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的话代表了很多偏激派的心声,这些人都是投机取巧之人。他们不止想要活着,还要活得最好。什么是活得好,就是自己活得比别人滋润,所以历朝历代,农民推翻了朝廷,最后奴隶们还是奴隶。石敢当虽然识字不多,却自有主意,他是穷苦大众的代表,出身草莽,他知道他的乡亲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们不想要以命搏富贵,他们只想要吃饱饭,活下去。
    石敢当一摆手,正色道:“我已有心意,此刻虽是晚春,却也赶得上。当务之急是立刻把那些荒废的土地重新耕作,至少让大家在来年还能吃上热饭。”
    李成忍不住了,怒道:“萧成渝那厮已经到了河北郡,据探子来报,他带了大队粮草,若是不抢了来,岂不是错失良机。”
    石敢当心中一惊,萧成渝乃是皇室,他到了河北郡,说明朝廷已经开始准备动手了。自己虽说坐拥三十万大军,可是皆是贫苦百姓,能打的赢朝廷吗。想到这里,他就头疼,他说道:“你先出去,此事容我好好思量一番。”
    “思量思量!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李成不满的咆哮道。
    石敢当抬头,眼中的目光如利刃一般落向他。
    李成一惊,小声的不满的嘟囔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望着李成的背影,石敢当叹了一口气。
    石敢当负手来到了城楼上,他朝河北郡遥遥的望去,萧成渝的到来,究竟会对他和他的乡亲们带来怎样的冲击呢。他不想流血,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要为三十万灾民负责。
    那一夜,不管是天凉郡还是河北郡,大家都没有睡好。
    天际的苍穹,启明星亮的耀眼。苍穹底下的花园里,皇后望着苍老的太监,酌着热酒,不露神色的说道:“大人思量的如何?”
    这处花园乃是钦天监的地界,钦天监奉命观察天相,制定历法。乃是凌驾于大梁各行政部门之上的部门。钦天监大多以学者居多,不理朝政,不涉纷争,可是皇后打算把他们拖下水。
    钦天监长官孙建瓴一抚长须,说道:“娘娘,此事恕下官无能为力。钦天监察天之历法,不涉朝政,向来只与圣上和礼部对接,此事,实在不妥。”
    皇后放下手中的翠玉琉璃盏,咚的一声,琉璃盏在桌子上变成碎片。温热的酒撒做一团,洇湿了石面,沿着石桌之角落下,滴答滴答。
    孙建瓴突然觉得有些冷了,他合紧了衣衫。
    等他起身,转过身去,发现一个黑衣女子正站在他身后冷冷的望着他。他抬眼望了一眼天际,那里,启明星亮的有些刺眼,怪不得他老觉得今天有些冷,原来这是自己最后一晚观察天相了。
    第二日,钦天监长官孙建瓴暴毙。
    此事瞬间惊动京城,老皇帝在朝堂上发怒,号令此事严查。
    接着,不多时,有风声传出,说是钦天监长官连日来观察星象,曾测出了不得的异象来,也正是这异象,被人灭口。
    此言一出,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接着,联想起前些日子的流星划过,那时候就有人断言那是灾星当道,昊天示警。
    果然,自那之后,先是塞北失守,再是河东河西河南三郡造反,内忧外患,此事当真是国之大劫。
    消息传到了晋王府,敏锐的周若彤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但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她用膳时,突然明白了,当下大惊。塞北失守,领军人乃是老秦家辅国公。中原叛乱,去的乃是晋王萧成渝。这其中,一个是她的舅舅,一个是她的丈夫,若是里应外合起来,那么大梁江山将会瞬间易主。
    周若彤满脸冰寒的站在窗前,望着漫天的繁星,她还不知道皇后是打算如何借助钦天监搞事,但想来是已经对晋王府出手了。现在萧成渝不在,老秦家辅国公府处在风口浪尖上,此时,正是除掉周若彤的好时机。
    “皇后娘娘,您可真是重视我周若彤啊。”周若彤望着窗外冷笑道。
    果然,第二日,大理寺承的人自钦天监长官的府上搜出许多信件,其中多是和晋王萧成渝的往来信件。这些信件到并非捏造,萧成渝失去母妃,他又没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就一个人常常的待在院子里望着星空发呆。
    久而久之,萧成渝就对浩瀚星海有了兴趣。那时候孙建瓴只是在钦天监任职,小皇子的在宫中的住处又离钦天监不远,萧成渝自然是常常溜去玩。
    久而久之,两人产生了友谊,时常讨论星海奥秘。
    等萧成渝般出宫后,两人也时常书信来往,信中虽然讨论的都是星空的奇妙,但在孙建瓴暴毙之后被发现,此事就显得诡谲了。
    萧成渝继承大统的最大障碍乃是不合大统,可是,大统乃是天命,能够影响天命的,自然是察天相的钦天监,此事自然是不同寻常了。
    继任钦天监长官写下奏章,里面说道,在那晚流星划过之时,钦天监已密切留意。
    当时孙建瓴说过,那是上苍示警,天地阴阳混乱,雌鸡打鸣,阴盛阳衰,国之动荡。
    此道奏疏一出,整个皇城沸腾了。
    阴盛阳衰,雌鸡打鸣,这说的不是晋王府那一家吗。坊间早有传言,晋王萧成渝虽是强人,但是怕老婆。晋王妃乃是奇女子,不止涉及过朝政,更是做起买卖来,这不是阴盛阳衰吗。
    果然,更多的异象指向周若彤。
    有心人在接到指示后,不断的三出新消息,先是说,一年多前,右相嫡女本以溺毙,但是却莫名其妙的活了。
    自此,心性大变,搅的右相府鸡犬不宁。
    紧跟着,周若彤出面,在一品居会见各大商人之事也被挖出。士农工商,商居末流,周若彤却以晋王府势力大力扶植商人,这是打算颠倒乾坤呀。
    接着,数日后,钦天监又有新的天相发现。
    他们说,太阴星势强,太阳星被削弱,乃是阴阳颠倒的前兆,这一切的动,乱皆是雌鸡打鸣,妖女横行而激怒上苍降下天灾。
    周若彤气的第一次打碎了杯子,他妈的这两天都是阴天,晚上月亮明晃晃的,就成了阴阳颠倒,雌鸡打鸣,死皇后可是真会安排罪名。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紧跟着,各地的士子们开始弹劾起周若彤来。起因则是因为厕纸一事。
    纸张乃是读书人之神圣之物,现在竟成了出恭之秽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有辱斯文,不敬夫子,妖女也。
    作为朝堂上的各级官僚,皆是士子出身,对于这件事,大家也早有不满,读书人的纸成了老百姓擦屁股的东西,岂不是掉价,岂不是有辱斯文,当下,各级弹劾的奏疏如雪花般飘到了勤政殿。
    老皇帝望着一摞摞的奏疏,头都大了。
    这个周若彤做买卖也就算了,怎么得罪了读书人。
    这天下,士农工商,得罪了整个士大夫阶层,还有活路吗。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捏起一块酥点,细细的咀嚼,她发现,今天的点心是真好吃。
    她望了一眼琥珀,说道:“也差不多了。”
    琥珀会意,当晚就悄悄地出宫了。
    第二日,钦天监经过精密推断,说这内忧外患,皆是得罪上苍之故而引动劫罚。若想保住大梁江山社稷,需敬告上苍,诚心悔罪。至于这惹怒上苍的原因,自然是雌鸡打鸣的晋王妃周若彤了。
    率先发难的是太,子党党魁御史大夫,朝堂上,他满脸正气,两袖清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左丞相张甫之哩。
    他一步跨出,正色道:“启奏圣上,近日坊间多有传闻,说是妖妃祸国,此乃是头等大事,不可不防。”
    “正是。”大理寺承也站出来说:“先前在钦天监长官孙建瓴府上查获一些密件,皆是和晋王府的通信,想来,孙大人之死,并非偶然,定然是遭人灭口。”
    老皇帝冷冷的望着这二人,说道:“国家正值危难之际,尔等却在此刻计较此事,究竟心存何意?”
    两人一个哆嗦,赶忙跪在地上。御史大夫有太子和凤仪宫做靠山,自然不惧,他说道:“臣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此事已由钦天监查实,乃是上苍之怒,为救大梁江山于水火之中,我等必须将触犯上苍之怒者就地正法。”
    “御史大夫此言,可是说小女乃是那打鸣之雌鸡?”
    周霖宜满脸漆黑的站了出来,对方弹劾周若彤,瓦解晋王府,这对于他也是不利的,是时候出来说两句话了。
    “右相大人也是士子领袖,难道不知晋王妃的所作所为吗?”
    御史大夫竟然在朝堂上喝道:“将书籍纸张化作出恭之物,侮辱古之圣人,逆乱乾坤。大力扶植商贾势力,搅乱社会民生,让天下士子寒心,乃是动摇国之根本,此乃是我大梁妖女。”
    周霖宜气的说不出话来,仅厕纸一事,就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更何况工商势力借助晋王府的方便火速崛起,更是将士大夫们得罪死,恰巧遇上这内忧外患,难道不是上苍之怒?
    老皇帝知道周若彤是个奇女子,但是这个奇,只要稍加利用一下,就可以变成致命的妖。妖女搅乱江山社稷,又有钦天监和凤仪宫一明一暗这两招组合拳,这是要她的命呀。
    老皇帝冷冷的问道:“那以爱卿之意,当该如何?”
    御史大夫正色道:“当行祭天大典,将妖女火烧以告罪上苍!”
    周霖宜差点气的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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