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什么?”赵坦见众多瞧热闹的人围了上来,备受冷落的他反倒借着酒劲想好好发泄一番,他抖了抖裤子,“我赵坦,只对女子无礼,你虽是鸟人,没了卵,但离女人,还差些火候!”
    围拢的百官当下爆笑起来,冯保保哪里忍得,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你敢扇我?”赵坦哪里忍得,上前就是一拳。冯保保半阴半阳的体质哪里受得了大汉一拳,当下倒地。
    一旁被吵闹声吸引而来的齐王萧成风望了望,也朝这边赶来。
    当齐王萧成风分开众人后,冯保保早已与赵坦扭打成一团。说是扭打,实则是赵坦拉着冯保保狂揍。赵坦执掌刑部,本就是杀伐气极重之人,明里暗里不知得罪多少人。
    冯保保乃是宫中新贵,自打受到圣上赏识后开始飘飘然,彼时正是萧成渝大力整顿吏治之时,百官无不惶恐,冯保保也跟着趾高气昂起来,行事一向张扬。自然不受待见。
    现在一个杀猪的粗人和一个不阴不阳的鸟人打起来了,围拢的百官自然是唯恐不乱,更有几个躲在后面的大声叫好起来。
    赵坦原就酒劲大起,被众人以刺激,动起手来更是肆无忌惮。冯保保眼眶破裂,发髻打散,披散着头发跌倒在地。
    彼时月光正好,冯保保生的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更加上早早入了宫,受了净身,体魄愈发朝女子发展起来。
    萧成风打下在宫中长大,儿时还有兄长为伴。萧成渝十三岁就离宫自立,萧成风终日与妹妹厮混,皇帝对他又疏于照顾,全是内侍带大,自然身上也沾染了些女子气息,此刻见冯保保被大汉揪住打,冷月下的白面玉人儿薄唇亲启,瑟瑟发抖,自然怜惜的很。
    齐王上前一步,喝道:“此乃皇宫御花园,尔等如何行此等粗鄙无礼之事!”
    赵坦抬眼望去,此刻酒劲未散,萧成风立的地方又恰好有树影遮掩,赵坦笑道:“怎么滴,还有打抱不平的来了,莫不是小太监的相好!”
    此言一出,众人再是大笑。
    齐王哪里受的这样侮辱,当下怒道:“好你个无礼之徒!”
    冯保保见有人帮衬,自以为宫中之人,立刻喊道:“快来人救我,拿下这无礼暴徒!”
    赵坦闻言更怒,上去又是一拳,边打还边说,“老子临幸美女时,也好这口,今日平白便宜你这鸟人来!”
    萧成风见他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动手,顿觉尊严冒犯,立刻叫道:“你还敢打?”
    “打了怎嘀?”
    齐王也被激起怒火,上前就去拉,赵坦反手就是一拳。萧成风本就体弱多病,被他这么一记老拳打中面门,还不如冯保保呢,顿时跌倒在地。
    当下有人认出了此人是齐王殿下,不禁惊呼出声,“刑部尚书打了齐王殿下啦!”
    赵坦身子一震,齐王殿下顿时让其酒醒大半,紧跟着有阴险者遇借题发挥,“不好啦,闹出人命啦!”
    夜色昏暗,御花园中又多古树,树影斑驳,人与人之间看不真切。先前一句齐王已让众人骇然,这一句闹出人命,更是激起了巨大的混乱。
    萧成渝原是借着中秋之夜好好地提点顾之章与相王一番,冷不防来了一句有人打了齐王殿下,顿时将其惊起,紧跟着骚动声传来,呼声里隐约间有人喊闹出了人命。萧成渝没了妹妹,心中对这弟弟可是疼爱的很,中秋夜本就借此际好好与弟弟叙叙旧,怎么也没料到闹出了这么一出事。
    萧成渝当下火急火燎的赶向喧嚣处,那里早已被闻讯赶来的禁军控制,新任禁军提督萧保梁也是效率极高,此刻已经制服了暴徒赵坦。
    冯保保早已认出了出头之人乃是圣上心中疼爱无比的亲弟弟齐王殿下,他怀着一半感激一半巴结的心态扶起了萧成风,还挤出几滴眼泪,“殿下为奴才受此大难,奴才万死难报。”
    冯保保本就生的清秀,脸白唇红,身材娇小,此刻月光正白,月下落泪,也显得楚楚动人,齐王拉住了他的手,拍着胸脯道:“只要本王在,定不让人欺你。”
    这时候,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句,“圣上来了。”
    百官赶忙跪下,完全酒醒的赵坦面如死灰,先前嚣张如他现在也哆嗦的说不出话来。百官皆跪,唯独齐王不跪,这是萧成渝给齐王的特权,扶着齐王萧成风的冯保保一时间也不知是该跪还是该站。
    冯保保还未反应过来,萧成渝已经大步向前,他伸手抚摸着萧成风被一拳打肿的脸,这个弟弟,自己打小都没舍得骂过一句,见到此等景象,如何能够不心疼?他心疼的说道:“疼吗?”
    “疼!”
    齐王鼻子一酸,差点哭了起来,小时候受了委屈,自己跑到皇兄那里受苦,也是此等景象。
    萧成渝转而望见了跪在地上的赵坦,心中已然全部知晓,当下怒火中烧,直接自萧保梁腰间抽出佩剑朝赵坦劈去,“朕宰了你!”
    暴怒的萧成渝被周若彤死死地拉住,“圣上,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滥用私刑,成何体统!”
    暴怒中的萧成渝哪管周若彤,直接推开了她,就朝赵坦砍去,周围人见状无不心惊,但谁人敢栏。
    跌倒在地的周若彤急声喝道:“萧成渝你想当昏君不成!”
    临近脑门的剑停了下来,赵坦心中暗叫,保住一条命。
    萧成渝将剑丢在地上,发白的月光照的脸上的冰霜也发白,寒意逼人,“萧保梁听令!”
    “臣在!”
    “将此人羁押天牢,明日交发大理寺问审!”
    周若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赵坦敢在御花园痛殴萧成风,必死无疑。这是触及了萧成渝的逆鳞。龙有逆鳞,触之必亡。但他能在御花园打人,萧成渝却不能在御花园杀人,因为他是天子,是普天之下的表率。
    相王看了看握剑的萧成渝,看了看齐王,他留意到了齐王的手此刻正紧紧地握住了冯保保。他在望了一眼冯保保,然后又望了一眼先前被推翻在地的周若彤,最后望向萧成渝,心里回响起刚刚周若彤的急喝,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顾之章不在乎赵坦的死活,也不在乎齐王和冯保保,甚至不在乎萧成渝刚刚拔剑杀了赵坦,他在乎的是刚刚的周若彤那句话,那句话里没有叫圣上,而是直呼姓名。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顾之章的脸也和天上的明月一般苍白。
    今夜,很多人都有超乎寻常的收获,或喜或悲,但要属最快活的,还是大理寺卿林昌黎。刚刚皇帝说,要将刑部尚书交与大理寺问询,没有比这个更快活的了。
    大理寺的办案效率果然很快,此次,周若彤罕见的没有插手,不到一日,大理寺就提交了刑部尚书赵坦的认罪书。
    大理寺顺从皇帝的心意,给赵坦网罗出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甚至连谋反的大罪都安上了,皇帝很满意大理寺的做法,勉为其难的诛杀了赵坦,还株连了九族。
    但当林昌黎打算借题发挥,像先前整治吏部那样网罗出一个尚书谋逆党来,却收到了翠柳宫的来信。信上只有四个字,适可而止。
    果然,大理寺适时的收了手,皇帝似乎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
    刑部尚书一案后,不足半月,大理寺承林昌黎调任刑部,出任刑部尚书一职。
    至此,九卿遣散,自建元年起,不再设九卿之位。
    顾之章闻之林昌黎出任刑部尚书一职后比林昌黎本人还开心。看似自己门下的九卿全部瓦解,实际上却完全渗透入了六部。
    先前和相王还不过势均力敌之势,现在随着林昌黎执掌刑部,二人的力量对比瞬间发生了变化。更让顾之章激动的是,九卿本就是先皇为制约六部而分权设立的存在,现在九卿归化六部,六部真正的握有了行政大权。
    自己身为御史大夫,最大的力量来自于御史台的监察百官之权,现在自己对御史台还是牢牢地掌握在手,六部中大半力量也可以控制,朝堂之中完全可以压过相王,若是自己能够收服六部,毕生的政治夙愿就可达到。
    礼部兵部和工部都急了,他们围住了相王,现在刑部也倒了,处境不妙啊。谁知相王自躺椅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缓缓站起,“是不是快过年了?”
    三人不解,相王缘何发问。
    相王回头解释道:“今年诸位好好享受一番,大家争取来年当条好狗!”
    三人顿时无语了,什么叫争取来年当条好狗。
    相王也不解释,他心里明白,而且他心里明白顾之章一定不明白。萧成渝和周若彤现在缺的不是助手,他们缺的是狗,忠心的狗。
    判断忠心的标准,很简单,服从。
    对付顾之章,对于顺王来说很简单,娘娘说一不是二就是了。
    但是顾之章底下的那些人,倒也让他有些头疼。其余人还好对付,宗养才和董立本这二人有为政之姿,颇具周霖宜当年风采,由不得自己不小心应付。
    周若彤和萧成渝坐在翠柳宫,萧成渝主动说道:“朕知道你给大理寺写过一封信。”
    “你是怪我?”
    “不是。朕感激你。”
    周若彤叹了一口气,望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儿,“这都一年了,也该给孩儿们取个名了!”
    萧成渝也是一怔,一向白皙的脸不禁羞红一片,“朕这个爹,当得失职了。”
    “毕竟你是皇帝。”周若彤说的有些无奈。
    萧成渝意识到了什么,就说道:“朕的失职,看来不止是当爹,还有当丈夫的。”
    周若彤知他说的是什么,就劝道:“此事不急。”
    “不早些解决,终究对你不住!”萧成渝坚定的说道。
    周若彤知道,萧成渝说的是皇后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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