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长生先前有多幸福现在便有多愤怒!她不在意他们不同意甚至破坏,但是不该出尔反尔不该是在她明明唾手可得的时候!
    “秦长生——”秦阳低喝道,脸色阴沉,“要破坏这婚礼有无数的方法,比这更很更绝的也都有,我甚至可以将别的女人送上萧惟的床让你痛不欲生,我为什么要用这般的理由?秦长生,父皇病重,他早在你们反目之前便已经病了!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与他为敌,你勾结秦韶要杀他,你恨他不愿意见他,逃来了这里,他千里迢迢赶来却被你狠狠地伤了心,秦长生——”他走到了长生的面前,狠狠地掐着她的肩,“秦长生,你就真的不要这个父亲了吗?!”
    “是他……”
    “我也恨过他!”秦阳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甚至不比你恨的少!甚至在不久之前我仍旧是恨着,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真的就对那至尊之位一点也不动心吗?!不,我恨他,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我是他的儿子不是他手中的傀儡!凭什么他捧在手心上的女儿不中用了就让我顶上?我为什么要让他如意?!可是——”他咬牙切齿,眼眶赤红了起来,“秦长生,你知道我看到他在我面前吐血,听到母妃告诉我他已经油尽灯枯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我也恨他,可是他终究是我父皇!是我这辈子最敬仰最以为坚不可摧以为永远也不会倒下的父亲!而你——他灌注了所有心血,所有慈爱的你,却怀疑我拿这事来坏你的好事?秦长生,你就真的没心没肺吗?!”
    “他明明一起都很好——”长生嘶声喝道,面容也狰狞起来,“他还能威胁我,还能追击我,他还能跑来泷州,不过是两个月,甚至连两个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信你!”
    “所以你更该死!”秦阳神色扭曲,“不,我们都该死!”他松开了手,脚步踉跄了两步,“你没发现,我又何尝发现了?他明明已经病的那般的重,可是我……我们——秦长生,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生不信,她不信,明明上次见面他还好好的,即便在活个几十年也没有问题,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之前受伤的人是她?!围场里、皇陵中,她伤了又伤都没有事,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油尽灯枯了?!“你骗我——你骗我——”
    所有人都会死甚至她自己都会死,可是他怎么会死?!
    他是皇帝啊!
    所有人都死了也轮不到他!
    落下的泪水将在精致的妆容上画下了两道裂痕,长生拽着秦阳的手臂,一字一字地威胁道:“秦阳,你再敢胡说我就杀了你——”
    “秦长生,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他怎么会——”
    “长生。”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长生转头看了过去,模糊的视线之中出现了她方才一心等候的人,他来了,穿着新郎的喜袍来迎娶她了。
    可是……
    萧惟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人搂入怀中。
    长生哭了,只是却连自己也没有发觉,只是觉得脸上凉凉的,明明等到了他了,她的新郎,他终于来迎娶她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只有一片悲凉。
    不!
    不会是真的!
    不会的!
    “萧惟……”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双臂,抬头看着他,“他胡说的对不对?他胡说的!他……”
    “阿熹。”
    熟悉的称呼,厌恶的称呼。
    长生停下了质问看了过去,又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她希望他来却不该来的人,“表哥……”
    许昭也来了。
    秦阳会骗他,可许昭不会的吧?
    “你告诉我,他没事的对不对?他就是不希望我们成亲,就是不想让我如愿让我好过,他后悔当日没有强行将我带回京城,所以就用这样的方法逼我回去是不是?”
    许昭苦笑,没能开口给她想要的回答。
    长生松开了手,身子有些不稳地后退。
    萧惟站在了她的伸手,稳住了她,“没事的,我们马上回京,一定还有办法的!”
    长生没有说话。
    “我们……”
    “不。”长生却道,“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除了回家,我哪里也不去!”
    “秦长生——”秦阳怒极了,“你……”
    “我怎么了?!”长生吼了回去,“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谁不会死?!更不要说他还没死了!想让我回去是不是?行啊,等着!等着我带丈夫孩子回去!”
    “你——”
    “你不愿意受他摆布,我为什么就要愿意?”长生继续道,“我就是要成亲,不管他是油尽灯枯还是怎么的都阻止不了今日我嫁人!他不是不乐意吗?好啊!那便好好地活着看着我怎么不听他的话怎么倒霉!你回去告诉他,我会带着丈夫孩子回去给他磕头请安!”
    秦阳气的脸色发青了。
    剑拔弩张似得。
    许昭吸了一口气,“衡王殿下,也不差这一两天,不如就等他们先把婚事给办了,然后再……”
    “她脑子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秦阳怒骂道,“我为什么拼死拼活在婚礼之前赶到?!今日这场婚礼一完,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当顾长生!不,她甚至根本就没有一辈子!”愤恨的目光转向了长生,“你以为父皇为什么要阻止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瞧不上你看上的这个男人,更不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好过不想让你幸福!秦长生,他是你的父亲!一个父亲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偷偷摸摸地跟了别人!婚礼?你以为有了这场婚礼你们便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一对?便可以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放屁!除非你们这辈子永远躲在犄角旮旯里一辈子也不出头,否则便不会有好下场!你居然还妄想他能够在仕途上有所建树?!你是谁?你是秦长生,你是长生公主,是那个将朝堂闹的天翻地覆的长生公主,你以为你换了一个姓氏便没有人认出你吗?还是你想这辈子都躲着不出来见人?!你愿意父皇还不愿意了!”
    长生浑身颤抖,目光似乎要吃人。
    秦阳看向萧惟,“而你,却自以为这样便是爱她!可笑之极!”
    萧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或许说的没错,父皇来见你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便油尽灯枯了,也不过是两个月罢了,就算他早就病了也不至于恶化的这般快!”秦阳将话语一字一字都化成了尖刀,刺向了长生,恨不得将她刺出千百个孔来,“就是因为你!你的狠心让他伤心,你的自作聪明让他不得不为你操心!原本你好好当个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不出头也不是不行,只要稍作安排你便可以一辈子享福到老,可你贪心不足,居然还妄想让这个男人建功立业!秦长生,若是要找个理由,那便是因为你!他之所以心力交瘁油尽灯枯都是为了你!而你……”
    “够了!”萧惟喝止了他的话,“衡王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萧惟的错,与长生……”
    “你闭嘴!”秦阳继续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兄妹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骂完了没等萧惟回话便继续对着长生怒道:“秦长生我告诉你,今日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不会让你成这个婚!你不认这个父亲我认!这辈子我就没做过什么孝顺的事情,这次无论如何我也得让他走的安心!”
    长生浑身颤抖,目光剐着秦阳,却没有说话。
    “你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给父皇当了女儿?”秦阳嗤笑道,眼中泪光闪烁,“就算明明知道你是在断了后路是在毁了自己的将来,可他还是纵容了你,然后给你收拾烂摊子,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幸福未来,甚至到了最后,他明明最想见的人是你却怎么也不肯派人来找你!秦长生,若是今日我们不来,将来你看到了朝廷的讣告,你会如何?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害你还是觉得他又是在骗你?你还会为他伤心为他流一滴眼泪吗?!你知不知道他明明虚弱的已经起不来身了却还是警告地看着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秦长生,他是你父亲,是这辈子最疼爱你的父亲,即便他有什么错,也什么都弥补了!”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长生突然间歇斯底里道,捂着双耳喝道:“让他滚出去!让他滚——”
    萧惟将人紧紧抱住,看向许昭,“表哥,你们先出去吧。”
    许昭点头,上前拉着秦阳出去。
    院子里的人早就清场了,甚至这院子三丈之内都不会有人,不然秦阳也不敢在屋子里大喊大叫。
    “你放开我!”即便配合着出来了,可秦阳还是怒气腾腾。
    许昭心里也不好受,那日他看到秦阳疯了一般来京畿大营找他,说让他陪他来泷州一趟,他吓了一跳,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跟他走这一趟,可当他问清楚了理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之后进宫,得了荣贵妃亲口回答,他也不会相信,他几天前还进宫述职过,皇帝明明好好的!就算是出事之前一天,皇帝也还正常早朝,谁知道会突然间就……
    荣贵妃说,陛下想见阿熹。
    所以他陪秦阳来了泷州,因为单单是一个秦阳绝对不可能说服阿熹回去的,一行人日夜兼程来了泷州,却得知了他们今日成亲,秦阳让他去找萧惟,自己来了这全家。
    “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阿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吃软不吃硬,你这样……”
    “噗——”秦阳突然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血。
    许昭脸色大变,连忙扶着他,“王爷?!”皇帝现在这个样子,秦阳绝对不能出事!
    秦阳抬手抹去了嘴边的血迹,咬着牙道:“我没事!”他还得将那臭丫头带回京城,他怎么会有事?!“无论如何今天的婚礼绝对不能继续!许昭,你也不希望她后半辈子只能躲着不见人!”
    许昭自然不想,“你先冷静一下,阿熹还是关心陛下的,她会明白陛下的心意,也不会真的不管陛下的!”
    秦阳凄然一笑,推开了许昭的手踉跄地走到了屋檐下的石阶坐下,一路兼程,虽然辛苦但是也遏制了心中的悲痛。
    父皇……
    你怎么可以这般便离开?!
    许昭心里亦是悲凉,不过他到底不是皇帝的儿子,对皇帝就算有感情也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皇帝驾崩,谁接任皇帝?
    秦阳?
    还是蛰伏已久的秦靖?
    若是秦阳的话还好,可若是秦靖……
    阿熹怎么办?
    秦靖会不会记恨之前的事情对阿熹不利?
    还有朝廷将会有何种巨变?
    皇帝突然驾崩,朝堂必定会生乱象,边境怕也不会平静,若是处理不好,整个大周都会乱!
    如果阿熹回去可以安抚皇帝,即便改变不了结果至少也可以多出一些时间来!
    可是若是阿熹回去,便会陷入即将发生的乱象之中,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她的处境也是极为危险!
    许昭左右为难,挣扎不已。
    而屋子内,长生瘫坐在地上,整个身子无力地靠在了萧惟身上,脸上的妆容早已经被泪水给破坏了,便是脸不再狰狞了,也有些可怖。
    “长生……”
    长生突然间动了身子,慢慢地,转过了身,抬手抹了把脸,笑着,“我现在很丑吧?”
    “不。”萧惟摇头,轻吻了她的额头,“很美,这是我见过你最美的模样。”
    “是吗?”
    “是。”
    长生笑着,泪水却再一次涌了出来,“萧惟……”
    “我在。”
    “我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的!”
    萧惟伸手抱紧了她,“好,他不会死的!他还在等你回去,他还想亲自送你出嫁了,他不会死的!”
    “我想嫁给你,我等了好久好久……我以为今天终于可以愿望成真了,我很幸福很幸福……我等着你来娶我……我们还要生孩子……萧惟……我怕……我怕回去了之后……”
    “不会的!”萧惟打断了她的话,“他不会舍得让你伤心的,长生……”他松开了她,握住了她的双臂,“秦阳说的没错,是我太自私了,我不愿意去面对有可能失去你的危险,不愿意去面对我不如别人的弱势……”
    “不!不是……”
    “我不在乎前程,不在乎功名利禄,可是若是没有这些,我甚至不能保护你,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过我若是这样娶了你,未来的日子,你便只能……”
    长生吻住了他,没有让他说下去。
    萧惟抱着她加深了,没有欲念,只是在给她信心,或许也是给自己信心,“长生……回去吧,等我再去娶你,堂堂正正地将你从皇宫里娶出来,没有任何的秘密任何的顾虑!”
    长生哭了,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
    婚礼取消了。
    原因便是新郎被军中急召了回去,据说海上海贼有了新动向,情况紧急,所有人将士都必须回军中,泷州戒严。
    全家没有去打听变故的真相,亲自准备了最好的马车最好的马匹将人送出了泷州城,然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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