到了刑部去,当务之急,必须立刻拟票,然后大家签字,派兵将典章和相王捉拿。”
    褚仁杰火了,叫道:“皇甫冲乃是内务府官员,宫中行走,如今圣上不在,内阁没有票拟,他典章怎么敢拿人?”
    宗养才急了,说道:“大学士,别问为什么了,这摆明了是相王趁着圣上不在要动手,咱们迟一步,可就全完了。”
    褚仁杰重又坐下,思虑再三后,说道:“圣上不在,私自调动禁军,就是我也没这个权力。我现在去请示娘娘,让她下一道懿旨。”
    “老天。”
    宗养才大叫道:“您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犯糊涂呀,这事儿就是要对着娘娘来的,要是再经过她的手下这道旨意,岂不是越闹越乱?”
    褚仁杰也是机灵人,立刻理清楚了利害关系,说道:“我这就拟票。”
    褚仁杰立刻动手写下票拟,这时候,门外有司礼监的随侍太监捧着拂尘匆匆跑来,“公公,大事不好了,出去传话的太监回来说,工部的杜尚书,户部的韩尚书,还有吏部的董尚书,都被宰辅大人请到相王府去了。”
    冯保保一听这话,手上捧着的印章立刻掉地,他一把揪住了太监的衣领子,说道:“大学士林昌黎呢?”
    那太监支支吾吾的说道:“林大人……林大人他……他称病在家,不肯来。”
    冯保保一把将小太监搡开,吼道:“这该死的老匹夫,你速速去把萧将军叫来,速度要快。”
    冯保保望向褚仁杰,说道:“韩悦,董立本和杜明都是墙头草,指望他们是不成了,现在只能靠咱们,宫中禁卫还有多少人?”
    褚仁杰说道:“两万。”
    “够了。”
    冯保保寒声道:“我们两个票拟签字盖章,然后立刻发动禁军,将相王和典章拿下,直接杀了。”
    褚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在票拟上签了字,张明拿起笔,也要签字,褚仁杰拉住了他,说道:“你是大祭酒,学林领袖,我们没有圣旨,私自拿了宰辅和一部尚书,就是圣上回来了,我俩也得请罪,朝中不能无人,这事儿,就让我们担着就好了。”
    张明有些感动,眼中带着泪花,拱手道:“褚兄,公公,委屈你们了。”
    褚仁杰叹道:“若是老师在世,何至于此?”
    …………
    林宅内,林光旭和春华被林昌黎反锁在屋子里,林光旭拼命的拍门,吼道:“爹啊,你放我们出去,我也是协办大学士,有权入内阁,找首辅商议此事。”
    林昌黎隔着门扉吼道:“你找死呀你,老林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送死了,林家传给谁。”
    春华也叫道:“公公,你放我出去呀,我去找娘娘。”
    门外的林昌黎吼道:“谁也不准出来,你还有身孕,眼见着就要生了,你更不准去。”
    夫妇二人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
    相王府内,相王坐在桌案后面,茶几上没有放茶,全是一本本账簿。
    韩悦不停的翻动着账簿,看了许久后,说道:“宰辅大人,这些账没问题啊,您急急的唤来我们,所谓何事啊?”
    砰的一声。
    相王猛地一拍桌案,三人都吓了一跳。
    相王指着那堆账目,说道:“这些都是从皇甫冲那里搜出来的罪证,太仓银的银子,全部进了他周若彤自己的腰包,弥天之大罪。”
    韩悦神色一寒,冷声道:“宰辅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内务府的银子和户部的银子,向来是合在一块使的,别人不知道,我作为户部的管事,可是心里明白的很,以往户部亏空的时候,可都是从内务府调拨的银子。”
    杜明也搭腔道:“韩大人说的没错,别的不说,建元六年,中原河堤的修缮,款子是内务府拨的,建元七年到九年,内阁和太学的修缮,款子也是内务府拨得。从建元九年,户部的情况好转,时年岭南大饥,但赈灾的款子还是内务府和户部各自掏了一半,这可是圣上娘娘为了国事自掏腰包。”
    相王起身,直勾勾的望着二人,说道:“你二人说的全是废话,我问你们,户部亏空,缘何府库充盈?”
    韩悦也火了,驳斥道:“宰辅,做人不能没良心,娘娘在晋王府时代,就颇具经商理财的天赋,这府库本是皇家私库,六大皇商每年的利润有一半都是捐给皇家的,要不是娘娘开辟商道,就靠前朝剩下的那点银子,大梁根本维持不下去。”
    相王冷笑道:“好哇,韩悦,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说着,相王抽出了一本账簿,丢在了地上,说道:“这是皇甫冲交出来的罪证,自建元年初,内务府皇商李明启在娘娘的授意下,私自与周国勾结,收受周国的贿赂,进了自家的腰包,这些银子,可都是卖国赚来的。”
    韩悦拿起账簿一看,叫道:“宰辅,你这话说的可就无的放矢了,六部当中,哪个不是心知肚明,李明启开通西域商道,给大梁赚了多少银子,什么叫进了娘娘自家腰包?”
    董立本迟迟不说话,杜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果然,相王冷笑道:“太学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说着,他抽出两张纸,丢了去,“这是我命人从太学抄来的,你好好看看吧。这文章上的原版罪证,已经提交到了刑部,皇甫冲已经招了,你还要替她辩解?”
    看着信纸上的内容,韩悦脸色阴晴不定,他急声说道:“这事儿我有印象,建元十年那会儿,宗大人的确是给内务府叫了二十万两黄金,他没拿一分,全交给了府库,这……这……怎么能算是贪污卖国呢?”
    相王吼道:“韩悦,你若是再替他说话,休怪本王不客气。”
    韩悦握着拳头,叫道:“我乃朝廷命官,正二品大员,你想怎的?”
    相王举起了茶杯,摔碎在地,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刃冲了进来,韩悦吓了一个哆嗦,问道:“相王,你想怎的?”
    “韩大人,少说两句吧。”
    一直无言的董立本突然开口,他起身看了一眼黑衣人,又看了一眼相王,说道:“宗养才卖国敛财,当株连九族,我吏部这就参他一本,如今人证物证具在,需立刻捉拿归案。”
    相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内阁大学士也是知情,人士,互相包庇,本王觉得,他已经没资格再出任宰辅了,倒是董大人你明白事理。”
    杜明一听这话,看着刀斧手,知道今天只有两个选择,跟着相王活,不跟相王死,他立刻说道:“王爷,这宗养才一死,内阁空了一个位置,这……不好办啊。”
    相王笑道:“不是有你嘛。”
    杜明大喜道:“王爷说得对,宗养才吃里扒外,仗着有娘娘撑腰,做出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来,人人得而诛之。”
    “你……你……你们……”
    韩悦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相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有黑衣人持刀上前,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董立本说道:“韩尚书,识时务者为俊杰。”
    杜明劝道:“尚书大人,保命要紧。”
    相王笑道:“陈柏苍和宗养才一丘之貉,可还空着一个御史大夫的位置,韩大人,往前一步,可是正一品大员,往后……可是万劫不复。”
    韩悦无奈道,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圣上回来怎么办?”
    杜明和董立本都是哆嗦了一下,一齐望向相王。
    相王冷笑道:“各位大人,宫里可不止一位娘娘。”
    他举起一本账簿,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妖妃祸国,女子干政,贪赃枉法,任用阉党,亲信卖国,这样的女人,还能做我大梁的妃子?”
    相王转身望向他们,“就是圣上愿意,这天下也不愿意!”
    韩悦最终低下了头,拱手道:“宰辅大人说的是。”
    …………
    就在相王威逼利诱之下,三位尚书妥协,内阁中还在争吵。
    萧保梁说道:“让我带着禁军去拿人,若是寻常人也就算了,这可是刑部的尚书外加当朝的宰辅,我禁军是拱卫皇城安危的,私自不可调动,如今没有圣旨也就算了,娘娘的懿旨也不给我,凭你俩的签名,就让我拿人?”
    冯保保着急道:“萧将军,这时候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相王意图谋反,我们需要先一步下手。”
    “小事?”
    萧保梁叫道:“没有证据就让我拿下宰辅,拿下刑部尚书,别说相王有没有兵马造反,我这么一干,倒像是我在造反一样。二位,北蛮子可就在京城外头,圣上还在江南御驾亲征。咱们不能上阵杀敌,但也别给圣上添堵成不?”
    冯保保彻底无奈了,他指着萧保梁的鼻子叫道:“萧将军,你怎么拎不清,不是我和首辅大人找事,而是相王那厮已经动手了,我们再不动手,可就晚了。”
    萧保梁摇头,“动手?他手上能有几个人?他能把皇宫围了不成?他要真想动手,等他动手再说也不迟,到时候我自然将他拿下,但现在,没有圣旨,没有懿旨,仅凭内阁票拟和司礼监批红,你们可以调动内阁六部,但不能调动禁军。”
    见萧保梁一脸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配合的样子,冯保保气的想掐死他。
    这时候,门外有太监闯入了内阁,着急的叫道:“不好啦,不好啦,相王带着四位尚书,领着三千太学士子还有数万民众,将宫外围住,说是要让我们交人,御史大夫带着六科给事中堵在宫门口,已经被人打了。”
    一听这话,萧保梁终于坐不住了。
    还真把皇宫给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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