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的萧成渝还是只吃一顿饭,不管冯保保怎么劝,他就是不吃,冯保保端着盛有膳食的托盘跪在地上哭道:“皇上,修河提的款子已经齐全了,户部和吏部也把拖欠的俸禄发了,您好歹吃两口啊。”
    萧成渝搁下了笔,没好气的说:“广储司清理六库,才这么点银子,你叫朕吃什么?!”
    冯保保一个哆嗦,托盘里的汤汤水水洒了一地,他以为萧成渝知道了皇甫冲拿着内务府清库的机会偷偷地孝敬自己的事情,赶忙叩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
    萧成渝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户部那些个白吃干饭的东西凑不出银子,干你何事?”
    冯保保暗道一声好险,差点自个儿说了出来。
    他仍旧拖着哭腔道:“但圣上您不能只吃一顿啊。”
    萧成渝搁下了笔,“冯保保,你是真的烦。等户部凑够了三殿三阁的银子还有兵部的报账,朕就恢复三餐。”
    冯保保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他收拾了汤汤水水,把皇帝不吃的饭菜送到了隔壁的内阁。
    皇帝不肯吃,但都做好了,不吃也是浪费,他自然没这个胆子,还不如借花献佛的好。
    张甫之看着紫檀木托盘里的珍馐,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冯保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圣上还是不肯恢复三餐,这御膳房都做好了,总不能浪费,赶着晌午的饭点,我就给大学士您端来了。”
    张甫之冷笑道:“冯公公好算计啊,圣上不舍得吃,省下来给我吃,我张甫之好大的颜面。”
    冯保保心里一紧,都说张甫之不通人事,不懂官道,这他妈的是谁说的,老头子不要太精。
    冯保保赔笑道:“大学士这是哪里话,这件事是咱家考虑不周。”
    张甫之从竹筐里掏出一张葱油饼,朝冯保保晃了晃,还没安好心的问了句,“公公吃不吃?”
    冯保保心中大骂,我吃你妈.....
    张甫之一边咬着发干的饼,一边指着膳食说道:“东五所的皇子公主不也闹着只吃一顿嘛,小孩子毕竟长身体,哪能亏待了人家。你把这个送到那边去吧。然后吩咐御膳房,东五所的供膳,可以精简,但不能少量。”
    冯保保叹了一口气,“两个小主子随他们的爹娘,一个比一个犟,咱家毕竟是做奴才的。”
    张甫之白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去给那两个活宝贝说,要是不肯吃,老夫过去喂他们。”
    冯保保端着午膳去了东五所,自然挨了一顿骂,冯保保笑着说了张甫之歇会过来喂,两个活宝立刻吃的一个比一个快,吃完了还添了一遍碗,让冯保保把空碗空盘端去内阁给大学士看一眼,就是不劳烦大学士过来喂饭了。
    冯保保无奈,在路上感慨。
    大的怕小的,小的怕老的,老的怕大的。
    天道好轮回啊。
    ......
    宗养才刚到翠柳宫,就挨了周若彤劈头盖脸一顿骂。
    周若彤骂他是个屌人,宗养才赔笑的问道屌人是什么,周若彤就扔了个枕头砸他,宗养才站着不敢躲。周若彤就继续骂,说他不安好心,撺掇褚向浩去户部,给她添乱,宗养才舔着脸说褚向浩善于理财,他是给娘娘分忧,周若彤就骂,说他胆子越来越大,敢糊弄主子了,宗养才就不敢说话了。
    周若彤骂累了,宗养才就抬头看,周若彤喝了一口水,看到宗养才偷偷地看自己,就想把茶碗砸过去,但又心疼这瓷碗,拿出去卖得三十两银子,就又小心翼翼的搁下。
    “你说说你,你在刑部混吃等死也就算了,这是兵部弹劾你的奏折,连一块可以编成一本书了。”周若彤捧出来一摞折子,丢在了宗养才的脚下。
    宗养才看了一眼这些折子,皱了皱眉,心疼的说道:“这么多折子,黄封皮,好宣纸,多贵啊!”
    周若彤被气乐了,“你这厮,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宗养才赔了个笑脸,“我这在刑部混吃等死,不就是为了给娘娘日后启用养望在林的林昌黎一个由头嘛。”
    周若彤一撇嘴,“自作聪明。”然后,周若彤神色稍缓,“你不用猜那有的没的,林昌黎是个人才,将来我打算让他去内阁,你就在刑部好好地待着吧。”
    听到要让林昌黎去内阁,宗养才先是心里一惊,再是凑上前厚着脸皮说道:“娘娘,我给您举荐一个人,去了内阁绝对有利于江山社稷。”
    “谁?”周若彤狐疑的问。
    “我啊。”宗养才说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去死。”
    “臣领旨。”
    周若彤无奈了,“死回来。”
    “臣遵旨。”
    周若彤指了指地上的折子,说道:“王博是个草包,但弹劾你的奏疏也不是不对,占着茅坑不拉屎,好歹是从二品的刑部尚书,你好歹应付着点。”
    宗养才摸了摸头,说道:“王博这老王八蛋,我不去招惹他,他来招惹我,好歹我还每天去刑部点卯,瞧瞧人家相王,现在连点卯都懒得去了。”
    周若彤冷笑道:“你甭跟我面前祸水东引,你想掰倒那个胖子,也不瞧瞧你几斤几两?”
    “哪敢啊!”宗养才赔笑道。心里却在嘀咕,看来江南道死了十五万的相王嫡系部队,娘娘这边的脸也不好撕破,看来相王执掌六部只是时间问题了,想来老董的日子不太好过。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周若彤重重的一拍桌子,宗养才一个哆嗦,好像娘娘真生气了。“本宫问你,你撺掇着褚向浩去户部,还私下里让董立本去户部韩悦那里游说,你是不是打他儿子的主意?”
    宗养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娘娘,臣不敢!”
    周若彤冷笑道:“你的老师的情况,想来你也知道一点,本宫不是不顾念情谊的人,但香火情就那么点,用一点少一点,你别拿了豆包不当干粮,小算盘打到本宫和圣上这里来了。今儿个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圣上昨晚上在提你的时候可是动了怒,你好自为之。”
    宗养才的额头沁出了冷汗,脊背被汗水打湿,他跪在地上,颤声说道:“臣知罪。”
    “从刚刚到现在,你就这“臣知罪”三个字说的上道,但在本宫这里说没用,有空去圣上那里请罪去。”
    冯保保擦了擦汗,周若彤这么说,显然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但他仍然不敢站起来,他说道:“娘娘,臣一会儿就去圣上那里请罪。”
    周若彤“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圣上那里不着急,本宫替你说话,”宗养才算是明白了,圣上压根儿没说什么,是娘娘这里吓唬人呢,“现在,本宫有件事要你办,你起来说话。”
    宗养才老实的站了起来。
    周若彤说道:“你在刑部,整天混吃等死也不行,刑部的冷板凳,你得坐两年。”
    宗养才露出了苦笑,“娘娘心里不忘着臣就行,就是做十年,也无妨。”
    周若彤没有接话,转而又说道:“有件事,谁出头都不合适,唯有你刑部。”
    宗养才的耳朵竖起,直觉告诉他,十有八九没好事。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臣冒昧的问一句,是什么事?”
    周若彤笑眯眯的反问道:“宗养才,你是聪明人,你说说,现在朝廷和宫里,最要紧的事儿是哪件事?”
    宗养才费力的开动了脑筋,飞速的运转,江南道,不对,那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大兴科举,不对,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不合适;动顾之章,也不合适,好歹有点情谊在哪里,得让人家过了年再说......
    见宗养才没反应过来,周若彤叹了一口气,说道:“刚刚冯保保那里传了话,圣上可还是就只吃一顿!”
    宗养才立刻反应了过来,“是银子。”转而,他露出了苦笑,“娘娘,您该不会让我去抄家吧?”
    周若彤猛地站了起来,“岂有此理,本宫的男人竟然挨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孰可忍本宫不能忍。”
    宗养才赔笑道:“娘娘说的对。吃饭皇帝大,皇帝吃饭比天大。您开个口,要抄谁的家,我二话不说,回去就罗织罪名,晚上就去抄家。”
    周若彤挑起了眉头,“谁让你抄家了?”
    宗养才无奈道:“刑部赚银子,就这么一招啊!”
    周若彤露出了坏笑,“你过来,本宫这里有高招。”
    宗养才不安的走了过去,周若彤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宫跟你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宗养才抬起了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娘娘,不好吧,是不是太损了点。”
    周若彤大怒,“宗养才,你的圣上,本宫的男人可是在饿肚子!”
    宗养才立刻赔笑道:“娘娘说得是,臣这就去准备。”
    周若彤点了点头,“记得找信得过的人,走漏了风声,这招可就不灵了。”
    “您放心,臣办事,保管让您放心。”
    周若彤对此表示很满意,总算放过了宗养才。
    宗养才站在宫门前的石阶上,今天的太阳有些刺眼,他摇了摇头,心里默念,过会儿可怨不得我,只怪你们时运不济。
    紧跟着,宗养才的嘴角又挂起了一道弧线,他有些好奇,不知道都会逮到谁,若是能够逮到几条大鱼,这乐子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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